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江湖路缘浅缘深(1 / 2)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恒国版图最东北方,此处坐落着兽王林巨型山脉蜿蜿蜒蜒,其南下末端有焚石山脉炼器圣地,而北上末端另连着一片山脉,那里层峦起伏相连成“天”字型,故名“天罡山脉”!在天罡山脉更北处又有一片原野,再往深处等进了鹰闸口大峡谷,过去便是“兽王林”领地,若将这百王统统搬出来,恐恒国北疆要震动一时。
说起来天罡山脉原本为兽王林领地,可是却在很多年前被人族宗门击退而北上。这里名胜不少,其中名声赫赫之绝巅名为“兽鸣顶”!由于人族踏足此地之后,大门小派在此林立,可谓鱼龙混杂。
在这种地方皇朝自然要驻军,一是管制地方,二是堵住兽王林山脉北上末端与天罡山脉的“天”字最后一笔那处连接口,以防极北宇武国由此进军作乱。当然,驻军只在天字脚下管制地方,一律不插手北上宗门事宜。
此地各城之间商贸昌盛,不仅有大江大河通往恒国腹地,另有那天字最后一笔连接口可与宇武通商,最难能可贵的是此天罡山脉两脚皆踩在“兽王”及“百兽”两大宝地之内,那些天材地宝、灵根妙丹自是不愁,自要胆气足皆可进去闯闯搏个大小,而兽族基本不管,但有一规矩“生死各安天命”,哪家王法来了都不管用。
春天里西北风急,平原上马蹄扬尘一路向西南,正遇前方几里处小镇冒尖尖,白袍人头戴斗笠其手中缰绳一紧,马儿频嘶鸣乱人思绪,随香风飘散,响有破锣嗓音,“架!”
一袋烟的功夫,白袍人引马入市。沿街里行人匆匆,皆视这人藏头露尾,却很快失去了兴趣,毕竟这里大小门派太多,且有不少商贩来来往往,有人在此不愿表露身份不足为奇。
但是,某些店里清闲过度,掌柜的有眼力就能分辨出来门外牵马而过那位白袍人很紧张,瞧这缰绳抓得如此紧,步幅极缓生怕踩着坑,特别是手中剑握得更紧,一幅生人勿近的气势,看上去就不好惹。可若是挑开那斗笠黑纱,此人那双眼睛从不看前方,反而瞟向各处街角暗巷,也不知是怕何人跟踪。
若沿街里有人发现以上细节,必会笑话那牵马人做得如此紧张实为江湖经验太浅,谁说眼睛只能藏在暗巷里?笑眯眯站在您眼前可认得?
很快,白袍人牵着马在镇子里转悠起来,如此可见此人江湖经验着实不深,沿街里那么多家客栈,这马匹及行礼应该先行卸下才是,那样玩起来才轻松,要不然每进一家店都要拴一次马多麻烦,何况街面上多有偷马贼。
瞧瞧,这人刚牵马行过“灌肠”楼,连门前乞丐都来欺,那一身臭烘烘忽然直往白袍扑,随马嘶鸣警而人才得已回过神来,他一横剑避开正好退在隔壁店门前不远。巧了,那间万器行里正好行出一锦衣公子,方一出来他这目光未在门前那白袍人之背影上停留一分,却闪着前边那人先窥到扑来那乞丐,兴许是臭气熏天所致。
话说,乞丐低头哈腰往人扑不就为了口吃的嘛?可是那牵马人不知怎么的忽然要抽出长剑,惊得公子欲出手阻止,谁知这“啊”一声惨叫,直接把他两人前后弄蒙了!这剑还未出鞘,怎就惨叫?随二人一前一后挑开马身一看,那乞丐蹲马匹屁股后边嘻嘻哈哈手舞足蹈,原来是个疯子,可怜人。
经此一事,那公子看这位大斗笠白袍人应该不会再胡乱拔剑,于是他便绕过两人打算前去“灌肠”楼饮茶,途中听得身后万器行老掌柜从店里冒出头来在那嚷得挺客气:万公子,您那几套阵旗若用得顺手,记得帮老朽扬扬名哈,寻它费不少功夫的。随之他随口一应,转眼便是人到门开,那小二挑门帘嗓子勤,“万爷您来啦,老规矩?”
