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北镇抚司(1 / 2)
丘胤明下狱已有月余。
昨日大理寺卿主持三司会审,到场官员众多,最为出人意料的是,曹吉祥竟然来了,坐在一旁虽未曾说一句话,可在场诸人心里无不像托着盘滚珠一般,左右端不平。这回过堂不似上次,只半日即散。虽然有夷陵王府的叶总管和两名太监亲口作证,但丘胤明对李炬等人的指控矢口否认,面不改色。不出所料,由于找不到物证,丘胤明的供词里也没有任何破绽,大理寺暂不能判定,只说有待详查。
刚吃过晚饭,丘胤明正坐在炕上垂目静思,忽听门外有人向牢房走来,脚步快而稳健,突地心中有些紧张。方抬头,只见牢门大开,一名锦衣卫军官大步踏进,展开手中文书道:“圣上口谕,湖广巡抚案,现交北镇抚司审理。丘大人,跟我来吧。”
九月末的天气,入夜后已有几分寒意。出了牢房后便被数名锦衣卫簇拥着上了一架马车,在夜色中匆匆驶过几条小街,路人皆避之不及,很快就到了北镇抚司的后门。丘胤明虽然曾到过几次北镇抚司衙门,却都是从前门进去的。后门外冷落空旷,亦无人家,只有一侧高墙,几棵老树,夜黑风起,秋意肃杀。
那名锦衣卫军官他并不认得,想必不是樊瑛的人。无人言语,一行人从后门一侧的小门进入,尚未到后院,已有等候在那里的校尉将一扇上了两层锁的铁门打开。铁门内透出微弱的火光,丘胤明向那扇门走去时,只隐隐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大致是灯油燃烧的焦烟味,可细细嗅着却混杂着一丝透着恶甜的腐败味,让人腹中顿感不适。
进了门方知,原来这里通向狭窄的地道。
方才听得那句“交北镇抚司审理”时,心就猛然向下一沉,寒意拢上全身。谁都知道,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牢,便是落到了东厂的手里,即便能捡回一条命,也要脱几层皮。看来,还是惊动了曹吉祥。当初也听人说过,东厂的刑罚如何恐怖,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眼前这条曲折阴暗的地道仿佛看不到头。
地道里点着油灯,每隔一段路就有两名校尉把守。走了一会儿,渐渐习惯了那气味,而两侧的墙壁和地面却越来越阴气袭人。跟着那军官拐进一条甬道,油灯下,一个年老的看守站了起来。丘胤明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老看守的脸。只见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陷在苍白如干肉的脸上,昏暗的灯光里,仿佛一阵死气扑面而来。甬道里面没有点灯,看不清是什么,但他知道那里面一定就是牢房,而这些牢房里不知有过多少惨死的冤魂。
军官道:“陆大人今晚要提审,你别睡着了。”
老看守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从架上端起油灯,找到钥匙,慢慢往甬道中走。身后的校尉随即推了丘胤明一把。
片刻之后,他被塞入一扇半人高的铁门里,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身后锁门的铁链声。伸手四下一模,冰冷的泥地上堆着一些厚薄不一的稻草,试着站起来,还未站直便触到了顶。继而在四壁摸索了一番,除了一个装着水的坛子,一个净桶,别无他物。
既已落到这般田地,便没多少退路了。丘胤明兀坐半晌,虽有诸般念想在脑海中沉浮,可却捉不住一样。四周寂静,透过铁门下面开着的小窗能扑捉到一丝微弱的光线,似能让人不至于很快地陷入混厄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外火光骤亮,铁锁打开,来人向里道:“丘大人,陆大人有请。”听声音还是方才那个军官。
低身从牢房出来,即有两名校尉上前将他锁了,二话不说,推着往外走。经过另一条地道,向上走了几十级楼梯,眼前豁然明亮,是间两丈见方的砖屋,四壁都点着灯,炉里烧着火,暖洋洋的。一把太师椅上端坐着的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杲。
丘胤明看了看赫然立在屋子正中间的铁架,迎上陆杲暗带挑衅的眼神,道:“陆大人,好兴致。深夜找我来,有什么要事就明说吧。”
陆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丘大人,先前不曾和你来往,可叹相知恨晚呐。我猜大人心里很明白,到了如今这地步,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么?”
丘胤明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道:“那请教陆大人,我要如何才能够从这里走出去?”
