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主定亲(2 / 2)
众人还在说这话,沐仪珂虽也陪着,却能明显感到心不在焉,不多时,便到了晚膳时分,皇后先行起身:“母后,天色不早了,皇上午后传了话来,说是司膳房新研制了几道菜,叫儿臣晚间一块去尝尝。”仪瑾也起身:“皇兄那有新鲜玩意,我也想去看看。”太后笑着说:“你呀,哪都有你,也罢,随你皇嫂去吧。”沐仪珂也站起身来:“回母后,母妃那边也吩咐了用晚膳,儿臣也告退了。”太后点了点头:“你去吧。”
皇后带着仪瑾走到半路,仪瑾说道:“我先回宫了。”皇后有些疑云:“不是说去与你皇兄一道用膳吗?”仪瑾掩唇轻笑:“母后一定有话单独跟六姐说,我若在那,多有不便。”皇后一笑:“太后不会防着你。”仪瑾点点头:“我知道母后对我很好,甚至比对五哥和六姐都好,可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劝六姐,也不想让母后伤心,还是就让母后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皇后叹了口气:“走吧,去昭乾殿找你皇兄。”仪瑾略有惊讶:“我”不等仪瑾说完,皇后已经牵着她往前走:“既然说了要去,中途又回宫,你当太后会看不出来吗?既然不想让她伤心,就让她以为你心思单纯,没想过那么多。”
皇后几人刚离去,太后便吩咐道:“离晚膳还有些时间,月缤,陪着你母亲去御湖转转吧,昨儿元宵,点的灯都还在,御湖里还放了花灯,甚是好看,等传膳,哀家让人去叫你们。”长孙如漫和柔妃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便离去了。
“你想做什么?”太后面无表情的开口,只见仪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后,您看出来了。”太后看着女儿,悠悠开口:“灾荒异子相食的场面是司国还没建朝时候的事了,还有什么皇室成员也不能幸免遇难,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冷门皇室不受重视,遭到贬斥罢了。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吓吓仪珂,让她不敢嫁去司国,你可知道,若是她不嫁过去,那和亲的便会是你!”仪琏抬起头来:“母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儿臣是真的喜欢靳楚澜,除夕初次相遇,却是一见倾心,后来又见了几面,知道他对我也同样心怀爱慕,母后,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还望母后成全儿臣。”太后站起来:“司国皇室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你就为了个一见钟情便也入龙潭虎穴吗?”仪琏眼噙泪水:“没遇到他之前,我从未想过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好的感情,戏文里的情情爱爱,我也只当个故事来看,可是遇到他之后,世间万物也不过如此了。”太后看着女儿,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仪琏接着说道:“娘,您也爱过一个人的,不是吗?”
太后跌坐在软椅上,是啊,自己也曾有过爱情,若是上天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必定会放弃一切与他相守,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如今真的要拆散自己的女儿吗?可是靳楚澜是不是真的对仪琏有意,还是说只是看中了仪琏的嫡长公主身份,见太后不说话,仪琏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娘,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求过你,一直克己守礼,做着尊贵的公主,从没有过失礼之处。哥哥是皇子,母后一向对他寄予厚望,为他操碎了心,也做足了打算。七妹是姨母独女,您把姨母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姨母去世时,七妹尚且年幼不知事,您怜她爱她,她喜欢武学,您就为她延请名师,她不喜欢规矩,您就许她恣意洒脱,对于七妹,您凡事亲历亲为,比疼我更甚。娘,我说这些,并不是怪你,只是这么多年我知道您劳累,从未让您操心,可如今我只求您一件事,圆了女儿的心愿,好吗?”仪琏说的令人动容,眼泪也止不住留下,太后忆起这些年,对于仪琏,确实没有对宗玺和仪瑾用心,以至于连女儿的心思都没有顾到。太后抬起头,眼里也饱含泪水:“让靳楚澜来见见我,若他真的倾心于你,我去对你哥哥说。”太后终究是妥协了,仪琏又磕了一个头,俯在地上,不住的掉泪。太后走过来,扶起仪琏,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去整理一下,等下用膳了。”
