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还星烟梦（1 / 2）
妖界·雪山山脉·仙船
涂山雪正在收拾众人的碗筷，原本明蝉还不太好意思，当石中玉也要留下帮忙一起收拾后，她才和狄英奇相视一笑，识相的退到厅外。
涂山雪端着桌上的碗碟放到水池，可终是没有拗过石中玉，他抢过那些碗碟洗了起来，而涂山雪简单的擦了擦桌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道宽厚的背影。
两人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妻一样，未来幸福的生活似乎就在她的眼前浮现。
“阿雪，你说药王和雪女，一个是人，一个是妖，这几百年是怎么相守过来的？”
石中玉的突然问话，将涂山雪的思绪从幻想中拉回来。确实，相比于她坚守两世也没能围住的感情，药王和雪女数百年的厮守更像是一个神话。
“你说韩生作为一个凡人，是怎么做到长生不老的，不愧是药王。”石中玉自顾自的感慨着。
涂山雪浅浅一笑，道：“这样的陪伴，要付出的代价也绝非常人能比。”
石中玉听闻此话，知道她对韩生的事情也许有所了解，果然曾经在他的前一世，涂山雪为了救他也寻访过长生不老的秘术。
虽说涂山雪并不了解韩生，也不认识雪女，但是她对长生不老的秘术却懂一些，当时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蓬莱找到了凡人的长生之法。
涂山雪道：“人的死亡首先始于肉身的老化，而肉身最重要的两个器官就是心和脑。一个凡人，他一生的心跳是有限的，若真的想让肉体凡胎获得永恒的生命，有一种办法就是减缓心跳和呼吸。这种方式实际上相当痛苦，人肉身的速率本身就会变得非常慢，拥有了长久的寿命，却永远失去健康，这就是为什么，韩生身为药王看起来却始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且他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感官。
后来他认识了雪女，并服用了千年雪莲，加上雪女的冻龄秘术，几方努力的结果，才让这二人的爱情变得长久。这个世上，等价交换是真理，很多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东西，背后要付出的可能都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二人谈论一会儿，餐桌已经收拾干净，正当二人走出餐厅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从甲板上走下来。上前一看，才看清是寒天背着风陵回来。
“怎么回事？”石中玉看着汗流浃背，看上去无比虚弱的寒天问道。
然而几乎是寒天看到他的一刻起，整个身躯就像是一下子泄了气一样摊到在地，石中玉没来得及搀扶寒天，倒是将他背着的风陵快速接过。
寒天咚的一声半坐在地，让原本已经回屋休息的几人又寻声走了出来。
明蝉看到面无血色的寒天倒在地上，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狄英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他们一同经历了许多战役，打败的强大敌人也不计其数，可却从没有见到风陵、寒天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明月、踏星见状连忙将他二人扶回各自的房间。
风陵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肤色很正常，相比较来说，寒天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几人围在寒天的床前，等到他再次苏醒过来，众人才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寒天平淡说着不让众人担心，随后又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
六人得知经过后都替二人捏了一把汗。
“风陵现在还不是很安全。”寒天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优昙花，“明月、踏星，你们设法给他服用。”即使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让他牵挂的还是自己的伙伴。
明月接过优昙花，花上的经脉呈现轻红色如血丝一般的色彩，花瓣的香气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寒气。
“我们能做什么？”
先前没少得到两仙的照顾，石中玉四人也不想袖手旁观。
遵照明月的话，石中玉与涂山雪来到风陵房间，就见那张英俊美艳的脸上浮出一抹浅笑，像是在梦乡嘻嘻的孩童。
涂山雪捏起一片花瓣，洁白如玉葱的手指轻轻一捻，那花瓣伴着点点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作一阵带着暗香的银色烟雾笼罩在风陵的周身。随着他一呼一吸之间，优昙花化作的烟雾也一点一点消散。
石中玉和涂山雪二人甚至能感觉到，优昙花消散后所蕴含的灵气，正在被风陵‘饥饿’般的身体逐渐消化……
众人在雪山山脉找来大大小小的灵石堆在寒天房间。
寒天到底是仙界的实力代表，明明被自己抽取了仙骨，但在这样灵力充裕的环境下还是如往常那般强健。但是眼下，他百天内无法用大法力，更不能和同级别的高手斗法。风陵也是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几人原本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十天过去了
寒天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半梦半醒间挣扎，脑海中一遍一遍闪过血魔追杀他们，又时不时的闪现三千年前那段流失的记忆。
终于，在这天深夜，同样的梦把寒天彻底惊醒。他睁眼看向房屋四周，虽然是深夜，但是屋里并不是漆黑一片，月初的上玄月把一丝丝洁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寒天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现在在哪里，以及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您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寒天勉强的撑起自己的身子坐起，靠在床头，抬头一看，来人竟是踏星。