瞧那登楼声走得潇洒,上了一半才应声,真个爷的脾气,“门口那花子赏几个包子。”
至于白袍人此刻还盯着灌肠楼那门帘子愣愣出神,也不知是瞧着那公子神气,还是那小二适才请安之处有所不妥。很快他也牵马离开,但是那腰杆子没之前那么挺拔有点驼,步幅也有些软,乍一看这人有点犯蔫,好似冷不丁之下犯了什么病,与适才那疯乞丐有得一拼,只不过人家是“小媳妇怕见客,人一多就羞得慌”,而他是“看着人家好,自己犯愁”,有故事。
时间不大,穿过人流匆匆,白袍人引马来到一处庄园外,匾上写着“小茯庄”,且站定良久。得!本仙断错了,这位是个老马识途,难怪各家客栈赚不上这笔旅费。
可惜,此庄园荒废多年,大门朱漆早已不在惨惨白白,于是牵马人往街里街外左右瞧瞧,远处正好有一间客栈,他三步并做两步马也不拴进门便寻了掌柜,“掌柜的,此地可有落脚处。”
柜台上那小细眼正埋头算账呢,忽受这等破锣嗓子进门一吓,算珠全乱,得,这半天流水账白算了。他恼归恼却并未行于色,开门做买卖求个和气生财,便唤了店小二抓紧安排客房。可自家这伙计猛挠头并上前捅了捅他胳膊,听得一句“上客栈还问落脚处?牵着马找马?嘿,新鲜。”
“原来客官是想长期落户此镇。”掌柜的刚害个不好意思,眼前那大斗笠忽将一袋钱银扔到柜面上,瞧这意思事不小,“好说好说!在此镇落户不难,东边便是居民区,地皮要价也便宜,毕竟咱这镇子开错口子了嘛,楞长在‘天’字一撇末端,没有人家那一‘那’身价高。不过,依您这个身份应该寻个雅处,西南那边望江风月不错,就是贵了些。”
不等那边唠叨完,白袍人将话截了,“倒不是非得寻个清净地,出门做生意总得图个车水马龙。”
此话一出,掌柜的得好好将人从上审视到下,他嘴上不说,可脸上却透着个“怎那么不信,您会不会说瞎话”的意思。肚子里的话归肚子里的,拿人钱财自然要服务到位,随着他将要介绍各处旺铺地段时,却见那白袍人突然让开身位顺便把门外光线放了进来,叫人往外那么一眺甚是明了,“哟,您看上那老庄子啦?”
