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我的乡音和口音(人生版)(1 / 2)
虽说“常觅春暖正好,绮丽嫩萼花草。红绿发枝梢,风来一阵袅袅。别闹,别闹,恐伤琼英蕊俏。”,
可凘凘微音,织织形徵,却飐飐迎来一场霙雪,这时光在倏尔间已变换了一二十个春夏秋冬季节。
虽说这时光如尥蹶子的驴儿般欢快,却让我感到像身陷囹圄般无可奈何。
虽说这时光如东逝流水般奔腾砥砺,却带走了我不少曾经历过的珍贵记忆。
虽说这荏苒时光,更改诸多场景,删替诸多画面,却有些依旧璀璨光鲜,无法被指染,也不会随着时代更迭,而被人们遗忘的东西。
它会一直传承,一直存留,一直陪伴,也会继续在人们的心中生根发芽,然后葱郁蔚然一片,它就是属于家乡的独特印记。
也许当人们长时间身处在家乡时,并不会感觉到它的存在,也不会试着去疼惜它。
可是当人们孤独的踏上命运的征程,远离生养的地方,久久郁郁不得志时,当偶然遇见操着同样口音的老乡,说着暌违许久的家乡方言话语时,会泯然一笑,会怦然惊喜,会变得精气神十足,会在顷刻间浸染上最亲切的温柔,也会瞬间拥有最热忱之心。
因此,会开始舒展紧绷着的阴翳脸色,然后消弭烦恼忧愁,逐渐坦然的面对眼前的得失,最后兀自跨过去。
当然了,有乡音存在的地方,也必然会伴生着家乡特产的盛行,比如家乡那些风味小吃。
当长久在外谋生的游子,听到温暖而亲切的天籁般乡音,同时品尝着熟悉而富含乡愁的家乡美食,那一份来自心灵底端的慰藉之情,也必然会让在外的游子受到极大鼓舞和感到满足,然后铆足力量,继续踏上孤独的人生路途。
这就是来自家乡的神奇魅力,是融进每一位游子灵魂深处、喉腔间隙与声带里的,关于桑梓之地的最温馨的特殊振动;也是附着在每一位游子基因谱内、舌蕾与肠胃间的,源出家乡最熟悉的味感讯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乡音。乡音,是一个人籍贯来源的凭证,也是一个人叶落归根的依据。
乡音似泉,汩汩的流淌,久久不息,滋润旅人每一寸瘠薄干厬的心田。
乡音似火,熊熊的燃烧,灼焰烈烈,燹尽旅人每一缕破土而出的烦愁。
乡音似松,谡谡的挺拔着,青青翠绿,供养着旅人每一丝睿智聪慧的灵气。
可纵然如此,我却不知道我的乡音具体在哪。或者说,我的口音显得尤为的“侉杂或混杂”,因为我的家乡满打满算有两个。
我的第一任家乡是在山西常坡。
常坡村,是一个民风淳朴的,背靠着峮嶙山冈,坐拥有一泓如银釭月形状的大型水库,以及毗邻在谽谺幽谷上沿的,建筑风格似扇形般错落有致,一榀紧挨着一榀的,大都用青砖灰瓦黄土打造而成的实用性强的双层式小楼的山麓村庄,周遭风景秀丽,气候怡人,人们幸福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分安逸。
而我八岁之前,就一直土生土长在这里。
从村子径直向前望去,会看到很多风景,有焦黄的土坡,有青翠的丘壑,有一泓乳白色的略圆形水库,也有零零星星散落在山峦沟岭之间、若隐若现的正在劳作的人们。
在那最靠近村角的谽谺幽谷的底部,在那被橘红色松鼠簇拥着的、有成百上千个狭小洞穴的壁岩一旁,在那生长有果实灿如红日的山柿子林前方,却存在着一个规模宏伟、员工众多的大型采煤场。
所以纵然常坡村位于山丘高地之上,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但因为这里盛产着闻名遐迩的、蕴量巨大的、外形黑黝的被人们誉为“黑色宝贝”的原煤泥炭和矸石,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清,这里反而异常热闹。
因此人们经常能看到采矿场中,有一条条正在往外送着碎煤的传送带,还有一辆辆来来往往的,一趟接一趟的,穿梭在蜿蜒山路的运煤的卡车,而采煤场的空闲地方早已堆满了的宛如黑色海洋的煤块。
也许是坑底的采煤场盛产丰腴上乘的矿产资源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常坡村山清水秀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文化原因,从常坡村到镇上的这段路程,早早地就修上了夯实坚固的柏油路和水泥路。