寒天面对广寒宫的仙家总是有些心虚。一来是他本身性格就比较孤高，不曾和昆仑外的生灵太多交流。二来是因为，原本风陵在广寒宫生活的好好的，他比起自己来说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但在自己的影响下渐渐卷入了人间的大时代旋涡中，前后几次更是死里逃生。
他总觉得风陵落到现在这副田地都是自己的责任，以至于每每面对广寒宫的仙家，寒天总有些内疚。
而踏星呢，其实她与明月心中对寒天也确实有自己的不满，但奈何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天尊，自己也不能正面责问对方，只是不去过多接触便是了。而这次风陵仙骨被魔尊打断，可谓是真正的九死一生，若非寒天舍出自己的仙骨相救，那风陵的下场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们宫主。”
二女踌躇之际，倒是寒天这边先开了口。
“尊上严重了，天魔和广寒宫颇有渊源，若非您出手，只怕宫主已丧命他手。”明月道。
而寒天只是不置可否。
踏星见状又道：“您百天内无法恢复法力，这艘船暂时也不好移动到别的地方，若血魔再来，我们不一定能敌过他。”
明月拿出玉蟾天晶，道：“前些日子，宫主曾将天晶的咒语传给我姐妹二人。”
说着二女便度了一缕仙气给寒天。
寒天也是借助她们的仙气，心中默默运量法力，一缕纯洁如月色一般的光芒催动玉蟾天晶，竟生出一个圣光罩来。
原本她们度给的这一缕仙气并没有多少，好在寒天修炼过彼岸剑诀与广寒玉清诀，凭着自身的道行硬是操纵了天晶。在三人法力的加持下，那股力量虽然还是朦胧但却极其强大，它化作一个光柱后便四散开来，笼罩着房间内的每一处，而后继续膨胀，越出窗台，包裹起整艘飞船。
那散发着如淡淡月光一样的圣光罩不断的膨胀着，直到寒天看不到保护罩的实体，一切好像又回归了平静。
看着手中的玉蟾天晶，寒天脸上略有疑惑。
明月看出他的想法，便向其解释，“刚刚，我们度给您的仙气在天晶的加持下足以将圣光罩放大到把整片山林都护住，这个天然屏障，天魔很难察觉，更别说破坏掉了。”
再说，如果真的等到血魔发现，并且破解掉屏障，估计风陵的元气应该已经恢复了。
寒天却用充满疑惑的神情盯着二女，道：“风陵和月神究竟是什么关系？”
两女闻言却都摇摇头，“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怎么会？”寒天感到不可思议，但从二女神情来看，并非在骗他。
明月道：“不瞒您说，关于月神、月魔以及宫主的恩怨，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姐妹二人成仙时，宫主早已掌管方丈多年。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除了圣姑，就只有月娘和星公了。”
踏星道：“圣姑不在了，月娘她又在九重天外，有些事等宫主醒了，您还是问他吧。”
寒天低头不语。
而在雪山山脉的另一边，药王谷内，雪女透过寒庐的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
“在看什么呢？”韩生走了过来，温柔的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雪女能够感觉到，远处，那艘飞船被圣光罩慢慢的包围起来。如果对方真的觉得船所在的位置危险，大可不必这样，只要驾驶着船离开雪山就行了。而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船的周围布防，这就说明寒天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驾驶仙船离开了。
“相公，我们平稳的生活只怕要结束了。”雪女眼帘低垂，说不出的担忧写在眉间。
而韩生虽然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在自己漫长的百年生涯中也确实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是对于人生的理解，韩生还不算深入。
或者说他只想单纯的生活下去，尽管活了几百年，尽管见证过许多世态炎凉，可韩生还保持着孩子一般纯净的心，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雪女，对方也像他的心一样洁净璀璨……
“这七百年，我不后悔与你相守。”
雪女闻言，抬头望着对方，韩生又道：“这辈子哪怕在下一刻结束了，我也会因为拥有过你而满足的离去。”
玄月能发出的微弱的光在黎明时分被朝阳驱散。
但药王谷内的寒气并没能被阳光驱赶，往日落在那药圃中的露水，今天黎明时分竟然结成了冰。那一颗颗半透明的冰晶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光是看着就让人汗毛直树。
“雪女！”
就在夫妻二人的视线还停留在药圃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血魔在朝阳的光辉中走出来，这一瞬间，药王谷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年我们软硬皆施，你都无动于衷，现在却把优昙花给了他们！”
“血魔，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还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血魔看上去怒不可遏，双眼死死的盯着雪女，眸子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另外那朵优昙花呢?”他也不给雪女任何辩白的机会，如枯木一般修长的指头划向天空。
万雷天牢
一刹那间，数道闷雷从天而降，晴天霹雳，乾坤之间数道强光同时闪过，青色的雷电像是一条条盘旋而下的巨龙一样想要瞬间将整个天地吞噬。在巨大魔力的压迫下，雪女一时间没有了动作，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背后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等到她反应过来回过头时，韩生已经被那道雷击中倒地不起，雪女见状，身体也是条件反射的喷出几缕灵气护住韩生。