陆杲捏着腭下几缕胡须,缓缓道:“很简单,承认所有罪名,到时仗着这么多人为你说情,命兴许是能保住的。”见丘胤明仍旧直直地朝他看着,目光收紧,掷地有声道:“否则,我这里招待人的手法,大人可以慢慢地,一一试过。”
丘胤明沉默了片刻。不是不害怕,可已无路回头。当即横了心,朝陆杲笑了笑,道:“杀人的罪我已认了,诬陷郡王绝无此事,我不认。陆大人看着办吧。”
“好啊。”陆杲从座上立起:“果然不同凡响。来人,请丘大人上去。”
身后的校尉即刻将丘胤明拉到铁架边,解了镣铐,扯下衣服,将其双手双脚都牢牢绑在架上。陆杲示意身后的校尉从一旁架子上取下条粗大的鞭子来,走上前道:“唉,从前的朱指挥真是无趣得很,把许多好物件都给扔了,如今只好先用这个招待大人了。”扭头对那校尉道:“给我好生打着。”
鞭子每抽一下都发出一声闷响,没多久那生牛皮鞭上便染上了一层暗红。夜色深沉,鞭声在四壁声声回响,砖房里静得可怕。陆杲一声不响地踱来踱去,徘徊许久,这才走到铁架前,见丘胤明低着头,额上淋漓的汗水顺着粘成绺的头发滴滴滚落,每受一鞭,浑身肌肉都猛得抽紧一次,听得到他胸口剧烈起伏下渐渐沙哑的呼吸声。
陆杲忽然抬手示意那校尉停下,凑近丘胤明跟前道:“这龙筋索的滋味好受不?”
原来,这皮鞭芯子里竟是裹着一条钢索。行刑的校尉此时已汗流浃背,放下鞭子,坐在小凳上歇息。
见丘胤明不答,陆杲继续道:“我看大人这样的筋骨,绝不是等闲就能练出来的。看来,大人可不只是个读书人出生,想必早就和这些个江湖上的匪类有瓜葛吧。”忽又瞥见他肩上的剑创,呵呵笑道:“我说巡抚大人,你好好的出使,怎会和人械斗起来,搞了这处剑伤来?如此不安分,教人怎么相信你。”
就在陆杲得意之际,丘胤明忽地抬起头来,双目胀满血丝,狠狠朝他瞪了一眼,神色狰狞,冷不防倒把陆杲吓了一跳,退后半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丘胤明添了添干裂的嘴唇道:“信不信由你。”
陆杲笑道:“骨头硬的我见得多了。我有得是耐心,反正今晚我精神好着呢,就陪你聊聊天。来,换个人,继续给我打着。”
那穿胸透骨的剧痛随着体力的消退愈来愈烈,直至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一般。不知打了多久,忽然有一刻,身体变得麻木起来,神志也轻飘飘地似要漂浮而去,心里一松,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又不知过了多久,火烧般的疼痛才把他从混沌中撕扯了出来。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良久方才意识到,已经回到了地牢。
每呼吸一口,从后背直穿到前胸的剧痛都让他发抖,手脚都已虚软,费尽全身的力气才爬起来,还未跪稳,肺腑中一阵翻涌,忍不住低头直吐,黏糊糊的液体中混着浓烈的血腥味。
吐完之后,似乎轻松了一些。他小心地伸手往背后摸了一下,血肉模糊,稍触即痛得钻心。他向前爬了几步,找到一堆厚些的稻草,继续趴下。冰冷的牢房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尚能带来一丝温暖。就这么趴了许久,铁门上的小窗外忽然有人扔东西进来。还未来得及借灯光看清是什么,门外又暗了。他叹了口气,爬过去摸索一番,抓到两个馒头。
虽然没有胃口,但他明白必须吃。这只是开头,接下来不知还有什么等着他。他不能就这么死,至少不能默默的死在这儿,外面的朋友一定会想办法,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体力,怎么样也要挺过这几天。想到这,即将那又冷又硬的馒头强行塞进嘴里咽下去。
地牢里见不到一丝日光,算不得时辰。似乎过了很久,他只知道已吃了五六顿,断断续续睡去又痛醒。
当他觉得似乎舒缓过来一些,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时,突然铁门响动,还未清醒过来,只听有人喝道:“丘大人,出来吧。有人要见你。”
心猛然一跳,难不成这么快就又要过堂了。睁眼望去,果然,还是当日绑他来这里的军官。暗暗叫苦,可也只得硬撑着走出牢门。那军官招呼两名校尉过来,架起他两只手,朝外走去。丘胤明认得路,又是往那砖屋去的,于是强打精神,心中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回除了陆杲,还有一人。进屋时,只见陆杲正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太监对坐喝茶。那太监丘胤明从未见过,但看他身着蟒衣腰系玉带,生得细皮嫩肉,双手白净,职位定不低,大约是曹吉祥手下的人物。
那太监一见丘胤明,便放下了茶杯,上下打量着他道:“原来,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丘大人。啊呀,陆大人,怎么把人整成这样,咱家看着好生心疼呐。”
陆杲道:“我事先可是好言劝过他的,可他不领我的情。唉,那日,三名校尉搞得筋疲力尽,他竟没吭一声。”说到这里,抬头对丘胤明道:“丘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丘胤明努力站直身子,也不回陆杲的话,径直对那太监道:“敢问公公贵姓?可是曹公公让你来看我的?”
