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野老念牧童（1 / 2）

“刘毅宁，这龙头铡可斩龙子龙孙，斩我绰绰有余。”

陆玄策注视着刘毅宁，虽相隔数丈，却也能看清其面容。刘毅宁脸上既有急躁，又有疑惑。

陆玄策笑出声来，他知道刘毅宁此时是绝不可能动手的，于是道：

“刘毅宁，信或不信，听我说完再做决断。但若非死在你的手里，我万万不会赴死的。”

一直呆看龙头铡的刘毅宁也在这时抬起头来，看着数丈外矮小的男子，内心纠结万分，最终深呼出一口气，松开握住刀柄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

陆玄策面露笑容，道：“师父曾嘱托我，他逝去后，龙头铡交由我保管。而我也正实现了此嘱托。”

刘毅宁面色难看，他非常清楚陆玄策干了什么。他记得当初埋葬师父尸身时，这龙头铡是作为陪葬品一同下葬的。

那不正意味着陆玄策刨了坟？陆玄策到底是不是师父的徒弟？他怎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陆玄策似看穿刘毅宁的想法，只道：“我确是大逆不道，刨了师父的坟，不仅移出这铡刀，还拿出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从其土黄色的纸色来看，已有了些年头了。

书的封面有五字，是为：“野老十二策”。

刘毅宁欲言又止。他当初把所有留给师父另一个徒弟的物品都作为陪葬品埋了。

陆玄策笑道：“你将这些埋葬亦是情有可原，毕竟我离开后再没出现过，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他叹口气后继续道：“我再回去时，那里竟已成荒芜，唯鸟兽与一座坟墓而已。”

“那墓碑上刻有’师野老之墓’。我没想到师父已经过逝，而我却始终不知道师父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号为野老，”

“师父的墓碑上，亦未刻下我的本名，只以’牧童’二字代之，想来在师父眼里我仍是那个放牛娃，因此只告诉你如何称呼我。我也是从石碑知道了他另一个徒弟，也就是你……”

刘毅宁皱眉思索一番，暗道：“知道师父生前隐居之处的人只有师父自己和他的徒弟，如此看来，陆玄策当真是我的……师兄……”

他心底里仍然不愿承认这个满手是血的师兄。在他的心目中，师父仁义，不可能有这样的徒弟。

陆玄策见状，也没犹豫什么，脱口而出，笑道：“师父葬于无名小山，但他的名号却是天下皆知。你可知为何？”

还未等刘毅宁回复，陆玄策又道：

“师父此生收徒，富家子弟不收，皇亲国戚不收，唯收我等贫穷困苦之人，可终其一生却只收得两人为徒。日夜守于山前，倾家财荡万产的人不计其数，也只换来一句今生无缘。你可知为何？”

刘毅宁自是不知，师父从未提及，自己也从未相问。他缓缓摇头，稍展眉道：“何故？”

他有几分相信眼前男子是那消失多年的师兄了。

陆玄策忽然慷慨激昂，道：“师父带我浪迹天涯之际，不知处死多少山野盗贼，不知惩处多少奸贼小人，以此名满天下！”

长吁一口气后，他又缓缓道：“师父不屑于追名逐利，收徒为的不过是免得砍柴做饭，免得心中烦乱……钱买来的、权砸来的、心拜来的师徒关系，不会愿意低声下气替师父端茶送饭的，就算有，也是短期蛰伏，那只会成为师父的心头患……以此唯我二人传承。”

刘毅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对师父的了解远没有陆玄策多，甚至对师父的种种事迹也是道听途说。

他一时喃喃自语，似在寻找话语里的漏洞……

谁知这时陆玄策忽然大笑，脸上闪过似友善似奸邪的笑意，缓缓说道：“师弟，我杀人可拜师父所赐啊……”

语音刚落，方才还低头私语的刘毅宁便抬起头来，盯视着陆玄策那在此刻显得更是丑陋不堪的脸庞。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至少在刘毅宁眼里是这样的。

陆玄策的笑容依旧未改，他道：“师弟，我刚才也说过，师父处死很多贼人……他不是靠什么……国法，而是亲手……杀死……”

“师父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但天下人以此为耀，而非你所想的那样，万事交由官府解决，最终由他们定罪……”

“我杀第一个人时的年纪是十二岁，是师父教的……从哪里下刀致命，从哪里下刀致残，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你遇到的师父是放下屠刀安享晚年的儒士，因此你不知道……不过现在，你该知道了……师父完全有可能有我这样的徒弟的……呵呵。”

语气悠长起来，也露出了本该是刘毅宁眼中的杀手的模样。

陆玄策的脸上多出几分诡异。

他继续道：“师父说过，贼人该死，官府巴不得有人替他们收拾。更何况师父他有龙头铡……”

刘毅宁再次皱眉，暗道：“龙头铡怎可斩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