甚至于在村子的出入之处,也赫然竖着一座用来彰显村名与昭示德行的石牌坊。
虽然这座历经风风雨雨的石牌坊,已有些斑斑驳驳的,甚至用于戗牮支撑的底座与石柱表壁间亦出现了残破,但纵然岁月无情,它也一直在傲然矗立,挺正腰板,便无所畏惧。
因此,在那一叠叠琉璃瓦顶上,人们依旧能看到恍若展翅飞鸟的“翘檐”,以及居于至高至中位置,那栩栩如生的正在戏珠的双龙。
甚至于,在那瓦檐之下,一个个玲珑娇小的榫卯,依旧默默契合,狠狠地咬住彼此,生世不离不弃。
而在那坊楣所在,那雕琢着“常坡村”三个斗大金字的区域依然笔劲遒健;而另一侧,书写着四字赞誉“人杰地灵”的地方,也同样裒聚着周遭山山水水的自然灵气。
因此,那被红布遮掩兽目百年时间的两头看家石狮子,也依旧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山门之前,在这楼坊之下,继续为人们消灾纳福和守护着山村。
如果越过石牌坊继续往下走去,就能看到人们种植在山沟沟处长势喜人的玉米、粟米和麦子。
虽然不像平原地带的农户能有一大块完整的田地,但山村的人们很懂得因地制宜,能利用零零星星的泥土,种出一茬又一茬大丰收的景象。
然而,虽然山民手巧心灵,能驯服一块块贫瘠之地,能使之变成良田沃土,却改变不了工业时代所带来的污浊与环境破坏。
如果人继续往下行走,便会经过采矿场的大门。可由于常年挖煤的缘故,在采矿场附近,能肉眼可见到处飞扬的黑色煤灰。
人们常说天上的游云很白,就像未出阁的姑娘的雪白肌肤。
可是在这采矿场附近,却明显能感觉到天地之间黑黢黢一片,就像未出阁的姑娘不注意保养,而硬生生的把自己雪白的玉骨晒成了黧黑色。
不过,这飞扬的煤尘生性十分的“顽皮”,并不总是像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婥婥矜持,它多数时候是乘风而去,到处“探望”,到处“欣赏”,以及到处“流浪”,就像为生活而到处奔波、辗转于天南海南的养家汉子一样。
当风停时,它就像娇弱的小姑娘一样,会频频歇息在通向镇上的水泥“客栈”上,然后显露出自己蜿蜒的黑色身姿,让人们惊叹它的“壮美”。
当风舞时,它却趁机潜入附近的人家中,不请自住;甚至还正大光明的“依偎”在人们的脸颊,让人们羞黑了容颜。
可无论是风起风止,还是搭车旅行,它都改变不了“好色”的德行——它喜欢到处“拈花惹草,涅溪浼泉”,甚至有时还会“含情脉脉”的和沟泓池沼调起了情。
于是,它便像《梅瓶金》中的西门大官人一般,经常会唐突的跑进小溪小泉的闺闱住所,“狎弄”着清泉清溪的身体,“污浊”着她们纯洁的心灵,甚至还“霸道”的替她们换上了“黑丝裙”,活脱脱的使她们沦落为风尘客。
幸运的是,这种种“陋习”在现在改善了很多,我想,是它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了吧,毕竟也这么久了。
又或者,是因为附近地层的煤矿快挖完了吧,毕竟已过好些年了。
虽然从采矿场通向镇上的这段路途黑糊糊,甚至有些乱糟糟的,但在较高处的常坡村,却鲜受到影响,更遑论常坡村后的那片峮嶙山冈之上,常年绿树成荫,草木葳蕤的,生长有种类繁多的奇葩异卉。
而在这些绿植之间,每年除了孕育有口感尤殊的外形精致的山枣子,攒结着成团的红彤彤的能生津开胃的山楂果,和果实蕡蕡硕大、状若夜明珠的山核桃,以及灿如红日的一大片山柿子外,还生养有一些常见动物,比如“三彩松鼠、柳莺、伯劳鸟、石龙子、拟黑多刺蚁”等。
甚至还有一种名为“草蝉”的佌佌小物:身形柔弱,体格小,常躲藏在低矮灌木的攳枝中,喜爱吸吮灌木的汁液,并在果腹后发出嘒嘒的小声,如果行人不去细听,是颇难发现它的芳影的,这是因为它的体色和枝条极为相似,就像融进了枝条内。
不过,由于有些山民的农耕地在山岭丘壑之间,所以这些天生地养的奇珍异果,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人们解渴解馋的一种消遣方式,而这也成为了我心心念念的乡愁之物。
如果白天闲来无事,正好陟行山顶,会发现离天很近,能看到云絮翻翻而过,感受着淅风侧侧吹拂,就像人伸手触摸就能够着穹顶似的。
