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1 / 2)
第三日上午。
一只灰褐色的麻薯球大小的鸟雀在窗台上蹦跳,啄食着洒在水泥台上发干的大米粒。
但那对“鸟喙”与水泥台撞发出的声音却甚是奇怪,并非是生物角质与混合水泥碰撞发出的“笃笃”声,而是铁器刮擦的尖锐声响,伴随着电机闪烁的噼啪噪响。
仔细看来,这常见的云雀头顶并非是那发短发黄的短小喙缘,以及黑芝麻大小的眼仁,代替此处的是半只狭长锐利的剪刀以及两个红色的二极管。
甚至还能看到与云雀头颅连接处有那剪刀柄上常见的钉栓,而这铁器与生物的连接处尽是是黑紫色的生物组织。
祁荒坐在窗户边的躺椅上,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这只云雀。
经过被那天他从高木德身上掏出来的生物组织的改造,这只原本只能用来打牙祭的鸟,已经将哺乳动物纳入自己的食谱了。
如果是简单的嫁接和连接,使用喰质同样能够做到,在他脚边的垃圾篓里,死得横七竖八、身上长着刀片的小动物们便是例证。
只是,喰质此时如果只对皮肤和骨骼进行一些简单的嫁接,还可以令其勉强吊住命,但如果是对内脏和大脑动手则是十死无生。
但通过那团黑紫色的生物组织,则能使生物进化出一种新的生物器官,新的器官兼具无机物原有的功能以及一些生物自身的活性。
祁荒拿起一截树枝递到那“剪刀喙”上,便见得“咔嚓咔嚓”之间,树枝便被剪成两三段。
截断树枝的同时,那上下单片的剪刀忽的从锋刃处扩开,形成了内凹的深槽,其中一片黑紫,还点点滴下腥臭的涎液,两三下便将这树枝生吞了进去。
那已经有些畸形的鸟头上,发光二极管忽闪着亮红色的光芒。
见得祁荒的手指还没收回去,那剪刀便咔嚓地剪了过来。
祁荒笑容和蔼可亲,只是并不惯着这只畜生,如墨如泥般的喰质从他指尖涌出,将这剪刀麻雀灌了个饱。
“嗝~”
一道醇厚的声音从一旁的桌面上传来,一只四脚圆球形、堪堪有人类大脑大小的黑色生物,张开面上唯一的大嘴,发出了懈怠的声音,不是他物,正是泥丸宫。
祁荒的意识沉坠入喰质网络,感知着这个世界中第一个下级单位。
剪刀麻雀没有任何阻滞地嵌入了网络的下级,处于被祁荒戏谑称为黄芪的猿猴之下。
贪喰客与狂宴铭的能力相辅相成,链接在喰质网络中的生物佐以狂宴铭的情绪感知能力去观察,更是令祁荒如掌中观纹般一览无余地剖析着生物的生理结构和情绪波动。
“这暴躁的小脾气可真是惹人爱。”祁荒忍不住啧啧称奇着。
他从这剪刀麻雀的身上感知到的情绪,暴躁、嗜血而又愉悦?
这情绪十分纯粹,纯粹到越过了生存本能,用俗话讲就是一只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羚羊拥有了和狮子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甚至于这种中路solo还能够带给这只羚羊莫大的快乐和愉悦。
未知奇物:秽厌胎
效果:二元融合(双向奔赴,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呢?
备注:这不过是正体的一点点代谢物罢了。
听这耳中那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报幕,祁荒漫不经心地掏掏耳朵,抬手对着耳垂上的云团弹了一指。
专属的三途念发出了水滴破碎般的轻柔声音,散乱的云团在空中再次凝聚,半是羞恼半是无奈的声音继续传入祁荒的耳朵:“钩沉吏大人,请您尊重我的工作。”
“噗~”祁荒对着水汽团吹出一口气,将其再次吹的飘飞。
“说半天不还是这点蚊子腿没法强化传承呗。”
无视了云团上下翻飞着的抗议,祁荒将手中还剩下一半的黑紫色秽厌胎扔到了黄芪的爪子中。
祁荒转头看向黑色的猿猴,对那双四双复眼中的叛逆和狰狞仿佛视而不见。
因为他的眼瞳中同样也涌动着翻卷的阴暗与暴戾:“去找和它相同的东西,我不允许你张嘴的时候,你要是先伸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黄芪发出了嘶哑低沉的咆哮,缓缓地将那团黑紫色、微微搏动的生物团块塞入胸口自然打开的空腔中,连同着脸颊上一排的六只复眼一同深深地盯着祁荒。
片刻后,它灵巧如一团阴影般顺着窗户攀爬出了房间,再无踪迹。
祁荒收起了方才那阴戾的一面,忽然兴致勃勃地对着云团说道:“你知道吗?世界上鼻子最灵巧的动物,并不是狗,而是熊,所以装死是没法骗过熊的。”
白到透明的云团,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的回应道:“钩沉吏大人,就算您再质疑我的业务水平,这种十万个为什么水平的问题,是不需要给我科普的。”
祁荒无趣地撇撇嘴,将一旁玻璃瓶中的汽水浇在那拇指节大小的云团上:“我又不是给你科普。”
“唔我只需要纯净水就好了,不能倒汽水的”严正抗议的云团,声音中带着碳酸分解出气泡的颤音。
祁荒两边嘴角都向上挑了挑:“纯净?”
