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流言(1 / 1)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是一个平凡的年代,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更没有荣华富贵,有的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是一个平凡的世界,平凡的村子,没有贫瘠的高山,没有汹涌的海浪,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它穷也不穷,喝的水很干净不需要自己亲自挑着扁担去担,也不会为了上学就跑二十里山路,但它也绝不富庶。
如果克华妈没有被12拉走,这一天肯定是她平凡的无数岁月中的其中一天。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最不平凡的这一天是她弥留在世界的最后一天。是的,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也或者,在拉到医院的途中就已经死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这关乎人的生死,是生死大事。
这时正是夏日中伏时期,田里的麦子都已经封仓入库,新播下的棒子也初长新叶,间完了苗,只静静的等待生长,大人们的农闲时期。
孩子们放暑假聚集疯玩的时候。
克华妈死去的事情,在中年妇女在树下织毛衣纳鞋底的时候,在树叶影影绰绰闪烁的光点中,男人们在门过道里摸扭牌打麻将的时候,在清凉的过堂风中,在孩子们去水边摸蝌蚪的时候,在顺流而下的大清河中,在每个人的耳边不竞而走,然后通过每个人的口中传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那可以自由活动的狗,都耳熟能祥的,只可惜它不会说话。
一开始只是说克华妈脑溢血不幸去世,后来一粒芝麻传成一颗花生米,一颗花生米传成一个大棒子,传了很多版本以后,它又变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绿西瓜,而且还是方形的。
一遍比一遍精彩,一遍比一遍离奇,每个农村人都有编剧的潜质,只是生不逢时,他们只在传言中发挥出了个人的才能。都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纵你能撬动地球,也应该有一个杠杆。每一个人在无聊的一天又一天中,盼望着能出现一两个新鲜的事,以供茶余饭后娱乐,也可以给自己一个施展口才的机会,可是这机会不太多,村子里不是每天都有新闻的,于是人们便削尖了脑袋,瞪大了眼睛,伸长的耳朵,听着东家长里家短的闲事,然后经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变成一件件不可思议的新闻。
小虾啊,看着平常蔫不叽的,背都伸不直,没想到老实孩子闷淘气啊,不定怎么惹着他小姨子了。
那还用说,想想都知道什么事,那小姨子比她媳妇也不差,细皮子嫩肉的,又有文化又年轻
小虾长的这个德性,可他媳妇稀罕他啊。想着不挨小虾的打了,变着法的拴住小虾的心,又搭上了自己家的妹子。
嘿,那妹子可是个火辣脾气,把小虾开了瓢,还挠了个满脸花。
他媳妇可不干了,看着自家妹子打老头子心疼啊。上手拉偏架,谁知道那个妹子练过武功啊,一脚一个,把他家两口子打的那个惨啊。
小虾的妈平常就是个骚厉害货,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舔着脸找到人家去理论。一进大院就把人家的玻璃啥的都砸了,小虾媳妇也不向着娘家妈,跟着一块砸。可把娘家妈的心寒透了,直扇小虾媳妇大嘴巴。
这时小虾姨子带着自己的相好的回来了,正好找不着小虾报愁呢。这下倒好,送上门来了。
嘿,不是小虾的小姨子人家原来有对象呢,好家伙,那天正好也赶上了,看着她小姨子又找了新相好的,也动了手,一会打小虾,一会打新相好的,就这么乱打着出气啊。
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啊,该砸的都砸了,差点把房顶子掀起了,连那鸡窝的鸡都吓的飞到房顶子上了,小虾妈这个身经百战的干了一辈子架,像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别看咱们平常都躲着她,到头来啊,她居然被吓死了。
具说小虾媳妇也被打的也直不起腰来呢,发烧丢了半条命呢。
金玲从小教育儿女们最常说的几句话就是:“你这么不怕别人笑话?舌头底下压死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人淹死了。”
她要听到人们如此编排她,不羞愤的上吊才怪。她小心翼翼维护的一世英明,因为克华妈的意外,她更认定是领弟的任性,被破坏的的荡然无存。
好在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虚伪的,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见了金玲还是嘘寒问暖,从侧面想打听出点细节来,好编造更精彩的事迹,金玲最近都不大敢出门,可还是有邻居来串门。
小姨子打了姐夫,又气死姐夫的亲妈。这确实是个爆炸性新闻,掀起了十里八村的浪潮,估计这个浪潮十天半个月之内不会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