沐仪珂木木然回到重华宫,一进内殿,见到贵太妃便跪下了。南川见如此,忙带着众人出去,殿内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贵太妃见女儿如此失魂落魄,不知经历了何事,连忙来扶:“怎么了,是太后说什么了吗?”沐仪珂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闲聊。”贵太妃有些狐疑:“那你这是怎么了?”沐仪珂抱住贵太妃:“娘,我不想和亲,我不要嫁去司国,他们为人野蛮,我若嫁过去,只怕没有命活,我想留在娘身边,娘你救救我好不好。”沐仪珂哭的声泪俱下,也哭软了贵太妃的心,贵太妃落泪,轻轻抚摸着沐仪珂的头发:“我的珂儿,娘怎么能忍心让你远嫁他国,只是太后也不愿意让仪琏嫁过去,娘争不过太后。”仪珂哭的愈发厉害:“娘,那你真的愿意看着女儿去死吗,娘。”贵太妃如何不知,自己的这个女儿十分娇柔,又没有什么心计,但凡是皇室,都是错综复杂,一般人难以招架,连沐仪琬这样工于心计,手段狠辣之人在他国尚且被害的不能生育,若是自己的珂儿也远嫁他国,岂非是命不久矣。贵太妃搂紧女儿:“珂儿放心,娘会尽全力去替你争,拼着得罪太后,也决不让你远嫁和亲。”
贵太妃安抚沐仪珂在偏殿睡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殿内,此时从帷帐后出来一名女子,只见这名女子穿一件暗橙色衣裙,头上并无什么点缀,只用了一根珠钗挽发。女子目睹了刚刚殿里发生的一切,此刻走上前来,却并未行礼:“姑母,若不想仪珂远嫁,我倒有一个办法。”原来这名女子正是顺妃范佳伊。贵太妃坐在软榻上,手搭着头,并未接话,顺妃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三表哥如今贵为镇安王,手握实权,仪珂若是再嫁去司国,那司国便会成为三表哥的后盾,只要讲明白这一点,太后和皇上都不会愿意让仪珂和亲。”贵太妃抬眼看向自己的这个侄女:“皇上和太后未必不知道这一层,只是事出突然,还没想明白,皇室中,只有宗瑀一人是实权在握的王爷,树大招风,若是我贸然提出这一层,只怕皇上会有疑心。”顺妃踱步到贵太妃身旁坐下:“自然不能是姑母来提,皇上自己会想明白,咱们只要推波助澜。”说完起身,披上一件灰蓝色大氅,从后门离去,贵太妃看着顺妃离去,叹着气摇了摇头,喃喃一句:“原本也是孽缘。”
“我等你很久了。”仪琏在太后处用过膳,便来到了池梧宫。顺妃见仪琏在此,微微低头:“姑母会为仪珂奋力一搏,长公主可以安心。”仪琏笑了笑站起身来,并不准备做过多停留,顺妃见她要离去,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长公主,司国山高水远,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嫁过去?”仪琏侧了下身子:“这个你不用知道,放心,我会信守承诺,护你生母周全。”说罢便离去了,留下顺妃独自在殿中。
范佳伊坐在榻上,久久不能回神,众人皆以为她是范家尊贵的大小姐,父亲范可征和兄长范家偌皆是朝廷重臣,母亲也是孙氏世族的女儿孙品言,可没人知道她并非是孙品言的女儿,而是父亲与一个戏子所生。孙品言只有一个儿子,在得知丈夫有私生女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要赶尽杀绝,而是将女儿接进府里,对外声称这是自己的亲生的女儿。范可征自然不会说什么,反而觉得妻子贤良大度,心内除了感激还带有不尽愧疚,另外有孙家在,外面自然也好遮掩,这点家族秘闻自是不会轻易让旁人知晓。可偏偏仪琏知道了这件事,还护住了自己的母亲。
原来范佳伊入宫后,范氏一族蒸蒸日上,在妻子的衬托下,范可征愈发觉得范佳伊生母是他的耻辱,若是被有心人翻出此事,不仅会给范氏带来污点,只怕还会犯有欺君之罪。为今之计,只有斩草除根。一年前仪琏随皇后出宫,当时皇后只身前往西州,而仪琏和仪瑾却前往大相国寺,正是在去的路上无意间发现京都孙氏稍有异动,后来查知此事,便派人护住了范佳伊生母的云歇娘子。孙氏发现有人相护,却又查不出来人身份,唯恐此地无银,便停了手,日后再寻时机。仪琏明白若是皇兄知道范家用一个私生女来冒充嫡女入宫,必定震怒,范佳伊又不曾骄纵,在宫中对齐乐颜也有些许牵制,于是便按压住此事,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处。不曾想,这件事在此刻起了作用,仪琏想嫁去司国,说服太后自然已经事成一半,只是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意。
