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傻笑着一起去（2 / 2）

我跟着他们离开，背后听到老蕾的一声冷笑:“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这年头，碰到好的人，简直比碰到对的人更重要。”

没几天，栗子也消失了。手机打不通，关机。两个月后变成了空号。

去年我正睡懒觉，睡到昏天黑地，被砸门敲醒。开门居然是栗子！

我穿着裤衩就要抱栗子，突然发现肉体这么赤裸裸地接触不好，就狠狠踹他一脚。

栗子说：嘻天气真好，出发吧。

我跟栗子背着啤道，偷偷登上古城墙头。喝到天色昏暗，秦淮河的水波里倒映着灯笼，远处一艘窄窄画舫飘过去。

栗子说，秋天开车在街道，梧桐叶子落下，漂亮得让人难过。

我正要顺着他的话语抒情，栗子说：去他妈了个逼。

他猛地站起来，站在墙头。这古代的制高点，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是那么矮的建筑，视线的终点随处都能被阻挡。

他呆了很久，我上去找他干杯。

他一回头，背后满城夜色，脸上全是眼泪。

我登时一句千杯说不出口。

他说：老张，我老妈去年刚走。可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她的模样。我不但记不清楚她的模样，连她对我说过的话，也一句都想不起来。

他嚎陶大哭。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只能拼命喝酒，无法回答。

他轻声说：为什么我不记得老妈长什么样子，可老是能听见她跟我说话呢？为什么我老是能听见她跟我说话，可我一句也想不起来呢?

我们从头到尾没有聊到叫花子。也没有聊到她去了哪里。

我一直记得，在栗子的那场粗糙的婚礼，叫花子说:对不起，花的钱我以后还你。

栗子说:没关系，幸好没领证，差点连累你一辈子。

叫花子说：我走了。

栗子说：好，我送你。

栗子去送她，我怕出事，跟在他后面。

到停车的地方，叫花子上车后，摇下车窗，对着栗子挥手，说：再见。

接着车子启动的声音。

直到车子开出去十几米，栗子突然大声喊: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车子没停留，开走了。

栗子留了个新手机号码给我。说有事打这个。

然后他又消失了。

九月问我见过栗子没?

留了个新号码给我。

九月一挥手:打给他，老子要骂这狗逼。

我拿起手机，拨通他留给我的新号码。

一拨通，我不由破口大骂:这狗逼!

九月傻乎乎地问，怎么啦?

我打开免提，手机里传来: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跟九月沉默一下，对着手机吼:我去你大爷，狗逼你要过得很好啊，我操，饭店你他妈留这。过得好一点啊!我们他妈累死给你守到回家。

而手机里只是在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在栗子的那场粗糙的婚礼，叫花子说:对不起，花的钱我以后

栗子说:没关系，幸好没领证，差点连累你一辈子。

叫花子说：我走了。

栗子说：好，我送你。

栗子去送她，我怕出事，跟在他后面。

到停车的地方，叫花子上车后，摇下车窗，对着裤祝挥手，说：再见。

接着车子启动的声音。

直到车子开出去十几米，栗子突然大声喊: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车子没停留，开走了。

栗子发了会呆，回到酒桌，坐下来说：有一次，我穿运动裤和军用靴，她嫌我乱来，直接把我赶下去。我只好打车，没多久，发现她停在路边，还挺隐蔽，贴着一棵树停。

我也在气头上，假装没看见，出租车继续开。倒后镜里能看见，她开着车跟上来了，

小区门口，我下车，她把车停在我前头。

这是我们和好最快的一次。

她说：刚把我赶下车，她就后悔了。

栗子把他记忆中，每一次分手与和好，唠唠叨叨地说完了。

饭店老板是老蕾朋友，说他先走，记得锁门。

然后我们也开心起来，徜徉在他的爱情故事里，开始插嘴，开始接话，因为我们在他的故事里，也规挥手说再见。

故事说到222年9月13日，新娘摇下车窗，大家哄堂大笑，

九月笑出眼泪，说：真他妈的惨。

栗子说：惨个屁，我很有风度的，目送她远去。

他小声说：因为总是要走的，所以呢，她对我不好，其实是对我好。我对她好，其实是我不好。

无论好不好，可你刚离开，我就开始思念。

字字句句复述一遍，生怕你留下的痕迹有所遗漏。

只有我清楚，栗子的故事真的故意遗漏了一句:新郎对着开走的车大声喊，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不知道你后来去了哪里，但有天你一定再次会砸开朋友的门，

傻笑着说:晦，天不错，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