第一章 风暴之夜（1 / 2）

拥挤的人类世界，人们摩肩接踵。有的人立在橱窗之内，有些则行色匆匆，成为跟谁都没够关系的局外人。有时候，局外人会变成局内人，他变成了你。或许，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之下，你也会变成我。

午夜的这个时刻，就有一个他，被挂在了工地的二层楼上，随风轻摆。承载着他体重的钢管有节奏地咯吱响，有点像是划船的声响。只是，这条船并非畅游在阳光明媚的蓝海，而是划向阴暗的冥河彼岸。

窗外，风声呼呼，夜里登陆的台风仍未远去。

窗内，昏暗的床铺上，男子正在梦中颤动着身子。

终究是醒了。男子坐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清晨五点半。雨云遮挡了窗前的晨光，屋外的景物变得模糊和迷离。

摆脱了梦境，男子的身体依旧在颤抖。这是因为大风敲击着窗户？不，他昨夜杀了一个人。

那人的确是他杀的，但是却又好像不是。他却肯定自己的精神不会有问题，不可能是变态的随机杀人犯。既然如此，杀人就必须得有动机。然而，他并没有将死者置之死地的理由。

“那不过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而已。”男子说着就笑了起来。

笑意很快就消失无踪了。说那是一个梦，不过是他自欺欺人。他很清楚如果那是真的，双手便要被铐上。

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灯光照在了闪闪发亮的手铐上。手铐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写着“刘亚强”的警员证。

这是个普通而让人疑惑的名字。身为独生子，父母并没有给他取名为“冠强”而是次之的“亚强”。

父母显然懂得唐吉坷德关于“第二名就是第一名”的论述，认为小老百姓能拿第二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他的这个名字被旁人从“亚强”变成了“压强”，最后还变成了“鸭子”。当然，还有更过分的，等他上班的时候就会听到。

名字什么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犯了死罪。

蹒跚地走到了浴室，他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普通，但挺顺眼的脸。他的鼻梁比一般人要高，鼻子还稍微有点勾。可是他的双眼不大有神气，一看着就知道不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想要泡一个澡，但是这里没有浴缸。

淋浴中，他打算要逃跑。可一走了之也不是办法，还得丢下那两个老实巴交得父母，迟早会被亲戚骗光老本。

“不能走，那不过是个梦。即便不是梦，那也不一定知道是我干的。”亚强喃喃自语道。

明明是洗了个热水澡，却把亚强的脸上洗成煞白。他又侧卧上了床，呆呆地看着外面渐渐明朗的天色，竟然再次睡着了，明明才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

手机的响铃让他再次醒来，是刑侦队长佟复的来电。对方一接通电话便说：“老二，利峰酒店那个翻新工地上吊了一个人，你赶快先去等法医来。”

“吊，吊死了人？”亚强颤抖着说。

“别这么多废话，十分钟到现场。”佟复说罢便挂了电话。

亚强哆嗦了片刻，队长的命令却不让他多想。他穿好了衣服，看了看手机——才早上七点。

外面的雨已经变得很小，亚强也不打伞，冒雨出了门。要从家里到利峰酒店，就是坐地铁也要二十分钟。说十分钟，那不过是队长惯用的伎俩。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现场，已是七点半钟。夜班的民警已经将现场封锁了起来，但法医还没到。

酒店坐落在市中心的边陲，有一个挺大的前院，但已经堆满了很多建筑材料。据说酒店是家族经营，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准备翻新过后再大展拳脚。这回出了命案，或许能让酒店多一个卖点。

十多层的楼房外围搭起了钢管架子，能让工人在外墙施工。而尸体就挂在了四楼的钢管上，垂到了三楼。

挂尸体的位置本来就在正门上方，它还随风轻摆，十分醒目，很快就被偷懒回来的守夜人发现了。

壮实也胖的尸体就那样挂着，亚强突然觉得那很像是烧腊店里面挂着的烧鹅。他知道死者是谁，因为那可是他亲手挂上去的。这地方是如此的熟悉，他还记得昨天自己是如何将人抬进去的。但是，他还是想不到自己有那样做的理由。

唯一可能的动机，那就是死者曾经扬言要投诉他。

事情发生在昨日的下午。台风将至，天地之间焖得像是桑拿。外型普通、能力一般的亚强被派去调一些纸质文件。途中，他看到了一个光头的壮汉，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其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