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似蜉蝣(2 / 2)
下一刻,他身上的甲胄像纸张一般,轻易被撕裂,呼啸而至的长枪裹挟劲风贯入胸口。
枪尖,包括大半的枪身,穿透身体,显露于背后。
强劲的力道,带得他的身体朝后飞行,直到撞在另一名甲兵身上,将两者串成一体,才彻底停下。
局势愈颓。
黑甲将军收回短暂投去的目光,左手重新挚住缰绳。
高超的骑术,让他仅靠双腿夹住马腹,便在高速疾驰的战马背上稳住身体,不被摔落。又在之后,完成夺枪,投掷,用敌人的长枪杀死敌人等一连串动作。
他朝前,进。
赤色的浪潮,随之退去,让开一条足够将军穿行的道路。
此刻,战阵这一角的军士,在黑甲骑军的冲击下,士气已丧,再枸不成阻碍。
战阵中军,矗立着的高台之上,极目远眺的赤甲将军看见这一幕,脸上无悲无喜。
战阵一角,因为黑甲骑军踏阵,战死,崩溃的军士,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一串数字。
那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磨其爪牙,摧其锋锐,又怎么不需要代价?
“哼,困兽。”他轻哼一声。
已到最后一刻,越到这时候,他越不敢轻忽大意。
赤甲将军深知,被围困住的那人,是一只多么危险的猛兽。
即使是死境,他也拥有向死而生的恐怖力量!
精心编制的这张罗网,一不小心,有被撕裂的风险。
万一让其逃脱,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此战,虽胜,实败!
他开口,根据当前的战况,发布最新的军令。
高台下,早已等候的数十名传令兵,骑乘战马,快速的向着战场中驰去。
不过片刻,沉寂的军阵中,属于各部将军的旗帜,高举移动,向着军阵中被突破的一角而去。军旗之下,一名又一名的赤甲军士,快步疾行,身上的甲胄碰撞成为轰鸣的浪潮。
“举盾!举盾!立枪!”有将军高声疾呼。
在黑甲骑军撞碎前头的友军,即将杀到面前之际。
面对着一同奔逃至此的己方溃兵,他高举着的手臂毫不犹豫的挥落。
“弓箭手,射!”
弓弦崩响,箭矢呼啸。
黑甲骑军,赤甲溃兵,一同暴露在骤至的密集雨点中。
惨叫声响彻,中箭的赤甲溃兵哀嚎着倒下。
不多时,齐整的马蹄自他们身上践踏过去,将所有的声音全部掩进断折的骨头尸泥中。
马上,中箭的黑甲骑兵闷哼一声,嵌入身体的箭矢尾羽犹自震颤不停。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座下的战马速度不降反增。跟着队伍前方,马背上的伟岸背影撞向新的敌人。
黑甲骑军中,不断有骑兵死去,或是因中箭,战马受伤落地。
失去了战马,他们再不能够疾行,陷进四周围上来的人潮中。
没有逃跑,没有求饶,所有的一切,都从踏前的一步,挥舞的兵器中起始,又在重物倒地声中结束。
他们的生命,过程极短,有如蜉蝣。
穿凿进新的敌阵的黑甲骑军中没人回头,甚至没有一丝伤心的情绪。
即使前行的道路上,出现不幸摔落地面的同袍,也会毫不犹豫的催动战马,践踏而过。
他们,只能向前,一直向前,跟着前方,那在浪涛中,依旧前行的那个身影。
从襄城,到城阳,到巨鹿,到彭城,直至今日。
除非死亡,否则不会止步。
越渐浓厚的朝雾,蒸腾的水汽,混杂鲜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