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异成怀经入南疆 般慈推鹦拒术论（2 / 2）
步休遂又将货物尽失之事相告，言正欲入佑都，以领其罚，城门卫见其无疑，遂放入出城，允入南疆官道。
香桐祭乃南疆缅怀先烈之日，祭后照例将评各族功绩，随后便将是年关，遂此时正是南疆热闹之时。步休推空车入城，又往项氏族地走，以路引相报，自有门侍将步休自后门领入。
项氏族地早在其地，除却楼宇之高不及承枢宫，规模却已相近，又无大殿广台，自然折转清幽。
商贾之人，自小门折转，避过前堂锦院，入项府偏堂，项府家宰项廉已候于此。
听闻步休货物尽失，勃然大怒，步休曰：“虽货已失，吾却有他物，可补其缺。”
项廉曰：“既如此，速速拿来，若是不能相补，尔休想再在南疆行商一日！”
步休曰：“此物精巧，非寻常之人可见也，还烦请项老一见。”
项廉大怒，喝其曰：“今尔已失我族之货，安敢要我族老来见？来人，将此癫商打出项府！”
步休曰：“若今日驱吾，来日香桐祭项氏无物为祭，非阁下这般家宰之位可担也。”
项廉闻言，面色一阵青红，终往前府请示。
项氏族老，以项宠为首，其人年近花甲，须发却未尽白，长髯垂胸，却佩剑而行。
三十年前，项宠乃南疆巡督使，后传于项晔，又传于段和，于南疆威望甚重。
听闻项廉所报，项宠沉吟片刻，谓项廉曰：“来人不卑不亢，行止有度，老夫今日便见一面无妨。”
话罢佩剑便往后堂去，不惧风雪。
至后堂，见来人高颧骨，八字胡，面色奇黑，也是不禁眉头，然项宠毕竟巡督使出身，何人未曾见过？只稍迟片刻，便作礼道：“听闻先生有高计，特来相请，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步休曰：“不过祭礼之困，吾片刻可解，只是不知项老可是只此一困？”
项宠见其气度，遂将步休请至前府，又遣人服侍，于客房沐浴更衣，再摆宴席，以问其策。
至晚宴之时，只见步休虽仍高颧细眉，却是面如冠玉，身着长袍，颇有文士之风，项宠不禁更信几分，至宴半酣，再请其策。
步休献策曰，香案冥堂，皆乃祭礼之物，今不可得，只要能达祭礼之意，自然别出心裁，无人可比。
项宠从之，香桐祭时，南疆十三部齐聚英堂，焚香而悼，唯项氏以布幔题字，遍挂英堂之中。
布幔所题，皆怀悼英雄之语，于其时由项氏之人哀哀唱来，悲戚非常，颇受各族称赞。
经此香桐祭，项宠知步休之才，二人再聚，问及项宠之困，遂告步休曰：“项氏南疆巡督数百年之久，今王上建国，虽得开化，渐正名于天下，然项氏却恐渐失名望，此非老夫所愿也。”
步休曰：“吾听闻恕王年岁虽轻，然颇知人所求，遂聚有乾师国卿这等俊英之才，又有上将军白卓这等统率之才，亦有四方镇将，可见雄心惜才，王者气象，今项老不若荐吾王前，吾自会设法转变此境况。”
言罢项宠却只饮茶不语，步休又道：“不瞒项老，步休非吾之名也，吾本姓卫名纮字异成，乃西原左氏家臣，左氏欲夺吾家传密宝，却无处下手，便借一红尘女子引吾入局，将左府之宝置于屋内，污我为赎艺技之人，偷盗宝物，又一路追逃至此，纮可谓穷途末路。今项老若荐纮王前，纮必感念此再造之恩。”
项宠曰：“竟有此事？西原左氏竟做下此等罪业，好，异成既有此才能，老夫岂有将异成推出南疆之理？明日异成便随老夫入宫面见王上。”
卫纮摆手道：“纮虽非大才，亦有几分学识，不瞒项老，南疆虽日渐扬名，却有一疾，纮既要于恕从事，则必要治痊此疾，封侯拜相，方肯罢休。而纮欲行之事，正与项老所求之事相合，然王上一时却未必以为然，届时乾师国卿若亦不采纳，则大事休矣。”
项宠曰：“如此，异成要老夫如何上荐？”
卫纮曰：“烦请项老入宫，为纮带一句话至王前，再将王上之语尽告纮知，纮自理会。”
项宠从之，待宫中评定各部功绩事毕，便入宫谒见般慈。
彼时雪犹未尽，项宠冒雪而至，般慈得闻，亲自出殿相迎，请坐上茶，叙谈南疆立国前后十年之变，直至雪停日斜，将近晚膳，般慈见项宠并无辞别之意，遂问此来可是项氏有事，项宠答曰：“项氏守法依策，族中无事，不知王上可还记得昨日香桐祭时，我族所祭之物？”
般慈笑曰：“项老有心，众英魂泉下有知，必定感念，项氏有如此文采之人，乃项氏之幸，恕国之幸也。”
项宠曰：“说来昨日布幔题字，倒非项氏族人所为，书字之人姓卫名纮，字异成，方从西原入南疆。”
般慈曰：“竟有如此俊才入恕，项老何不请来与寡人一会？”
项宠曰：“异成知王上繁忙，遂托老臣请十六字入王上尊耳，召见与否，皆从王上之意。”
闻罢所言，般慈展袖请项宠道来，面色平静，不知所想，项宠遂行一礼，将卫纮之言告以般慈，乃：使臣以礼，事君以忠，乖失则乱，上下颠覆。
言罢未闻唤起，项宠只得俯首相候，不知般慈之见，良久，般慈扶起项宠，淡笑曰：“卫先生之言见地深远，寡人思久矣。”
却未言召见一事，反唤随侍曰：“叔明，项老今日到此，且将余会所献奇鸟予项老一观。”
不片刻，闵奉双手捧一方形之物入殿，此物以布相覆，不知其中何如。
闵奉径直入殿，向般慈及项宠行礼后，掀开布来，只见此盒呈方，多有隙孔，自孔视内，只见盒中竟有一鸟，身着红黄蓝三色之羽，煞是好看。
得见此鸟，项宠抚髯而笑曰：“公余部何处寻来此等奇鸟？”
般慈上前曰：“听闻自三台雪山所得，名鹦，雪中艳丽非常，又颇具灵性，公余部以为祥瑞，昨日香桐祭后方送至承枢宫，寡人亦是初次得见。”
二人说话间，那奇鸟却忽口吐人言道：“南疆，万年，南疆，万年……”如此往复，声音尖而清，般慈与项宠均是一怔。
项宠长笑曰：“未想天下竟有如此灵鸟。”
般慈却皱眉摇头道：“南疆立国未久，连失城池，倚众族奋力，方复族地，又经万里救启，勉强扭转天下欺恕之局，此鸟灵则灵矣，却恐乱寡人之心，叔明，明日且遣人送归公余部。”
闻般慈所言，项宠面色急变，未久便辞宫而去。
待其离宫，闵奉问曰：“王上，此人所荐卫纮先生，可是沽名钓誉？”
般慈曰：“未必沽名，却实非恕所需也。”
天将近晚，般慈与闵奉往后宫寻启珩用膳。而此时项府，项宠满面愁容，与卫纮对坐堂中，将今日宫中之事具告卫纮，卫纮听罢，却自大笑不止。
怆饮雪帐凭案悲，乍扣北关讨家贼。巧得路引入佑都，推鹦拒荐仍未馁。未知卫纮何故大笑，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