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楔子 孟囚,九埙(1 / 2)
“你叫萧九埙。”
有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寻到了他,声音冷冽,却是个年轻人。
“你手里的刀,是他最后的作品。”男人低声说道,“保存好它。”
“告诉我,谁杀了他。”萧九埙麻木地抬起头来,张开干裂的嘴唇,吐出了极恨的字眼。
“你去寻禁军的人一问便知,只怕你被吓破了胆子,没胆量去报仇。”男人说完便离去了。那时候,萧九埙根本不知道这个男子就是将来的皇帝。
萧九埙磨了半夜的刀,又在上市辗转徘徊许久。
花灯初歇的时候,几个大官喝的酩酊大醉,萧九埙借着小巷子里的黑暗,轻易抓住了一个随行的幕僚。
孟囚狠狠地抵住了那人的脖子,那幕僚何时见过这种场景,登时吓得酒醒了,肥大的脖子拼命的向后仰着。
“不想见血,就老老实实地说话。”萧九埙冷冷地说。
那幕僚早就被吓破了胆:“刀客,咱们都是吃一顿粮做一件事的人,上面的大人们叫我们做的事,我们也不能违抗呀。”
“谁在棠花街放的火,又是谁杀的人。”萧九埙的刀更进一步,几乎要嵌入那幕僚的脖颈之中。
豆大的汗珠顺着幕僚的脸颊滚滚而下,他的喉咙不断滚动着,发出了哀求的声音:“兄台,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要报仇,那么便去棠花街找寻一位叫做老猫儿的刀客,他手上有不少人命。”
那老猫儿是何许人也?
老猫儿常年悬在渊府大囚第五名的位置,他手上有二十多条人命,自渊府公差,列国生意,再到寻常仇杀,他无事不接,无事不做。总之,老猫儿是当时上市最为炙手的杀手。
可萧九埙是什么人?他是能从孟国铁骑的战阵之中逃脱的人,老猫儿虽然使得一手好刀,萧九埙却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刀客嘛,不论是非好坏,杀一个人,就拿一份赏钱,活的过今日,就不会想明日,这倒是与萧九埙家族里干的勾当没什么区别。
哀帝三十年,十二月十日。
那日,棠花街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老猫儿独自一人坐在酒楼上饮酒,怀里抱着他那柄血迹斑斑的好刀“饮月”。
老猫儿喜欢细品上颖的薄酒,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有微醺的感觉,上颖与孟国相接,可上颖却是多湖泊大江,酿出来的酒酒气淡薄,品上颖的酒如同品一壶好茶。
当老猫儿饮得酒醉的时候,总有中间人带着木牌找上门来,木牌有些是用柳木粗糙雕刻的,有些是用红木精刻的。
这些发出木牌的主人不同,目标不同,可在老猫儿这个顶尖刀客眼中,不过都是待死的一条命罢了。
木牌的正面刻着姓名,背后刻着价钱。不过老猫儿若是看不上价钱,便将木牌从高楼上扔下去,每个人看到那张有着两道刀疤,目光深邃的男人的时候,心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今日,老猫儿过得很是悠闲,在一个月之前,他收了六个牌子,这六个牌子皆是精湛的红木牌子,上面的数额从几十至数千不等。这是一笔大生意,耗费了老猫儿数天时间才完成,他的饮月刀上又多了几道鲜红的刻痕,不过他很满意这次的报酬——这是大名鼎鼎的“棠花主人”送来的牌子,那位权倾朝野的大人,又怎能亏待得了他!
不过他老猫儿并不是全无代价,一名被追杀的商人豢养了一名精用毒的仆人,那仆人虽然全无功夫,但他悍不畏死地扑上来,老猫儿一刀划开他的胸膛,漆黑色的毒液登时飞溅出来,老猫儿躲闪不及,半张脸都浸满了那毒人的毒血。
老猫儿一刀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富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老猫儿用酒液混合着毒蛇的唾液洗了许久,第二日的时候虽然保住了这半张脸,却瞎了一只眼睛,现在那只眼睛歪斜地看着别处,更是骇人,其余地方的皮肤叫他胡乱包扎起来,现在隐隐地还能渗出血水。
老猫儿独自饮完酒,自忖今日没有生意找上门来,于是丢下了些碎银子给店家,便提起刀来打算离去。
他已经醉眼惺忪了,那饮月的刀柄好像浸了油脂,怎么抓也抓不住。
老猫儿瞧着自己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又使劲地捻了捻手指,兴许是那毒气发作的缘故,老猫儿总觉得自己有些有心无力的。他又去抓自己的刀,可那柄满是血红色刻痕的大刀已经滴溜溜滑到老猫儿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