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报酬（1 / 2）

伴随一阵连续的发动机轰鸣，一排暗棕色的运输车队缓缓出现在道路尽头，半人高的巨型轮毂碾过一切挡路的砂石，数十个被篷布遮盖的铁皮货箱满载着第十二号收容所所有居民接下来一个月的“生命”。

“摩尔，是不是比预计的时间要晚？”

检查关口外，一名斜戴着钢盔，正准备点燃一支干瘪烟卷的中年士兵缓缓开口。

被称作摩尔的另外一名士兵，此时正半蹲在一块石墩上，手持匕首不断在石墩表面刻下杂乱的线条。

听到身旁士兵的问话，摩尔这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好像一小时前就该到了。”

中年士兵吸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的刺激性气味令他不由咳嗽起来。

“咳咳……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抽上正儿八经的烟卷。”

中年士兵作势就要将手中的烟草摔在地上，只是悬停在半空的手迟迟未能落下。

“摔，反正摔了就没了，也省得我每天都要闻这股臭气。”

见中年士兵犹豫不决，摩尔在一旁笑着煽风点火。

“晦气。”

中年士兵不断说着脏话，最终还是没有将烟卷扔掉，而是再度深吸一口，继续咳嗽着。

…………

白昼7时，第十二号收容所，生活区外围小巷，布尔杂货店。

“呼……终于差不多了。”

柯尔特擦拭着鬓角处不断流下的汗液，一脸欣喜地打量着手中重新恢复“健康”的闹钟。

“水。”

见柯尔特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老布尔这才缓缓起身，将一杯已经不算太热的水放到桌上。

面对如此另类的关心方式，柯尔特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暗自决定一定要找时间向莱纳德先生好好打听一下老布尔早年的经历。

“怎么样？”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有些能耐，但老布尔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我做事，你放心。”

柯尔特自信地答道，完全忽略了这番返工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柯尔特靠在椅背上，等待着汗液慢慢挥发，他非常享受这种刚刚工作结束的时刻，完成作品的成就感以及陡然放松的神经，二者相加，能让他产生极大的舒适。

等等……

柯尔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拿起闹钟，指着上面破裂的玻璃说道：“老布尔，这个我没有办法，不，不对……”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合适，柯尔特急忙重新措辞，然后缓缓开口：“如果你有现成的玻璃，那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换上，不然，可能需要等一等。”

柯尔特手头也没有多余的存货，不过如果给他些时间，他倒是可以利用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点点人脉，从生活区的其他铺子找到玻璃。

“没事。”

老布尔摇了摇头，虽说缺少了玻璃，闹钟便不算完整，但他需要的，一直都只是指针转动时带来的情感慰藉，那是一段来自他与亡妻间难以简单概括的故事。

老布尔拿起闹钟，注视着分针的摆动，逐渐变得深情且专注。

这个表情，我好像在老爹喝醉时见过，嗯……难道老布尔也是一个酒鬼？

十四岁的柯尔特自然不懂得那些情爱之事，所以他便自然而然地将其代入到自己的经历当中。

“那个，老布尔……”

柯尔特虽然并不愿打断老布尔此时回忆的状态，但一想到自己应得的报酬，还是有些急不可耐。

听到柯尔特的声音，老布尔微微一怔，然后重新将情绪隐藏起来，露出询问的表情。

“就是……嗯……那个东西？”

柯尔特说话的语气有些扭捏，完全没有昨夜思考如何敲打老布尔时那般坦荡与自信。

同时，似乎是担心老布尔会因为闹钟的二次损坏，拒绝向自己支付报酬，所以柯尔特又继续补充道。

“当然了，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最终是没能按时交付。所以……如果你想减少报酬，我……也同意。”

可恶的乔纳森，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哪里会这么被动！

柯尔特十分不爽，但却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只得尽量装出刚刚受过欺凌的可怜样子，满眼希冀地望向老布尔。

看着眼前满脑子小聪明的男孩，老布尔也不由在心底发笑，随即竟破天荒地开起玩笑。

“没了。”老布尔佯装平静地回答。

柯尔特闻言满脸震惊，完全没有想到老布尔竟会如此决绝。

“别啊！老布尔！再怎么说，我也帮你修好了闹钟啊！你……你不能这样做买卖！我……我……”

柯尔特气得有些发抖，就连刚刚恢复的腹部都似乎重新燃起了一团火。

虽说是自己有错在先，但老布尔这样做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呵呵……呵呵……”

看着小家伙面红耳赤，气得发颤，老布尔竟情不自已地笑出声来，他的笑声是那样低哑且生硬。

直到察觉到柯尔特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老布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正色道。

“咳……等着。”

说完，老布尔便仿佛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里屋。

老布尔刚才……是在笑？

柯尔特仍然没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第一次见到母亲哭泣时那般猝不及防。

过道口的门帘猛地被掀开，露出过道口一脸震惊的莱纳德。

“刚……刚才，老头子……笑……笑了？”莱纳德紧紧盯住柯尔特的嘴巴，难以置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