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大雪,兄长(1 / 2)
洛少愚唉声叹气,诗晴柔柔地笑着,手上一刻也不停,她为洛少愚换下了入寝用的亵衣,又为他换上了一件厚实的月白色里子,洛少愚认命般偏着头让诗晴收拾着,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诗雨也从外屋又进来了,她端来了热水和毛巾侍奉洛少愚洗漱。洛少愚抹了一把脸,说道:“诗晴,要找点什么东西来吃,我有点饿。”
诗雨嘻嘻笑着说:“今天陛下叫各处的公子到见秋湖了一起吃,皇帝请客,你就得留着肚子好好吃一顿,早晨这一顿,不吃就不吃了。”
洛少愚不住地唉声叹气。
“得啦,我去!”诗雨不愿意触洛少愚的霉头,立即像是一阵风般跑出去了。
过了一阵子,诗雨抱回来了一个食屉,又忙着过来给洛少愚打理衣服。
“陛下昨日探着大雪出的城,听宫人司的人说,大公子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二公子也差不多在鸡鸣的时候出城了,其他的皇子都争着往陛下那里去,咱们殿下去的晚了,说不定在他们那儿落下倦怠不知圣意啊,什么消受不起恩宠啊之类的闲话,又叫别的院子里小姑娘在我耳边絮叨。”诗雨的嘴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各家妃子,宫里院里的婢女仆婢喜欢聚在一起,在宫人司里嚼舌头,各家公子受宠受责都要放在一起比对一番才成。
诗晴埋头为洛少愚整理好衣衫,她听着诗雨和洛少愚的抱怨,鼓着腮帮子笑了笑,没搭话。
“这有什么可絮叨的,父皇每年都要去见秋湖猎鹿,可总猎不到,你们可曾有人笑话父皇了?”洛少愚觉得诗晴甚是可笑,他可不想听诗雨在耳畔像是蝈蝈鸣声般聒噪。
诗雨吐了吐舌头:“呀,谁敢笑话皇帝。”
洛少愚叹息道:“去岁宫人司的人筹谋换猎为渔,父皇又空手而归,当真不知乐趣在何处。洛养臻说他陪着父皇在见秋湖上垂钓了三日,耳朵都要冻掉半个,可鱼不见一尾,从此宫人司再也不敢提钓鱼的事……见秋湖边的行营有塘火和热粥,我绝不去猎鹿,就叫他们去好了,老大和老二最喜欢争宠,他们有好的猎狗,不,他们的门客比狗鼻子还灵!”
洛少愚边发牢骚,边给自己罩上了风帽和同样毛茸茸的皮子风衣,诗雨怀里揣了一兜热气腾腾的点心,诗晴用绣花的手绢包好了递给洛少愚,嘱咐道:“殿下就在路上垫垫肚子,记得不可迎着冷风吃!”
“知道知道。”洛少愚满口答应。“你们要是瞧见了洛养臻,才知道野人长什么模样,叫他这个天气吃雪也吃得下去。”
诗晴把手绢包起来的小点心装在半寸的小皮囊里,然后又找寻了一个玉勾,将皮囊挂在了洛少愚的腰带上,他的腰间除去玉佩和点心口袋,还挂着一把刀鞘精湛的剥皮小刀,一个未装水的皮袋,还有几样零散的物件。
诗雨也没闲着,她努力将洛少愚的腰带扎紧,扎的洛少愚倒吸了一口凉气。
诗晴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殿下已经是大人啦……用了刀子要扣紧刀鞘,骑马的时候会割到自己,要是行猎,就紧紧跟住三殿下,三殿下跟随陛下多年,有什么事多问问他肯定不会出错。”
没等诗晴说完,洛少愚就逃出了房门,他被寒风吹了一个趔趄,诗晴诗雨忙提着裙子在后面跟着。
而孟妃早就等在宫门外了,那呼啸的冷风根本吹不动她一丝一毫。
当孟知眉还做姑娘的时候,她经常跟着父亲去打草饲马,打仗戍边的时候还会亲自为大军擂鼓壮行。年轻时候的她有一匹火红色的战马,每年秋季,孟国茫茫的铁山大山中萧瑟寒风渐起,她就策马上山,跑出二百里后再返回来。
那时候铁山群山遍山红叶黄花,正是一片人间绝景,人们见她放马的模样,都当她是枫叶化作的美人,既美又艳,方圆百里的小伙子都倾心于她,可谁知这绝世的人儿一朝进了深宫,再也不在群山里放马了。
孟知眉一辈子寡言少语,皇帝素来不喜欢话少的女人,不多时候,孟国又进贡了一位妃子敬妃,然而十几年时间里孟妃的地位不曾动摇,稳固地如同一座大山。
孟知眉敛着鬓角的头发站在宫门外,不住地往外面望去,洛少愚向前趋了两步,站在没有雪堆的地方,现在洛少愚已经与母亲一般高。
孟妃用手拂去洛少愚肩头的雪花,又把他头上的兜帽给拉的紧了一些,洛少愚站在门槛上,揣着双手往远处看去,远处白茫茫的雪花里有不少宫人走动,可洛养臻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娘,洛养臻怎么还不来?”
洛少愚很是百无聊赖,他专注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儿,那个小石子儿在雪地上划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弧线,很快滚到一堆雪里看不见了。
孟知眉皱了皱眉,她也许久未见大儿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说道:“也许很快就来了。”
洛少愚问道:“娘,你很想叫我去找父亲要个官做?”
孟知眉两眉一竖:“你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外封了王,现在他叫你们都留在渊府,任谁劝也不听,大公子去了三府,老二手底下同样有人,你哥哥在禁军当值,你总不能在后宫里头消磨了志气。”
孟知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幺儿,我的幺儿,你得有你哥哥般的志气,多成事,少说话,你们是兄弟两个,将来比起洛不孤和洛念君来,一定是更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