他扫了一眼钩沉录上的信息。
昨天凌晨,任务一:收集“十二时”甲胄下,弹出“已有一件甲胄已被收集”。
祁荒面无表情,只将三途念微弱的抗议当作了耳旁风。
考兰德大剧院,龙港前任督主考兰德威尔斯金与龙港本地豪商刘家千金刘苗订婚时,刘家随出的嫁妆。
作为能够同时容纳两千人同时入场的大型剧院,在十多年里见证了梅派的《白蛇传》与程派的《长生殿》,也见证了路西亚诺·帕瓦罗蒂的《凡尔赛幽灵》和路西亚诺·帕瓦罗蒂的《卡门》。
这些于此登台的中外剧目几乎成为了一种佐证与凭证:得入此门者,方才算是在曲艺界中谋了个登台的身份。
能进这年年都拿金粉鎏金重刷的大门,当然称得上是龙港的“体面”和“脸面”。
这一点,入此门者和未入此门者,都深信不疑。
当然,作为院长的潘耀明此刻可能会觉得,虽然大家都很体面,但总有人更加体面。
此刻的他,勉力保持着半弓着腰,谄媚至极的姿态,可谓是诚心诚意到极点,豆大的汗珠从那张已然发福得完全的脸上,啪嗒啪嗒地砸在包厢的地板上。
绣着波斯图纹的羊毛地毯,无声的沁湿了一大片。
“二少您千万别生气,我去就把那个犟骨头的家伙叫来,您看她这也不是第一次犯冲犯倔了,她谁都不见,可我今天拍着胸脯子给您保证!您要见,她就必须来。”
将身体整个都卧在真皮沙发里的年轻男子发出了腔调怪异的笑声:“嘿嘿嘿,我还不知道潘院长手下还有这么一号使不动的兵啊。”
说着话,他放下了翘着乌木茶几上的双脚,将身体探向前,用一个比潘耀明稍低的高度,仰头看着潘耀明那张参杂了慌张与谄媚的笑脸。
见到自己口中的“二少”居然仰头看着自己,潘耀明“噗通”一声把膝盖砸在了波斯地毯上。
刘二少刘?原看到这情景,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有同学向我打听吴欣怡,说是你们东方人还有能把歌剧唱的这么好的,
我回来这一打听才知道,呦~
这鹤鸣先生的女徒弟居然能把洋人的那一套东西也学得麻溜,
所以,我就跟我哥说:这妮子怎么也得见一面,哪怕把刘家在剧场的股份当彩礼,找她做个小老婆也是不亏的。”
说实话,他亲昵的搂住了潘耀明的脖子,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凑在对方的耳朵边:“好哥哥,你看我就这个心愿,你能帮弟弟我了了吗?”
潘耀明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对方貌似正常的举动却在他耳边仿佛发出了如同响尾蛇的嘶嘶声。
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蛮不讲理,仗势欺人,不把人当人看的纨绔子弟,他也能随时随地舍自己一张面皮去平事儿,每一次倒也称不上害怕。
但唯独见到这老东家的二公子,他就本能的恐惧,畏缩,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惊乍地立着。
不过当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陪笑,勉强在心里估摸着自己这张为刘家兢兢业业打了七八年工的老脸还值多少钱,到底能不能保下吴欣怡?
见着潘耀明言语诚恳、行动拖延的态度,刘?原那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
剧院长只觉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冒着寒气渗到自己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