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长子(1 / 2)
“李淳深是个好孩子,往日先帝在时,秋猎曾见过,倒是个翩翩儿郎。只是他家世并不显贵,你确实想好了吗?”太后坐在软椅上如是说道。贵太妃低了低头:“李三郎为人忠厚,且他家家风清明,会是个好夫婿,仪珂又素来没什么心机,若是嫁到豪门大族里,只怕盘根错节,难以应付,是以李三郎却是良人了。”太后点了点头:“也好,既然你看中了,那便着四房安排吧,再叫礼部择个吉日,仪珂比仪琏年长,仪琏早在今年年前,最晚也在明年二月便要嫁往司国,仪珂的婚事还是尽早办了吧。”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远嫁,太后似是有些心痛,贵太妃知道如此也未免太过匆忙,只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是早早办了的好,未免以后又出现些什么变故。“是,仪珂的婚事我来操办,四房正为仪琏出嫁一事忙碌,还是少劳烦些好。”贵太妃道。
开了春,万物复苏,天气也渐渐和暖,御花园中杏花也开了。仪琏虽已与靳楚澜订下婚约,可宫规森严,不便相见,皇后便求了皇上的旨意,让公主皇子和各家的公子小姐们一同踏青,也算不辜负春日美景。皇上朝政繁忙,这些事便让皇后去安排了。此次出行,除了先帝的姐姐辉循大长公主沐永攸外,都是些未娶未嫁的公子小姐们。颖史女生产在即,皇后本不准备同行,意欲留在宫中照拂,可近几个月来,使臣来朝,除夕,元宵接连来到,皇后打理宫务十分劳累,皇上见她辛苦,便让皇后趁着此次踏青出去好好歇一歇,太后也有此意,皇后便不得推辞了。是以宫务便交由兰昭仪和珍昭仪打理,由柔妃、顺妃协助,说是如此,可实际珍昭仪却插不上什么手。
收拾停当后,皇后便带着众人往踏云台而去。踏云台位于皇城东面,一来一回也不过十数日,往来方便,是以被圈入了皇家园林之中。此次出行,除了宫中三位未嫁的公主外,还有辉循大长公主的女儿陈艺媛也在其中。张子墨与其堂弟张子圭、堂妹张舒窈也同行,齐家三郎和五郎都未曾婚配,然齐可诚已经回到西州驻守,此时已不在京中,故而齐可违与齐乐语也一同前来了。自然还有沐仪珂的未婚夫婿李淳深了,与之同行的还有其弟李纯海。说来他们统共兄妹五人,皆是同母所生,排行从淳从水,李彬便按照江河湖海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待夫人生了三郎后,一时感叹又生了个儿子,难道老天真要让他有江河湖海四个儿子不成?于是便舍弃了湖字,将三郎取名深字,希望不要再生儿子了,直到夫人又生下四郎,老大人不免仰天长叹:“难道老天真不愿意给我一个女儿吗?”无奈,算了只怕不见“海”,是无法停了。果然四子落地,好几年夫人都再无生育,李彬也是暗自神伤,看来自己此生是享不了女儿福了,忽而五年后李夫人再度有孕,这次诞下一女,李彬喜爱非常,为其取名李玉湖,视作掌上明珠,无比疼爱,如今小女儿年仅十一,此次并未跟着哥哥前来。
说话间,众人已到踏云台,此处早已收拾妥当,安排好了住处,便各自先行歇下。此次出游,虽已皇后为尊,然辉循大长公主却是长辈,皇后少不得要敬着。沐永攸与先帝沐冼染非一母所出,然先帝兄弟众多,却只有这一个妹妹,故而当年兄弟虽争斗不断,却都对这唯一的妹妹十分不错,沐永攸的生母位份并不尊贵,也是凭借着沐永攸这个女儿,最后才被封为淑妃,后来沐永攸被早早安排嫁给了陈氏世族的嫡子陈慕棵,这也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位以公主之身嫁与世家嫡子的。原本陈慕棵是家族选定的继承人,可迎娶了沐永攸后,便放弃了继承。族规虽未有明文规定,继承人不可尚公主,可众人皆知,迎娶公主,便意味着倒向皇家,一族之长若为皇家所用,便可能带着整个家族走向覆灭。沐永攸出嫁后一直无有生育,年约三十五才有了陈艺媛这个一个女儿,如今陈艺媛也不过才十九与沐仪琏同岁,沐永攸生女时候因年纪已经大了,因此险些将性命都搭了进去,是以至此还不曾为女儿相看人家,总是要再留上几年的。
仪琏此刻正在皇后处,皇后看着仪琏似有些许不安,便出口问道:“怎么了,刚到这你就不安。”仪琏也不准备瞒她,眼见屋中并无旁人:“雪然,姑母也来了,她是嫁给陈氏世族的人,我怕”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仪瑾见有先例,更加会觉得与子墨有可能。可是这次出行,辉循大长公主是皇上特意请的,按理说这般春游耗体力的事,是不会去打扰长辈的,皇上特意如此,难道是有心?而且本来自己并不打算出行,可皇上执意如此,莫不是想让自己从中周全张氏?雪然不敢再想下去,皇上真的想让仪瑾嫁到张家以作拉拢吗?可此事实在不妥。“大长公主此来也在我意料之外。”雪然悠悠开口。两人心思沉重,出行时也是满面愁容。大长公主见皇后面无血色,只当她是过于疲累,便开了口:“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没办法跟着年轻人们一同玩耍,别再扰了大家兴致,便先行回去休息。”皇后也笑道:“既如此,我陪姑母回去。”说着转头向仪琏说道:“你们多加小心,天黑路难行,记得早些回来。”