而与此同时,如果人再细心点,也能寻获到老一代山民在山顶曾居住过的遗迹,虽然经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现场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与衰老地基了,但古老山民与自然抗争的场景还依稀历历在目,扣人心弦,动人心扉。
如果登高不想上天,也可以朝前纵览,可以瞥见在不远处,出现着一泓如银釭月般泛光、形状亦呈圆型的水库全貌。
而在这个如银釭月形状的水库一渨,在靠近人家住所的水面角隅,会常年露有一两三座面积星小的圆型岛屿:岛屿景色都是蓊郁洇润的,自生不少野株,甚至在这些野株中,还有一棵老榕树,只见它的枝干向下长满宛如珠帘的“气根”,上栖息着许多红红白白的叫不出名字的水禽,这里成了它们的幸福天堂。
对于这个水库,多年来老妈的看法一直是“深邃”、“危险”以及“巨鱼多”。
所以从我的稚童时期,老妈就一直在反复咭咶,多次强调,呶呶不休般的让我避免去其周边玩耍,因为这座水库是真得很危险。
为什么老妈如此在意这座水库呢?据老妈交代,最初在修浚这座水库时,施工队向下挖了有几十层楼高的距离,堪堪是深不见底,死不见尸。
不过,虽然老妈多次提醒这件事,但许是那时只有几岁大小的我的记性不好,我竟把老妈的殷勤告诫当成了耳边风,给忘了。
甚至我还鼓起胆子,蹑手蹑足的和我的小哥们“棒棒”两人一同穿越“死亡水库”,只因他想他姥姥了,而他姥姥在水库对岸的村子里。
所以至今依稀还能记得,记得那时我俩小心翼翼的沿着磡岸攀行,踉踉跄跄的,十分的大胆,也十分的作死。
但让人万幸的是,我俩并没出什么大事,最终安全的达到了“棒棒”的姥姥家。
不过,那时我俩不知道的是,因为我俩幼稚的行为,竟让两对父母急哭了,甚至他们还找天找地,找了大半天,满世界寻找我俩的小小身影,而事由只是因为有大人告诉他们我俩去往水库的方向了。
都说为人父母都很难,也容易身心疲惫,但他们爱孩子的真心却永不会变淡,也不会腐坏。
所以当他们几人知道我俩跑去棒棒姥姥家时,自然像工蜂守护蜂后一样,马不停歇的赶赴到隔村,而我俩也免不了当场来一顿皮开肉绽的挨打了。
虽然事后,他们几个大人询问我俩是怎么过去水库的,甚至这些年来,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拿着这件事来揶揄我俩,毕竟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修有一条几丈宽,数千米长的,可供人正常通行的水泥路。
但那时,无论他们说这座水库有多危险,死了多少个人,我们都没有真正感觉到一丝危险,或许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毕竟我俩沿着磡岸,安然无恙的过去邻村了。
刚才提到我儿时好友“棒棒”,就不能不说下我其他几位儿时玩伴了。比如住我家对面的“毛毛”和她哥“山山”,虽然他俩大我三四岁,但那时,他俩对我真得很好,就像是我的哥哥与姐姐。
还有一个,是住在我家屋后的,家建在下坡处的,我的青梅竹马“豆豆”,是一位在孩童时期,就整天嚷着要在长大后嫁给我的可爱少女,虽然她长大后并没有如愿
山村的人家,给自家孩子起的乳名,十分的具有大山的气息,简直像信手拈来,看到啥就起啥名。而且因为把名字取成叠词,纵然是不雅的不入流的词,也会被叠词的强大特性,给冲淡成既有趣好玩又朗朗上口的了,可谓是十分的具有创造力。
俗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之前说到水库的“深邃”与“危险”,那“巨鱼多”是怎么一回事呢?
“巨鱼多”,顾名思义,就是指这座水库中生养着不寻常的大鱼,甚至有些鱼种的长度还超出了自然大小,有普通门板那么长。
为什么我老妈会说这座水库巨鱼多呢,她是怎么知晓的呢?
据老妈吐露,这是因为在我尚在襁褓之时,老爸曾趁着月黑风高夜,在这座水库中,炸出好几尾这样规格的巨鱼,甚至于把它们做成菜肴后,味道还很不错哩。
据我猜测,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水库太过于覃深,以至于人们不能轻易捕捞,所以才让这些有些年岁的鱼儿越长越大,直至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