而后雪女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踉踉跄跄的走到相公身边，俯下身子将其抱起，拿出一株雪莲轻轻一捻，一片花瓣浸入手上严重的皮肤。那雷火之毒也化作一团黑血，在韩生的连续咳嗽中被排出体外。
韩生口中的鲜血沾到了雪女洁白的衣服上，一点一点晕开，就像是在冬雪中绽放的梅花。
他虽然身受重伤，脸色煞白，但是他看着自己的娘子，依然满脸都是宠溺和爱意，雪女望着怀里的他早已泣不成声。
韩生的手指颤抖着触摸到雪女白皙的脸颊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可那无限的爱似乎通过手指，直接传进了雪女的心里。他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为自己伤心，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雪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进草屋，将自己的相公轻轻的放在床上。
血魔站在药王谷中，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似乎在欣赏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场悲剧。
雪女大喝一声，一言不发的飞出房间，她双手一挥，整个药王谷温度骤降，似乎连阳光都被冰雪冻结。整个地面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就在冰面快要扩展到血魔脚下时，冰面突然变厚，随后似有灵魂一般伸冒出一排又一排如镰刀一样的冰刃。
雪羽飞仙
血魔本来对妖类不屑一顾，可眼下，两柄冰雪如同镰刀一般直冲自己面门而来，于是向后连续瞬身，那冰雪镰刀就像是拥有灵魂一般，对血魔发动着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只是血魔道行实在是强悍，哪怕是雪女如此凶猛的攻势，在他的诡谲身法下还是没能够伤他分毫。
可让血魔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后退时，一柄神剑一般的冰柱突然出现在他头顶的一棵树枝上。冰柱猛然降落，血魔感受到雪女隐蔽的偷袭，却再也无能为力再躲避开，只能在一瞬间将魔气汇聚于头顶，形成一面“天魔墙”。
那掉下的冰锥狠狠地刺破天魔墙体，重重的落在血魔的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血魔一阵晕眩，本以为那冰锥还不能伤害到自己的法体，却没想头部竟被冰锥蕴含的能量击破了。
大概过了两三刻，不时有碎冰从自己的头顶掉落，血魔才能确认刚刚那响是冰锥破碎的声音。
“雪羽飞仙”已经是雪女最强劲的法术，她在冰雪之中施加了大量的妖气，可没有想到，自己完美的一击居然没能够将对方杀死。
血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明白刚刚自己还是因为轻敌才能被对方打出这样的一击，现在的他也是狼狈不堪，头上不时冒出的雪已经影响到他的视线。
雪女满眼的怒火并没有消退，见“雪羽飞仙”没有了结对方，她立刻瞬身到血魔身前，然后飞起一脚正中对方面门。
血魔视野受限，整个人而飞出去四丈远，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冰面上的那两柄似乎有灵魂的镰刀再一次出现，重重的将他的身体整个刺穿。
雪女看到这样酣畅淋漓的一幕，满腔的怒火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宣泄，她也开始大口呼气，冷风进到自己的肺里，让她的头脑获得了片刻的冷静。
但是转眼之间，刚刚躺在地上的血魔突然不见了，旋即一个熟悉且恐怖的声音从雪女身后响起：“蝼蚁之躯，也想与天魔相争？”
只见血魔闪身瞬移到她身后，把那柄镰刀从自己身体中拔出，然后重重的砍向雪女。
刹那间，撕心裂肺的疼让雪女失去了知觉，只觉得喉咙一甜，体内妖气不由自觉便吐到了雪地之上
远处的仙船之上，风陵身体恢复的很快，他透过窗子看向外面，药王谷灵气混乱，显然是有一场恶战，“明月、踏星，你们到甲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
很快，二女返回，明月道：“宫主，血魔又去了药王谷，现在药王夫妇生死不明。”
踏星道：“就连尊上留下的圣光罩也被月魔用“七煞形音”破掉了。”
风陵眉头紧皱，现在万分危急，敌人就在谷外，自己勉强刚复原，而寒天因自剔仙骨百天内不能使用大法力。权衡再三，还是让明月、踏星留下来保护几人，自己则拿着玉蟾天晶出去迎战敌人。
然而在他离开飞船没有多久后，其他五人不放心风陵，硬要出去，却被二女挡住去路。
“外面情况复杂，以尊上现在的情况来看，您很难帮上什么忙。”
寒天心里只想着伙伴的安危，但踏星又何尝不是呢？风陵前半月才被飞廉伤得连仙骨都断了，没过多久就又要和血魔斗法。
无奈之下，明月只好说道：“我们奉宫主之命，一定要保护你们安全，尊上，您别为难我们姐妹了。”
“奉命奉命，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着麻烦，依我看，现在放任他孤身在外才是最大的危险。”狄英奇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说道，显然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憋着股火。
踏星走上前，眼神有些冷漠地看着他，淡淡说道：“凭你们几人出去，非但帮不了宫主，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明月道：“血魔是上古十大魔神之一，尔等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之躯。”
她们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劝阻，反而让几人听完后更是心头无名火起，却又无处发泄。石中玉、涂山雪、狄英奇、明蝉，这四人在魔、妖、人、鬼四界里都是独当一面的战士，怎么到了广寒宫人的嘴里都这么不堪呢？
就连一向老持稳重的涂山雪都没有办法再忍，她双眼盯着踏星，那一双美丽的眸子虽然平日里都包含了万种柔情，但是当下却还包含了一份不容质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