陪大长公主回去后,两人只相互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回了住处。此次出行,皇后只带了绿袖,让红萝留在来仪殿照管。皇后揉着太阳穴,满面愁容,绿袖捧了汤水过来:“娘娘喝碗山楂汤吧。”皇后端起汤盏却并未入口:“皇上心思不明,此时让我离宫,恐怕另有意味。”绿袖道:“娘娘想到了什么?”皇后犹疑一会,忽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绿袖,我总觉得这件事与池梧宫有关。”绿袖言道:“娘娘是觉得与颖史女有关,可她不是已经快要生了吗?”绿袖忽然捂住嘴巴,又继而开口:“难不成正是因为颖史女生产一事?”皇后不言,绿袖继续说道:“娘娘不必过于担心,蓝玉和紫陌在池梧宫照顾,想来不会有事。”皇后点点头,却并不是真的认同:“但愿是我多虑。”
“长公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靳楚澜还是不改往日嘻笑:“可是因为与小可同行,略有羞涩?”仪琏白了他一脸,还真是不要脸,居然以小可自称。“是啊,晋王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让我不禁羞涩,不敢直视。”仪琏敷衍的开口。靳楚澜爽朗一笑:“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你眼睛一直盯着你妹妹呢,一刻也不曾移开。”仪琏闻言回头看着靳楚澜:“春光甚好,你又何必一直观察我,赏赏美景不好吗?”靳楚澜无奈的撇撇嘴:“春光虽好,却不及你之万一。”说着靠近仪琏:“再说了,你可是我未来妻子,可不得跟紧点吗?”仪琏一瞪眼:“你放尊重些,怎么这般油嘴滑舌。”靳楚澜往后退一步眨了眨眼睛。仪琏不去看她,又拿眼光去追仪瑾,却已不见仪瑾踪影。靳楚澜看她如此焦急,便开了口:“我刚刚看她往张家兄弟那边去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同去的还有大长公主的女儿,想来无妨。”仪琏心想不是她一人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齐乐语看着不远处靳楚澜和沐仪琏以及李淳深和沐仪珂,不免也担忧起自己来,自己今年便也二十了,虽说历来贵家嫁女都比较晚,可此时也应当要开始相看了。继母余婧自然是不会替自己相看,兰昭仪素来不喜欢自己,自然也不用想着让她赐婚,父亲虽对自己不错,可是却也想不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况且终究是内宅之事,想必还是要听从主母安排的,如今余婧装作不知,自己也不好直接提起,这不是要生生耽误了终身吗?今次踏春倒是个好机会,我朝年轻男女若有情意也可自相表明再回禀父母,若父母相看满意,便可为二人订下婚约,况且皇后也一同出行,若是能得皇后赐婚,也是一桩不错的事情。齐乐语看了许久,有几人确属不错,张家的两个兄弟都是世家子弟,又同为嫡子,还是皇后的亲眷,只是自己是庶女之身,张家子又太过夺目,恐有不妥。另有孙家的五房的幼子孙品之与顺妃的母亲孙品言是堂姐弟,孙品之本就是五房所出,且是幼子,如今也才二十岁,只是孙品之一直在外,极少回京,此次也是因为家中母亲实在思念,才在京中多待了些日子,人品虽好,却不甚稳妥。如此看来李家四郎李淳海倒是最佳人选,李家并非世家,但家境优渥,家风清明,平昭长公主又即将嫁给李淳深,也算门楣光耀,况且听说李家家规男儿过四十无后,方可纳妾,只看李家五个孩子皆是一母所出,便可得知,若是嫁过去必定一生顺遂,既如此便要与沐仪珂亲近一些了,如此想着,齐乐语便朝沐仪珂走去。
“见过平昭长公主。”齐乐语缓缓行礼,齐乐语的眉眼很像齐盛,与兰昭仪也颇为相似,只是笑起来却与柯姨娘如出一辙,十分美艳。沐仪珂知她虽是庶女,父兄却都很得力,因此并未看低她。:“齐二姑娘好。”齐乐语轻笑:“今日春光甚好,不知可否与长公主同游?”沐仪珂点点头:“也好,仪琏和仪瑾也不知道走到何处去了,你我一同走走吧。”李淳深便陪着二人一道赏景,不多时,李淳海也跟了过来。