“免贵姓皮。”太监道,“丘大人,曹公公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况且,看你从前一向通晓事理,政绩又好,真是很想提携你呀。可看看,你这次都做了些什么。”皮太监一手挥着茶杯盖子,“曹公公他老人家既惜才又仁慈,所以让我再来劝劝你。认个罪,向他陪个礼,事情还是好说的。”
陆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皮公公,我劝你少费口舌吧,省得累得半死还遭他冷眼。”
皮太监道:“丘大人,我知道你不是迂腐之辈,这点道理你肯定清楚。”
丘胤明道:“多谢公公提点,道理我自然明白。那日公堂之上,该说的我都说了,没有隐瞒,可有一句对曹公公不敬的话?我只不过就事论事,敢问这罪要如何认法?”
皮太监冷笑道:“事到如今,大人何必还要装糊涂呢。”
丘胤明道:“我言尽于此,请回去转告曹公公,荆楚天高地远,就算治下不严有了些牵扯,毕竟和京里也没什么干系,他老人家何必如此劳心多虑。”见皮太监看他的眼神里阴森森满是恶意,轻轻一笑,说道:“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想必公公也明白,这事到如今可没那么容易就了了。树大招风,即便今日能护个短,来日恐怕还要被那些不知进退的家伙拖累。”
陆杲在旁呵呵一笑,没说话。
皮太监却面带笑容,起身上前道:“丘大人,你说这话,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知不知进退,曹公公自有明断,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今日我的确是替曹公公来看望你的,不便久留。不如,先送你两句忠言,让你再考虑几日。”对一旁校尉道:“来人,给丘大人设个座。”
校尉搬来椅子,另两人二话不说,便将丘胤明摁了上去。日前惨遭鞭刑,整个身后打得碎烂,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按上椅子,丘胤明忍不住大叫一声,随即双手被反绑。皮太监不知何时,已执了一把烧得亮红的铁锥,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对丘胤明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话音未落,铁锥子便从丘胤明锁骨下刺落,沿着前胸,慢慢斜向下划往肋下。锋利的锥头刺开皮肤,鲜血滑落,顷刻间和皮肉一起被烧得冒起白烟。
换了一根铁锥,皮太监看着眼前这浑身发抖,可眼神却异常凶悍的人,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随即又挂了一副恶狠狠的笑容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丘大人可不要自寻死路啊。”
砖屋里弥漫着皮肉灼烧的味道,让在场的数名校尉不忍直视。
完事之后,皮太监擦了手,接过校尉递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对陆杲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又朝筋疲力尽,垂头不动的丘胤明看了一眼,道:“也许你说得对,这回只怕真的要白费工夫了。”
陆皋看丘胤明似乎已晕了过去,小声问道:“曹公公的意思是……”
皮太监整整衣袖:“曹公公尚未明说,我等也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太监十分隐晦地一笑:“人在这里,怎么处置,陆大人可自行裁夺,曹公公那里,好说,咱家自会替你美言。”
“皮公公好走。”
陆杲将皮太监一路送出衙门,丘胤明仍旧被架回地牢。当他再次倒在乱草堆中,刹那间竟觉得有几分舒适安稳,闭目喘息片刻,直到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无边痛楚令心中所思无处寄放,时而如烈火灼烧恨血升腾,时而又似坠入冰窖心灰意冷。从刑房被押回地牢之后,他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出皮太监说话的神情。太监临走前和陆皋的低声对话他几乎都听见了,看情形,皮太监说的一席话多半并非曹吉祥的本意,而是受牵连的党人趁机施压。断断续续地回想着这次荆楚之行的前因后果,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做的太多,却没有能力一手掌控。可扪心自问,此番所作所为,实无半点悔意。落到这番境地,他觉得这条路该是走到头了,忽地回想起当年和东方炎一同进京时的光景,感概万分。黑暗中时间仿佛静止,想闭目休息一会儿,可身体却已不听使唤。
这次竟没过多久,铁门又开了。丘胤明暗自苦笑,一动也不想动,仍旧面朝里侧卧墙角。片刻后,却没听见门外有人喊他,倒是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陆续走进牢房来。他缓缓转过头去。
