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座大山之婆媳矛盾(一)(1 / 2)
性格的东西终究不好改变。
陈成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已定型。但他不懦弱,也不任性。他在能力承受的范围内,不停地做着努力。他不喜欢做婚礼,但为了生计,为了家庭和谐,他做了八年;他讨厌请客送礼,但是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未来,他也可以去低眉下眼、谄媚示好。
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是中年男人必备的一项技能。某种程度上,陈成不停地在向现实妥协。但从大的方面讲,他又没妥协多少。他有他的底线。他还是那个简单、真诚、喜欢自由、敢于承担的陈成。但是柳萍不懂他。射手座的陈成,多次被柳萍开玩笑,说他根本不像射手座,一点儿不浪漫,也没看到有什么激情,赶紧回老家问问,会不会他妈生他的时候抱错了。
陈成觉得柳萍这个玩笑,又是“不懂他”的一个重要“罪证”。
尤其提到他的母亲、柳萍的婆婆,柳萍的“不懂”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这座高山上布满了疏远和厌烦,最终成为压在陈成心里的“第三座大山”。
在陈小果没有出生之前,大家都是你好我好,相安无事。27年孩子出生后,姥姥生病不能出门,奶奶从衡州乡下来到东垣帮着伺候月子。说是伺候月子,后来成了伺候百天,最后坚持了三个月。
婆媳矛盾就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
婆婆抱孩子哄孩子,每天一盆一盆地洗尿布,柳萍这个媳妇从来没说过“妈妈辛苦”的话;正值夏天,媳妇身上奇痒难耐,非要月子里冲澡,婆婆大声阻止,媳妇仍然我行我素;没什么厨艺的婆婆,做饭不是咸就是油大,辛辛苦苦做好,媳妇一句“没胃口”,没动筷子,等婆婆吃完,她又自己下厨房煮挂面;媳妇当着婆婆的面,拿着苹果削皮,削完直接放进自己嘴里,根本不会让一句“妈你吃”;婆婆认为孩子该睡觉的时候,媳妇认为孩子该玩耍,婆婆认为孩子该玩耍的时候,媳妇认为孩子需要睡觉;婆婆推着婴儿车带孩子出去放风,一不小心上了非机动车道,媳妇看见后急得心惊肉跳,冲着婆婆一顿叨叨……
木头一样的陈成,觉得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双方应该互相体谅问题就会自动化解。尤其做媳妇的,应该懂得对没有见识的农村婆婆适当忍耐,宽容大度。她如果爱他,就应该懂得如何跟婆婆相处。而不是整天在他耳边说婆婆的不是。何况,婆婆还是来伺候她的?柳萍的表现显然还是城市小女生的水平,有些自私任性。自己都当了妈妈,但一点没有表现出母性的光辉和慈爱。他每天上班累得四肢酸软,回到家还要听媳妇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唧唧歪歪,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太“小家子气”。
柳萍还算有基本的教养,她不会直接跟婆婆吵吵,但心里的满腹牢骚又需要发泄,她就躺在夜晚的床上,对着陈成的后脑勺煽呼耳边风。谁知,陈成的道德评判标准坚如磐石,根本不接受柳萍的牢骚。他觉得做媳妇的应该体谅老人,老人这么辛苦地帮着带孩子,年轻人不说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还整天挑这个不对那个不是,这明显就是不懂事儿。
终于,在某个急赤白脸的夜晚,当柳萍躺在床上蛮不讲理地要求他必须去纠正婆婆的不当行为时,陈成抬起腿,一脚把这个不懂事儿的女人蹬下了床。柳萍惊恐的眼睛里含着泪,忍气吞声地爬上来,嘴里发着狠说“行、行、行”。她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地躺下,艰难地消化着刚刚认清的现实:她显然不如婆婆在这个男人心里的位置重要。
也许正是柳萍既没还手也没还嘴的示弱行为,陈成把自己的媳妇蹬下床之后,自己竟流了泪。泪里有一种心疼和不忍。在这之前,他把柳萍当公主一样爱护,从没想过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动粗。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竟然会做出这么粗鲁的行为。刚才蹬那一脚的时候,他还骂了一句脏话,但那句脏话里明明带着哭腔。他们的生活几天前还是那么甜蜜,感情还如胶似漆。孩子出生之后,本以为幸福的生活能再上一个台阶,谁知,意外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陈成觉得,他跟媳妇之间的“夫妻之爱”,跟他对母亲的“孝顺之爱”发生了矛盾,产生了冲突。柳萍不加分辨地把它们搅在了一起,自以为是地认为婆婆是在跟她争夺陈成的爱。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到了“孝顺之爱”一边。
陈成一直认为,他和柳萍的“夫妻之爱”里应该包含“孝顺之爱”,柳萍应该跟他一起孝顺老人。但事实恰恰相反。柳萍没有成为他脑子里想象的“贤妻”,不但没有成为,简直是背道而驰,越来越像个“泼妇”。一气之下,他向“泼妇”蹬出了那一脚。这一脚,有很大的“怒其不争”“踹醒她”的成分。但在柳萍看来,这一脚,直接宣告了她和陈成之间甜蜜期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