这边子墨、子圭正在眺望,只见远处山间薄雾浓云,恍若仙境。子圭便开口:“那边倒是别有一番意境。”子墨寻言望去:“是子秋山啊,确实险峻,那山上种满了枫树,此时看过去一片翠绿,待到秋时,漫山火红,更是美煞人矣。”子圭笑道:“既如此,我便先邀兄长今年,待子秋山红叶遍布时,一同赏景品茗。”子墨也笑道:“自当应允。”两人正说着话,张舒窈的声音传来:“哥哥在说些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子墨和子圭回头,只见张舒窈带着沐仪瑾和陈艺媛一起往这边走来,二人告了礼:“见过长公主殿下。”沐仪瑾抬了下手:“不必多礼,方才听到二位在此畅谈,不知何事?”张舒窈今年十五,比仪瑾还小了两岁,为人倒是活泼,走到子墨身边:“墨哥哥,是不是我哥哥又诓你什么了?”子墨笑着摸了摸张舒窈的脑袋:“没有,我们只是在说等秋天同游子秋山。”张舒窈摇着子墨的胳膊:“那墨哥哥带我一同区好不好。”还不等子墨开口,子圭便连连摆手:“别别别,你那个性子,到时候定是要到处跑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母亲可不会放过我,你呀,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吧。”张舒窈撅着嘴,子墨见她气恼,笑道:“好了,过几日我要去潋州办些事,回来给你带好玩的。”闻此张舒窈又开心起来,仪瑾开口:“子墨哥哥要去潋州吗?是有什么事?”刚出口,便觉不妥,自己未免显得有些急躁,又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与皇嫂日日相见,从未听皇嫂说起,故而有此一问。”子墨笑的十分谦和:“是父亲刚刚说的,也不过是些家族产业的事,还未曾与姐姐说明。”子墨抬头,又继续说道:“待子墨回来,也给长公主和陈姑娘带些玩物,还请不要嫌弃。”仪瑾似是有些欣喜:“如此多谢子墨哥哥了。”又看向张舒窈:“还是沾舒窈妹妹的光了。”陈艺媛看几人说话,总觉得沐仪瑾似乎对张子墨的态度有些不同,看来宫中传言是真的了。
沐仪琏与靳楚澜走到一条小溪流旁,溪畔花草丛生,比别处长得还要好些。沐仪琏也觉得实在美丽,也没顾到靳楚澜在旁,竟笑着去摘了些花,嘴里还说着:“雪然今日没来,不然也定要摘些回去做装饰,我给她多带一点。”说着将手里的鲜花举到靳楚澜面前:“你看,好看吗?”沐仪琏笑得灿烂,一时间让靳楚澜也慌了神,仪琏刚刚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把他当作仪瑾了,不免有些尴尬,忙放下手,干咳了两声。靳楚澜回过神来:“好看,从遇见你起,你一直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很少笑得这样开怀,我倒觉得你比花还要好看。”仪琏轻轻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两人便往回走,靳楚澜越想越开心,嘴角的笑意藏不住:“雪然是谁啊,你跟她关系很好吗?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仪琏忙道:“别说了,是我皇嫂,我与她一同长大自是情意匪浅,雪然是她的小字,你莫要再提。”靳楚澜于是住了口。
这边李淳深和沐仪珂也要回去,李淳海和齐乐语早就与他们不在一处。回去的路上,沐仪珂对李淳深说:“我有一句话,要说与你听,但又唯恐你觉得我多事。”李淳深道:“不,我们我不会觉得你多事。”沐仪珂缓缓道:“你我已有婚约在身,我虽是长公主,却不是那样跋扈的人,如今说给你知道,是想让你多个戒心。齐乐语虽是齐盛的女儿,家世显赫,可兰昭仪并不喜欢她,且我见她并不是心思单纯之人,如今他似乎对你弟弟有意,旁的我不晓得,你还是多注意些吧。”李淳深刚刚便发现齐乐语话里话外对他们李家颇有恭维,对李淳海又有些不同,此时二人已单独离去,看来是要注意,于是点点头:“嗯,我知道,我会提醒阿海。”
“启禀皇上,池梧宫那边来话,颖史女有动静了。”安士臣急忙来昭乾殿回话。沐宗玺放下书卷抬眼:“知道了,医官和稳婆都安排好了吧。”安士臣见皇上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恭恭敬敬回了是。颖史女有孕至今不足九个月,但稳婆早在两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故而也并未有太大不妥,唯一有不妥的是照顾颖史女龙胎的太医赵文成此刻不在宫中,沐宗玺点点头:“传顺妃过来,朕有事相问。”安士臣退下后,沐宗玺喃喃道:“你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全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