年前,司国提亲,愿与典朝结秦晋之好,众人虽不说,但是心知肚明,和亲之事恐怕是落到了沐仪珂身上。然而靳楚澜想娶的确是沐仪琏,也许是看中了沐仪琏的身份,但更深一层还是觉得只有如沐仪琏这般的聪慧,才能协助自己走上皇位。至于沐仪琏为什么想嫁给他,当然也不是因为什么情深如许,她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若要说服太后,只能让众人觉得自己是对他情根深种了,至于皇上那边,只要贵太妃不愿让沐仪珂远嫁,自然会想办法让皇上有所顾虑,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想娶她,靳楚澜总不能让她去计划一切。
“晋王爷就不用将对母后的那一套说辞说给朕听了。”昭乾殿内,只有沐宗玺和靳楚澜两人,沐宗玺看着站在前方的靳楚澜,说不出哪里与自己有些相似。靳楚澜轻轻笑了下:“我需要典朝的势力。”沐宗玺没想到他这样直接,笑着踱步到靳楚澜面前:“很直接,给我一个把仪琏嫁给你的理由。”
“我若为王,她必为后。”
“她身份本就尊贵,后位于她不过尔尔。”
“我若迎娶平昭长公主,只怕镇安王势力更盛,迎娶仪琏,司国才会是典朝的势力。”
“镇安王而已,我可以先收回他手中权利,再将平昭嫁给你。”
“只怕镇安王不肯轻易放权,况且宫中还有太妃在,万一里应外合?”
“仪琏是朕的嫡亲妹妹!”
“司国下一任太子必是仪琏所出!”
两人对立而视,良久,沐宗玺拍了拍靳楚澜的肩膀:“晋王爷身份尊贵,本就是下一任司国王上,除了朕的嫡亲妹妹,也没有旁人可堪匹配。”靳楚澜拱手,面上挂笑:“多谢皇上允婚,得心爱之人为妻,终身无憾。”沐宗玺看了一眼靳楚澜,看来他果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回到座上朝外面叫了一声:“安士臣!”安士臣连忙进来,只见皇上端坐在皇位上,靳楚澜在下方站立,皇上也不抬头只吩咐道:“传旨,司国来朝,求娶公主,朕感念晋王对安乐长公主情深意重,为结两国之好,特此将安乐长公主沐仪琏许嫁靳楚澜为妻,着礼部和四房择吉日安排,由安国公尉迟阙、丞相王基送嫁。”安士臣领命便要下去,却被皇上叫住:“先去告知皇后。”安士臣出去后,沐宗玺看向靳楚澜:“仪琏出嫁,自然要好生安排,怎么说也得需一年时间筹备。”靳楚澜拱手:“这是自然,我会让查苏为先回国告知此事、准备婚礼,明年我与长公主一同回去。”
“皇上不愧是天子,竟然将嫡亲妹妹和亲。”
“你知道什么,听说是平昭长公主哭闹不止,不愿和亲,哭的贵太妃心软,去求得皇上。”
“不止呢,还是安乐长公主说既然享了公主的尊荣,就应该承担公主应尽的责任。”
“要不说是嫡公主呢,还是有气量。”
“听说皇上本来也舍不得安乐长公主远嫁,后来是看那个晋王爷对公主实在情深意重,这才同意的。”
“可不是吗?司国使臣都已经回国了,晋王爷还留在这,说要等明年亲自带长公主回去。”
“哟,啧啧,晋王爷本就一表人才,没想到对咱们长公主还这么深情。”
“平昭长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夫婿不要。”
“到底不是嫡公主,气量小,眼见远嫁艰难,怕吃苦呗。”
几个宫人正在讨论,贵太妃带着南川正巧经过,听着这些话,贵太妃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南川走上前去:“都闭嘴,长公主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宫人慌忙跪下告罪,贵太妃摆了摆手:“罢了,都下去吧。”南川不解:“太妃应当严惩这些奴才,整日里就知道嚼舌根。”贵太妃仰头叹了口气:“珂儿终究是不愿意远嫁了,他们爱说便说吧,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日给仪珂订下婚事的好。”南川点点头:“太妃早就看中了御史台谏大夫李彬大人家的三郎。”贵太妃看了看天上的云彩:“李家虽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可李彬为人刚正不阿,也已经是两朝为官,皇上对他也算敬重。他家三郎虽不在朝中为官,却也是个人品贵重的孩子,珂儿嫁给他,必能保一生夫妻和顺。这件事还是早办为好,等过几日我便去找太后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