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眼红的英国人(2 / 2)
“不,齐国人绝对不会热爱和平,他们就如同法国人一样,极具侵略性。”托马斯·赫德森摇摇头说道:“我敢肯定,他们之所以要建设这座河口位置的永泰堡,是为了想控制这条胡格利河,更是为了确保上游三十多英里外江陵堡(今加尔各答市)的安全。”
“那么,我们即将上朔至前方数十英里处的达莫德尔河,也有齐国人的沿河据点吗?”
“暂时还没有,艾克勋爵。”托马斯·赫德森说道:“要知道,孟加拉总督为了避开齐国人的威胁和控制,特意将总督府从达卡迁移至达莫德尔河上游的阿散索尔。在这种情势下,孟加拉地方政府应该不会再给予齐国人在达莫德尔河两岸太多的特权。”
“这么说,孟加拉总督跟他们的皇帝陛下一样,对齐国人充满警惕?”
“艾克勋爵,齐国当年进攻莫卧儿帝国时,首先列为进攻的目标就是孟加拉。这里的富庶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在这个地区,生产制造了整个帝国近四成的棉纺制品,以及八成的黄麻产品。另外,孟加拉还是莫卧儿帝国最大的粮仓,这里的稻米可以实现一年三熟,轻松养活数千万人口。试问,这般物产丰饶的地方,如何不让齐国人生出觊觎之心?”
“赫德森先生,我有一个疑问,作为一个地方行省,那位孟加拉总督在拒绝向德里的皇帝效忠后,还敢凭借一隅之地,对抗强大的齐国?”
“艾克勋爵,这位孟加拉总督是一位非常睿智的老者,他还是上一任皇帝的舅舅,在整个帝国境内,拥有崇高的地位和丰厚的人脉。”托马斯·赫德森娓娓说道:“不过,他目前年事已高,好像有八十多岁了。如今,整个莫卧儿帝国风雨飘渺,并且还陷入事实上的分裂。我们认为,这位总督阁下,一定会为他身后之事进行一番认真考虑。不论是对他后人的安排,还是对整个孟加拉地区的未来着想,他一定不希望齐国人的势力继续无限扩大。尼德兰人、葡萄牙人、法国人,甚至就连毗邻孟加拉的缅甸人,他都尽量保持友善的态度,积极拉拢。所以,我们认为,勋爵阁下代表英格兰王室和议会对他进行一次友好访问,一定会受到他们的高度重视。”
“我们这般挖墙角的行为,齐国人获知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威廉·艾克伯爵微笑着问道。
“……”托马斯·赫德森想了想,耸了耸肩膀,喃喃地说道:“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齐国人挤出印度市场。可要是一旦让我们东印度公司抓住机会,获得齐国拥有的哪怕一小半商业份额,也足够让所有的投资者的收益翻上十几倍。”
——
10月22日,达卡。
阿布尔·卡拉姆·阿卜杜勒携着妻子,抱着年幼的儿子,非常失望地离开工场。这家曾为之服务了八年的棉织品工场,终于倒闭关门了。
当然,在工场关门之前,也不是没有丝毫端倪显现。七年前,帝国与齐国之间的战争结束后,包括孟加拉在内的所有帝国市场,便开始向齐国棉纺织品全面开放,并且还将进口关税下调至百分之五。
由此,价格更为低廉的齐国棉织品蜂拥进入莫卧儿境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对本土生产的中高档棉织品造成了剧烈冲击。
及至三年前,本土生产的低档棉布也开始受到波及。让所有人莫卧儿人都万分费解的是,齐国人生产的棉布为何会卖得比他们本土生产的棉布还要便宜?要知道,齐国人每年都要从帝国境内大量进口棉花,然后万里迢迢地运回汉洲本土,再加工成一匹匹色彩靓丽的棉布,最后又不远万里地再运至莫卧儿帝国销售。
按理说,齐国人在耗费了大量的运输费用前提下,其棉布的综合成本应该比我们本土就近生产的棉布要高很多,售价也应该更贵。
面对价格更低、质量更好的齐国棉布,那些欧洲人首先改变了他们的采购来源,抛弃了合作数十年之久的众多本地工场。
早在数百年前,印度生产的棉织品通过阿拉伯人、波斯人、阿比西尼亚人,以及马来人,带到中东、欧洲、北非和亚洲等区域销售,使得印度地区的棉纺织行业得到快速发展,创造了无数的财富。
不过,后来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印度和欧洲之间的海上贸易通道、陆上贸易通道被阻断,要想通过,往往要缴纳高昂的过路费,这极大冲击了印度的棉纺织贸易。
直到16世纪新航路开辟之后,印度的棉纺织贸易才迎来了新的春天。
当时英国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无不对印度生产的棉织品产生浓厚的兴趣。他们将这些绘有印度神话人物、印度当地鲜花图案的棉布带到欧洲后,迅速掀起了一波购物浪潮。在1621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只进口了约5万件棉纺织品到英国,而之后不到20年,进口数量便涨了4倍。
即使,为了保护国内的毛纺织产业,英国政府曾一度限制印度棉布在国内销售,对印度棉布征收高额关税。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印度棉布销售的持续扩大。
印度棉织品的繁荣一直持续到1660年,在齐国的棉纺织产业兴起后,遂开始面临对方的价格和数量规模的冲击。
东印度群岛、马来半岛、波斯、阿拉伯、奥斯曼、东非,这些消费市场从萎缩到全部失去,也不过是短短十年时间。
在战前,不仅庞大的欧洲市场面临齐国棉纺织品的激烈竞争,就连本土市场也遭到齐国的全面侵袭。岌岌可危的本土棉织品,在帝国皇帝接连提高齐国进口关税,并采取限额进口后,方能勉强吊着一口气,继续苟延残喘。
如今,帝国战败,被迫对齐国棉纺织品全面开放市场。在不到五年时间里,阿布尔·卡拉姆·阿卜杜勒就见证了数十上百家棉织品工场的倒闭关门。他所在的工场为了保持生存,也将所有的工人薪水一压再压,勉力支撑着。
但是,压垮工场的最后一棵稻草很快就来了。作为棉织品主要原料的棉花,其价格在齐国商人的疯狂哄抬下,在五年里,足足涨了两倍之多,进一步挤压工场的生产利润,使得无数工场主只能选择关门闭业。
棉纺织工场垮了,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而且还没有一寸属于自己的土地,阿布尔·卡拉姆·阿卜杜勒不知道未来的生活将怎样继续下去。
难道,要应征齐国人的海外拓殖招募,远走他乡,去荒僻的非洲谋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