油灯昏暗,来人的脸模模糊糊,近前来,二话不说,将他小心扶起,就往外走。到了门外,又将他安放在一张担架上,和牢头交待了几句,抬着他一路走出了狭窄阴暗的甬道。丘胤明此时早没力气睁着眼,只觉得拐过数个角落,空气似乎清新了许多,忍不住努力地去多吸几口。少顷,又听牢门响动,接着便又被人扶起,轻轻放在了土炕上。只听一人道:“快去拿些水和伤药来,瞧他这样,一会儿樊大人来了定要怪罪的。”
樊瑛?丘胤明猛地清醒过来,也即刻分辨出了那说话人的声音,还是之前来提他的军官,禁不住侧过脸去朝他看。那军官见他动了,连忙赔笑道:“丘大人受苦啦,请先歇息,伤药马上来。”一面催促另一人:“快去啊。”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令人猜不出究竟,但樊瑛他们果然有所行动,丘胤明心中感激之情怦然涌动,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伏在炕上,任那两人端来清水伤药伺候。伤口乍一碰上药水时的疼痛令他出了一身冷汗,之后却带来丝丝凉意,整个人都镇静放松了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军官即刻迎了出去,口中恭敬道:“樊大人。”丘胤明努力地撑起身子,转过头,便看见两个人快步跨进牢房,走在前面的人几乎是跑了进来,他定睛一看,心中错愕,再眨眼看去,那人不是无为是谁!樊瑛紧随其后,将军官和校尉都支到门外看守。
无为看清他时,禁不住双肩微微颤抖,上前来低身凑近,昏暗灯光下但见他乱发垂脸,双颊下陷,周身血腥缭绕,颤声道:“胤明,你……他们……”一脸悲怆,语无伦次。丘胤明微微牵动嘴角:“你怎么来了?”见无为一身锦衣卫校尉的打扮,看向他身后的樊瑛,用力将身子再撑起来一些,感激道:“多谢兄长及时援手!”一使力牵动了伤口,面上又现痛苦之色。无为连忙扶住他道:“别动,别动。”
樊瑛仔细检查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外伤,在他面前蹲下道:“承显,实在是过意不去,我竟然被陆杲蒙在鼓里,直到昨天才知道你被关押到地牢里去了!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对你下这样的毒手!唉,让你受苦了。”丘胤明努力微笑道:“没关系,我还好。”抬头问无为:“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刚到两天,东方也在。我们和祁先生他们已经见过,刚还在商量如何救你。”无为见他嗓音暗哑,气息低弱,伸手替他诊了会儿脉,轻叹道:“还好知道得及时,你且先静养,一会儿再给你送些药来。”
丘胤明微微点了点头,又望向樊瑛:“正南兄,陆皋这次做得如此隐秘迅速,必是要置我死地的,这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转眼环顾四周,见门外尚有别的守卫,心中念头一闪,忽有些疑惑亦不乏惊讶地问道:“你……去见过曹公公?”樊瑛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随即面有无奈地道:“可事到如今,恐怕真的要靠他,才能救你的命。”于是,将几日间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与他听。
当日三司会审之后,曹吉祥即刻向皇帝请示,让东厂介入湖广巡抚案的调查。皇帝已被两次会审之间频繁爆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消息搞得晕头转向,自然首肯。曹吉祥便拿着皇帝的口谕着陆杲将丘胤明转押至北镇抚司。陆皋再三关照几个亲近下属不得将此事透露,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地牢的守卫们虽然不清楚被送来的犯人是谁,私底下总会议论。一名好事的校尉便去四下打听,陆杲的一名下属酒后无意间说出了丘胤明的名字。那名校尉听后,想着自己职位低微,不知何时才是出头之日,没有钱财,陆杲那里攀不上,想攀樊瑛又无门路,这下机不可失,便即刻把这个消息通给了樊瑛。
樊瑛这才恍然。情急下,想到了直属陆杲的百户庞勇,便是现在站在门外听候差遣的那个军官。庞勇在陆皋手下已有多年,和陆皋臭味相投,趋炎谄上,贪财好色,可陆皋对手下极为苛刻吝啬,但凡有了好处总是据为己有,久而久之,手下的人哪有不怨的。庞勇面上虽不敢言语造次,但眼见跟着陆皋很是憋屈,便渐渐有了另谋他差的心思,曾有意无意地和樊瑛套近乎,樊瑛也便时不时地给他些好处。
得知消息后的一早,樊瑛将庞勇密约出来,将五十两黄金塞到他手里,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事,果然,立刻从庞勇口中得知始末。樊瑛明白,陆皋就是想在他眼皮底下整死丘胤明,做给他看的,心中怒极,暗暗记下了这笔帐。而曹吉祥那里似也有人暗中作祟,和陆皋狼狈为奸。看来事态危急,必须立刻应对,于是和祁慕田商量了一下,先让庞勇瞒着陆皋去把丘胤明从地牢里转移出来,随后便带着无为前来探望,并寻求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