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傻笑着一起去(1 / 2)
吃宵夜的搭子需要慎重挑选,几乎跟选麻友差不多。
比如九月,已经饿得半死,哪怕葱爆大肠在锅里翻炒,看看手机他就能咽咽口水按时回家。这狗逼人品就有问题,太残忍了。
又比如大角,年纪大了之后,半截入土,吞个花蛤便有机会痛风隔屁,一命呜呼,吃宵夜恨不得随身带着骨灰盒。不管他多么幽默健谈,宵夜都不能带他。何况他近况不好,一上桌就要推销成功学,连好笑这个优点都没有了。
经常在自己通讯录翻翻,只能找到老蕾这一个搭子,很寂寞。
在这个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到栗子。
栗子爱吃夜宵,食欲良好,跟我口味近似,相当于舌尖上的双胞胎。
以前创业时栗子很穷,创业后依然很穷。在我的微信好友里,比他更穷的只有大角。
他在我们的生命中进进出出,非常频繁。因为在腊梅之后他交的女朋友爱好是分手。动不动分手。
和好了,就离开我的生命。
分手了,就进入我的生命。
菜不合口味,筷子一丢,分手。栗子进入我的生命。
过几天女朋友电话打来,栗子离开我的生命。
逛街提不出选择建议,购物袋一扔,分手。栗子进入我的生命。
过几天女朋友电话打来,栗子离开我的生命。
一次他女朋友开车接我们。男人穿衣服,大部分都是跑到阳台,哪件晾干穿哪件。于是他当天比较混搭,耐克运动裤下面是双军用靴。车子开到高架,他女朋友发现了,二话不说,嘎吱靠边停,说:分手,下去。
栗子说:虽然我穿得毫无品味,但把我丢在高架上,会被撞死。
女朋友说:死罪。
我说:那我也要跟着下去?
女朋友说:诛九族。
后来网开一面,高架出口将我们踢出去了。
没几天,栗子给她过生日,托老蕾定好饭店,还搞了个惊喜策划书,内容跟春晚似的丰富多彩,其中我要表演叫花子。
我们问他为毛不在自己家饭店,他说菜不合她胃口,容易分手。
大家到地点,女主角不见了。她说她和闺蜜们在酒吧,喝完再来。
我操!居然有人不吃饭就去买醉,要不是我们快饿死了,一定会像曹操爱上关羽一样惺惺相惜。
接着等到鱼头汤热了三遍,栗子再打电话过去,女朋友娇嗔地说:“这才第一场啊,等第二场ktv结束了再说吧。”
全场骂娘,ktv怎么不烧掉的,娱乐场所怎么这么做孽啊,社会风气怎么如此恶劣啊。
大家都不敢说栗子女朋友,因为栗子在旁边跟着骂,已经很尴尬了。
栗子女朋友叫什么来着?算了,就叫她花子吧,为了给她过生日,我还得背台词。
饭店打烊,叫花子还是没有来,栗子说了很多次让我们散掉,我们说不行还可以吃夜宵嘛,边吃边等。
边吃边等,太可恨了。
之后某次他们分手,栗子进入我的生命。
在宵夜的海鲜大排档,老蕾问栗子:究竟她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死心。
栗子说:现在饭店混得还可以,但前几年刚起步那会儿,失败一次接一次。什么未来都看不到。如果不是叫花子陪着他,他说不定真的会垮掉。
那种感觉,好比在沙漠中走了三天,皮肤直接烫出浓烟,在渴死前,见到一汪清泉。又好比被关进保险箱,即将呼吸完最后一口空气时,小偷带来电钻。
都有这样过吧,某一刻,某一个人,给你带来生命的狂喜,之后无论这个人做什么,你都离不开。
她只是作了点,只是不成熟了点,但她这样不谙世事地陪着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走。就算分了几次,也会再回来。
叫花子那么变化多端,却是栗子世界里最稳定的存在。因为她总是会回来的。
我想了想,小情侣之间冷战打架循环互虐,多的是。在我老家,村口老太天天抡着拐杖骂老头,可是老头一走老太牵挂着
她,也下去找他了。
只是那时候栗子因为老迁就女朋友,已经没有其他朋友了。
他一口干掉一杯,认真地对我们说:“哥几个,非常感激你们对我好。我也知道,以对方为唯一的感情很傻逼,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栗子为什么叫栗子?
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唐。
因为有次丫头生病,而九月在外地,我和老蕾在ah,打电话给栗子,让他帮忙送点能治病的给丫头,说挺急的。他翻身起床,想着找点暖和的,就穿着睡衣就买了4包冒着热气的大唐板栗送过去。那是小年夜,零下三度。
丫头有点感冒,不过一瓶急支糖浆就解决,并非大不了的事情,但栗子就是会把每一个字当真,然后死心眼。
所以当他一条路走到黑的时候,大家狗急跳墙打着探照灯,也不能将他照亮。
这条路的尽头是222年9月13日,栗子的婚礼。两人还没领结婚证,决定先置办婚礼。据说是叫花子的要求,别铺张浪费,请三四桌关系最好的就够。不买婚纱,不请装饰,就当聚会吧。
栗子乐呵呵地哭着对大家说:牛逼吧,我是单亲家庭,结婚人多做不到,人少还是很容易的。妈的,老妈没看到我结婚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当时我们想,见鬼,叫花子居然贤惠了。
222年9月13日,大家笑逐颜开,在南京玄武区一个不大的饭馆,就四桌。别小看人少,战斗力大。喧哔声都快把屋顶掀了。
九月正在表演肚晓眼盛酒的绝技,丫头急匆匆跑到我们的2号桌,小声说,叫花子一直在洗手间哭,
我有不好的预感,心直沉下去。
丫头又冲去洗手间,大家忐忑不安。
叫花子说,她觉得自己没那么爱栗子。求婚没好意思推,家长见了,筹备婚礼越花钱越不敢说,拖着拖着结婚了。
全场的人脸色都白了,最白的是站在一边的栗子。
丫头接着说她说会出来参加婚礼。但结束后就走。
这是一场我经历过最揪心的婚礼。客人尽欢,而新郎新娘笑得勉强。我一口菜也吃不下去。九月紧紧握着丫头的手,因为丫头的眼泪一直在掉。
在婚礼结束后,不管以后亲威怎么议论,新娘就要离开新郎了。
8点半散席。我们几个人呆呆坐在位置上,留下来,还是走掉,都不对。
送走父亲,栗子和叫花子落座,大家沉默。
叫花子说:对不起,花的钱我以后还你。
栗子说:没关系,幸好还没领证,差点连累你一辈子。
叫花子说:我走了
栗子说:好,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