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雁字回诀(2 / 2)
此刻,窗外是纷落的雪,如鹅毛飞羽,若柳絮生花,空中似有稠浓素雾,地上仿是厚积清霜。
割破手指,从中挤出一滴鲜血,放入青色药液中,瞬间变黄。
“还好,轻毒微入身。”
红壤虫,通体白色,形似蚕蛹,毒性极强,但不猛烈,潜伏异常之深,且有传染之性,被咬之人易疯癫,常狂躁,喜咬人,若见血,则同状,许,三天到五日发病而亡,许,一旬到半月化为黄壤。
清血,被毒虫、毒兽咬了后,一般要先用药液来进行测血,黄、绿、紫、蓝、黑表示中毒轻重,黄为浅,黑为浓;测血后,再根据不同毒种、毒性来进行不同方式的清血,或,口服丹药、身浸灵液,或,散力祛毒、再塑血魄。
“区区红壤虫而已,我可是半步灵境。”
“半步灵境?”吴越略感震惊,毕竟,眼前这个少年只十七、八岁。
“要不是一时疏忽,岂会被咬。”
看了看右手手指,陆萧又低声自语道,“南岩这老家伙,非得在城中管控这么严。”
“你好生休息,我去给你炼制灵液。”
“拜托了,小医师。”
把回忆的思绪拉扯回来,只见吴越正在药房之中忙碌着,良药斋不像季药斋,这里许多丹药、灵液都是没有的。
看着面前摆放的十几个小药鼎,吴越轻声叹了口气。
“又要忙碌起来了。”
一早上,吴越都是在做着准备工作,直至大门外走进了今天的第三位病人。
由于晨时让夏侯永昌准备了多份药包,所以上午就诊时,一些症状对应的患者治疗起来还是很迅速的。
吴越也轻松不少,忙里偷闲的把青灵药液和止血药膏炼制出来了。
到中午时,吴越已帮大汉的腿、脚上了膏药,并用药液给孩子测了血,呈紫色。
下午出门前,吴越在药房中炼制了一些散毒灵液和复身散,让前来接班的张老医师留意一下,又交代夏侯永昌好好照看二人后,便匆忙向学院走去。
午后是天光正好,有秋木花开。
在遇惑学堂的一处院子里,有着一大片桂花树林,皆是金边花桂,它们在八月萌苞,于九月盛开,初会飘香十里,后则酒酿百家。
走在其中,看着满地的金黄花瓣,吴越满目回忆,喃喃道,“师兄,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一起拾过这碎小落花,给师父泡桂花酒酿。”
轻叹了声,吴越又自顾自的说着,“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背后忽有少女接词。
听声,吴越只觉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转身见二人,为一男一女,穿绸棉锦缎,正谈笑此间。
“是你!”
看着面露惊色的少女,吴越愕然间才记起前些天夜里碎花巷子中药铺内的少女。
又瞧了瞧旁边的少年,吴越恍然中似是明白了少女的身份。
“月逢姐,你见过吴越?”少年满脸笑意,随后瞅了瞅吴越,轻声问道,“吴越,我堂姐这几天刚回的南遇城,你这家伙是怎么认识的?”
“见过。”
“我不认识。”
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你这小子”
王月逢黛眉一蹙,白皙脸颊上殷红的唇微颤,清灵的桃花眼直盯着吴越,轻声一笑,又说道,“你叫吴越是吧?”
“我叫王月逢,‘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中的‘月逢’。”
“现在我们应该认识了。”
说完,王月逢手指对着地上的落花一扬,一小片桂花花瓣便飞入其手指上的灵仓玉戒中。
“够多了,走吧王密,回家。”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吴越暗自一惊,喃喃道,“隔空引物,她居然是凡境修为”
一连数天过去,如今已是九月二十九,距季明水带李玉生离开也有近半月了。
正值深夜,本应是万籁俱寂,但碎花巷夏候宅二楼的一处屋内却有少许光亮、声响散出。
看着刚刚抄写完的《天玄医经》第十七篇,吴越甩了甩手,随后将其放入旁边的一塌纸上。
“抄写十多遍了,希望如师父所言。”
站起身打开后窗,只见长西河中倒映着残月,影随水在缓缓流动,一袭凉风吹过,吴越只觉萧然。
“翰叔的伤和小瑞的毒都治疗的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能痊愈。”
“只是这王家怎么没半点动静”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翌日晨,与前些天一样,吴越和夏侯永昌早早便起身前往碎花巷子中的坊市区。
尽管此刻这里正落着冰凉的秋雨,刮着清冷的秋风。
行至良药斋门前数丈时,吴越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翰叔、小瑞,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虽有屋檐,但风吹雨飘,吴越看着他们在淋雨,又似是在等自己,便加快脚步向门前走去。
“小越医师,夏侯掌柜。”
走近一看,只见父子二人身上各自都背着包裹,满满当当,像是要出远门。
“进去说吧。”
夏侯永昌关上伞打开门走进屋点了灯,问道,“你们准备走了?”
“是,今天九月三十,西市街有到西蜀国的车队。”
大汉憨憨一笑,又说着,“这些日子,多谢两位恩人对我们父子的照顾。”
“也好,你那边有远亲,去了也有个关照。”
吴越从怀里拿出一些银两递了过去,又说着,“翰叔,这些银两拿着,别拒绝,小瑞还小,到那边肯定是需要用到的。”
看着一旁的小瑞,吴越眼神迷离,似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自己也才四岁。
“好。”
收下银两,大汉环顾四周,看着吴越低声道,“小越医师,陆萧小兄弟托我带话给你。”
邻近的夏侯永昌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便去了药房之中。
“什么话?”
看夏侯永昌回避了,大汉便近耳低声道,“并没有什么话。”
吴越一愣,不知其所言何意。
“不是不相信夏侯掌柜,而是这东西太诱人了。”
大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缓缓打开,竟是一本书,色若蕉绿桃红,香如梅子莲种。
“这是?”
“我不幸的起因。”
大汉苦笑的摇了摇头,又说着,“小越医师,你救了小瑞,这书便赠予你了。”
“希望它是你幸运的初始。”
“我们走了。”
话罢,大汉便撑起伞牵着小瑞向西市街走去,此时,门外的秋雨大的像秋风吹落的秋叶。
手拿着书,看着父子二人逐渐模糊在雨水中的背影,吴越只觉夜深如海。
但此时是拂晓。
不知不觉,夏侯永昌也从药房中走了出来。
“永昌叔,翰叔还防着你呢”
“这家伙,亏我照顾他这么久。”
吴越笑了笑,亮出手中的书,说着,“这就是翰叔防你的东西。”
“青芽虫吐丝,红芽虫吐绵。”
夏候永昌看着吴越手中的书,又说着,“青红丝绵,再加上清荷雪梅,这定是极品的秘诀。”
闻言,吴越轻轻翻开书的扉页,只见有三行字,用青墨书写,甚娟美秀丽。
“《雁字回诀》,文宋,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