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谎言（1 / 2）
夜色降临，夕阳终究逃不过时光的追寻，潜藏在了群山之后，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吞噬殆尽。
眼见夜色开始弥漫，一股不安的预兆将余易整个人紧紧涌围，余易的内心开始起伏不定，四周静悄的景象让余易甚至能听见心脏颤动的细微声响。
依照往常，狩猎队总会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回村中，绝无拖延的可能，毕竟夜色下群山就如深渊一样，择人而噬，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终于，等待良久的余易在夜色的掩映下看见了山巅处出现的几个黑点。
张旺生带着两人，神色匆匆地从山巅走下，个个神色凝重，脚步带风朝着村子赶来。
大黄在这群汉子出现在路端时，便觉察到了，呜呜低鸣，仿佛在提醒着余易。
朝着远处众人一番打量后，余易本来带着笑意的嘴角隐匿无踪，眉头骤然紧蹙，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缓缓升起。
余易并未看到自己最亲切的那个身影，那个身影独属于自己的父亲，也是村中捕猎队伍的队长，余渐鸿。
对于余易来说，父亲余渐鸿的安然归家乃是心中最大的牵挂。
而今日，众人中没了父亲的身影，余易的心瞬间如沸水活络，千丝万缕的思绪在脑海中盘旋。
张旺生三人也是瞧见了远处的余易，神色皆有些许怔然，步伐兀地快了几分。
张旺生到了余易身前，乔安搀扶着李茂紧随其后，皆是驻足而立，闭口不言。
余易的目光在众人间游走，急切地想在人群中寻找到那位熟悉的身影。
但事与愿违，余易的神色愈发慌乱，心中似一块重石压着，让余易呼吸都显得很局促。
一旁的大黄没见到老主人的身影，早已抛却众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山巅跑去，想在更远处找到自己的老主人。
张旺生看了一眼李茂与乔安，神色有些木然，此时三人谁都不知该怎样开口，或许是关于队长余渐鸿的消息，谁都不愿意开口。
“张大叔，我父亲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还有刘山大叔呢？”余易低眉，目不转晴地看着众人，迫切地想知道关于父亲余渐鸿的消息。
“余易……”乔安轻声出口，语气略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意味。
“还是我说吧，”张旺生长吐一口浊气，出声打断了乔安的话语。
“我们在搜寻猎物的时候，遭到了猛兽的伏击，李茂因此受了轻伤，老余为了不发生更大的变故，选择留下断后，让我们先行撤退，”张旺生向余易道出了其中原因。
“你刘山大叔将我们护送到安全地点后，去接应你父亲了，”说出这句话时，张旺生隐晦地向乔安使出了一个眼色。
“余易，别太过于担心，余大叔和刘山大叔在一起呢，他们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都是几十年的资深猎人了，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不能应对的危险，也能从容脱身的，”乔安察觉到了张旺生的颜色，连忙出声安抚起余易。
“李茂的伤口还得再做处理，耽误不得，”张旺生拍了拍余易的肩膀，轻声而言，“放心吧，你先回家，说不定你到家的时候，老余也就回来了。”
张旺生的语气平稳，但余易能清晰感觉到话语之间隐藏的急切之意。
“你们为什么不等等他？”余易知道这话说不出口。
余易沉吸一口气，静默无言，转身驱赶起早已吃饱的牛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家走去。
三人皆是面色沉重，仿古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呼吸滞塞。
“得赶紧召集人手上山接应他们，越拖一时，变数就会增多一分，”三人脚步匆匆，张旺生还不忘向两人安排之后的事宜。
夜色浓稠如墨，点点繁星缀连在天际间。
余易在和张旺生三人分别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抄近道跟在了三人身后，为了不让张旺生三人有所察觉，余易对三人的议论只听了个大概，所以对山上的变故也已知晓几分。
情况比余易想象中的还要严峻，这也让余易愈发不安起来，为了不让家里的娘亲因长久等待而担心，余易只好选择先回到家中。
余易将牛羊赶圈舍后，到家时已是夜色泛起，屋内点亮的烛台泛起阵阵微光。
饭桌上等待着的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余易的母亲三娘坐在饭桌旁翘首以盼地望着门庭，还不时挥手驱赶起恼人的蚊蝇。
岁月风霜在三娘的脸上已刻下丝许痕迹，但也遮掩不住她曾经的秀丽。