眼下这个事情十分微妙,掌柜的看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有人远道而来非挑处荒宅栖身,于是他亮着手中乾坤袋再微一掂猛而抬眼望人,果然又是一袋子钱银丢在柜面上“咚”一声,立时叫人换做一幅老气横秋之状,忆往昔。
“大约五十年前,天罡山脉发生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乃各大宗门纷争。好像听说,皆是为争夺‘帝’之至强衣钵相互撕破了脸,也有人说是为了一个‘人’,总之众说纷纭没个准头。说起来那年属‘魔剑谷’战况最激烈,真叫个血染三尺泥!相传,大战当中有一样绝世宝物落到了茯苓门手中,而此宗门在天罡山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十分难啃,但各大宗门皆群起而攻之,足见那样‘绝世宝物’不一定有假。经七天七夜封山围剿,茯苓门从此除名,却没听说搜出些什么来。“言语到此,掌柜的忽有意往门外指,却被个络腮胡提把关公刀把他视线挡住了,但那人很快便过去了,”哝,那处老庄子便是茯苓门道统依在时留在此镇中的产业,记得那时候来往的弟子们很多,依稀还记得主事那人叫……”
恰在此时,店小二又捅掌柜那胳膊,这是在示意他收收话匣子,大斗笠化阵风往门外闪去了,连马也不见牵走,怪人一个。
辗转间,天道昭昭自有公道,沿街里白袍人手按剑柄快人几步,这般寻着前边那把“大关刀”那是离得五丈三丈一丈,就在剑欲出鞘之际,前面那人忽觉得有些异样便转回身来,在那一刹那,白袍人默默与人擦肩而过,烈阳里唯留下一道落寞的身影消失于街头巷尾。
很快,也不知怎的,白袍人神游似的无意间又回到了之前那间“灌肠楼”前,且听得楼上楼下纷纷扰扰,略一思量便决定上去歇歇脚。二楼里茶客不少,可他屁股还没坐热,却闻得窗外衣袍咧咧声,竟有人跳上楼来一并推窗入室,顺便也带进一股恶臭,害得满场抱怨声四起。
赶巧店小二勤得紧正端茶上楼,见这疯乞丐不知哪摸来一只鸡还于满堂里撒疯,他便要上前骂,结果招鸡毛呼了一脸,正发怒却听那疯子冲他一口一口嚷着“煮了煮了”!好家伙,好歹他有份正经营生,还没沦落到伺候乞丐的份上,这就大跨步上前要打。
谁成想,两人扭打一处之际,那疯乞丐似绊了一跤,却识得单掌撑地护住脸,更不知那腰板如何扭的竟胡乱使出一招黄狗撒尿,楞把那店小二踹得滚下楼梯。一时间惹来茶客们大笑,“有意思,这家伙疯疯癫癫还练过两手。”
正巧有登楼声响起,正上楼用茶这位汉子挺吸引人眼球,春天里披这么厚一身衣裳,想是刚从极冷之地传送过来的,应该是宇武人士。但他这幅板刷眉、大眼睛、厚嘴唇,原本愚态可善之相却让山根横眉深似沟给带偏了,迎面便是一股戾气直冲天灵盖,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
胡说!世上除了醉鬼不能惹,还有疯子。将他俩单独拉出一个,甭管您多么金贵,皇帝来了也照打不误。这不,疯子见眼前有物在动心就喜,他一股脑往板刷眉身上扑,结果人家那位身法一让,他直愣愣不知避撞上楼梯扶手嚎个哭天抢地,还赖在地上滚,看眼前这样子又要把每张桌子钻个遍,似在自我惩罚,看得茶客们一愣一愣的。
就在刚才,从白袍人临窗那桌看得挺真,那疯子与刚上楼那人擦肩而过时摘走了人家挂在腰间的乾坤袋,如此行径,按他这脾气应该当场揭发,但那板刷眉满面戾气过重看上去不似好人,便就没言声,自品茶。
巧了,半个时辰之前来此楼饮茶那位“万公子”也在,而白袍人适才进来时便已留意到此人,毕竟这人长得俊,白净脸、细眉毛、大眼睛,关键是为人气质正,好认!好死不死,那疯乞丐钻了那公子桌又在行窃,一时间激得他拍案而起,一应纵去直接拿住乞丐的肩胛骨,“哼,还在装疯卖傻,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变故如此之快,众茶客才从取笑之中如梦初醒,同时也把那万公子猛惊坐起,并神色迷茫看着眼前二人。
瞧自己好心出手,反倒被别人怀疑,那白袍大斗笠猛一发指力扭动乞丐的肩胛骨,果然从疯子的长袖里落下一乾坤袋。
一见地上这东西,众茶客才深信眼前那疯子是装疯,惯偷!可这对那位万公子来说反而非常讶异,他自己的乾坤袋还在腰间挂着呢,但那大斗笠为何事事都围着他转呢?
还有更离奇的呢,众茶客见那白袍大斗笠拾起地上乾坤袋递与那位公子面前,一并指着人家腰间乾坤袋说,“这人将你的乾坤袋和方才上楼那位的调了包,不知真疯假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