妇女身上灰白布衣已经洗的有些泛白，但很整洁，没有寻常劳作妇女一般油盐污秽痕迹。
三娘名叫易婉清，这个名字鲜为人提起，因为三娘在家中排行老三，又为人贤淑，待人宽厚，所以村民都亲切地称呼为三娘。
易婉清的亲生父亲在矿难中去世，母亲气郁成病，不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孤苦伶仃的易婉清。
余渐鸿的父母，也是余易的爷爷见其可怜，又无人照料，便当做自己的女儿收养，严格意义道来，余家将易婉清从小到大哺育成人，易婉清也算得上是余家的三女，而二叔，三娘称呼便由此而来。
余易也知晓，在父亲和娘亲之上，还有一个姑姑，余易听父亲曾经提及过，余渐鸿还没有现在余易的年岁大的时候，姑姑便已病逝。
而余渐鸿每次提到姐姐时，都是眉头紧皱，似不愿再忆起那段坎坷岁月。
而后，易婉清嫁给了余渐鸿，成为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娘亲，我回来了，”余易看见三娘的第一眼就打起了招呼，语气平缓，丝毫没有波澜浮现。
其实，也只是故作镇静罢了。
余易并未打算将父亲的消息告诉给三娘，仍像往常一样。
三娘看见余易后，疲惫的眼神中夹带着几分喜意，对于三娘来说，在辛劳了一天之后能和家人坐在一起吃上一口热腾的饭菜，已经胜过世间万千美好。
“易儿，你爹爹呢？你没有等他一起回来吗？”孤单影只的余易让三娘顿起思疑，毕竟没有见到丈夫的踪影，迷惑地看着余易。
“爹爹他们今天的收获颇丰，所以几个狩猎队的人员聚在一起在刘山大叔家里喝酒呢，估计现在已经喝到兴头上了，”余易开口回答道，眼神闪躲。
余易始终侧着头，让三娘瞧不清整个面色，余易也害怕娘亲通过自己的面目表情发现其中的端倪。
“我回来拿上火把，到时去接爹爹回来，”余易平静而言，“估计爹爹他们要到很晚才能结束，别到时爹爹醉地不省人事，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说完，余易快步迈向灶房，取下了墙壁上的火把。
“易儿，先吃饭吧，不然待会饭菜就全凉了，”三娘急忙出声向余易说道，“让你爹爹先喝着，一时半会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狩猎队在狩猎到价值不菲的猎物时，通常都会小聚一番，所以三娘对于余易的说辞也是认可。
“不了，娘亲你先吃吧，刘山大叔已经将今天狩猎到的野物给炖上了，我去得晚了，可就一口都捞不上了。”
余易的话语顿时让三娘眼眸颤动，但在不算亮堂的屋子中，让人很难注意到。
“你让他少喝点吧，”三娘倚在门庭旁，看着儿子的背影，轻声叮嘱道，“还有，早点回来。”
“知道了，娘！”余易迈出院落的脚步因三娘的话语稍微停滞，但在瞬间又恢复如初。
余易的眼眸在火把的映照下闪动，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而下，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就在三娘眨眼之间，余易的身躯被夜色笼罩。
……
亥时时分，皎月高悬天际，群星熠熠，为归家的人照亮路途。
“呼，呼……”余易站在青石板路上，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火炬在山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
望着眼前的分岔路口，余易此时心中也是忐忑无比。
选择绕开众人独自上山追寻父亲的踪迹，余易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余易可不想就这么待在家中，除了听天由命，等待着别人能带来的消息之外，再无它法。
路分两端，再沿着青石路一直前行便能到达早已废弃的产矿之地，只是产矿之地废弃之后，从山巅延伸而去的青石板路早已无人踏足，这条路也被荒废，杂草已是齐腰深，坑洼，裂缝众多，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只要一步踏错，后果难以设想。
分岔的另一条路口直入密林之中，这条路也是狩猎队每次上山狩猎所必经之路，余易站在路口处，心中那股不顾一切上山寻找父亲的冲劲瞬间被冲淡不少，现实的残酷给了他狠狠的一击。
摇曳的火光只能照亮身周四五步的距离，而密林犹如择人而噬的深渊，漆黑如墨，伴随着山林层出不穷的渗人异响，让余易产生的畏怯的想法。
毕竟，余易还是一个少年，心性脆弱，尚不能独当一面。
余易沉吸一口气，将内心繁杂的思绪统统抹去，茫然失措的表情再次变得坚毅。
“不行，我得找到爹爹，然后一起回家，”余易在内心如此自语。
坚定了信念之后，余易便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密林中。
而在片刻后，村中集结的狩猎队员也来到了分岔路口，纷纷踏入了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