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归期(2 / 2)
谁不缺钱呢?金玲家的三个女孩子,个个人中龙凤,不是钱的事把孩子们耽误了。
要不是这么个家庭条件,招弟能嫁了那么个人?替招弟委屈,自己落秧的茄子没长开,一米四的小个,尚且找了老唐这么个顶天立地的温厚男人,招弟呢,要是但凡爹妈健全,那个玩意给招弟提鞋都不配的。领弟呢,也不必欠着人家的人情,上个大学搭上自己一辈子。可娃是胆大,敢于冲破世俗,可是背地里说的话就难听多了。三妹呢,看样子是上不了学了
远处的公鸡啼明了,天快亮了。要不是怕给孩子招晦气,自己也早该去追老唐了。不知道老唐等没等着自己啊,会等的吧,临前说好了的,我去找他。
行动不便,想死也是个不容易的事。
她支着双手把身体撑起来,抽出自己的裤腰带,扶着炕边上的窗台,站了起来,死命的攀着外间屋的窗户,想站到窗台上,把裤腰袋拴高点。
可怎么也爬不到窗台上,只伸长胳膊尽量的把裤腰袋拴的高一点,系了个牢牢的死扣。
把头伸进去倒是容易,可是自己的脚却不能腾空,只能蜷着身体向下坠,这个方法奏效。
喉咙被一股突然的强大的力量呃住了,呼吸开始急促,她憋的满脸通红,体会着死的味道,虽然她想死,但是死的过程痛苦到她无法想象,生是天道轮回,是上天赋予人的本能,死的意志与生的本能,做着激烈的斗争,这种死法太过残忍又过漫长,她轻而易举的站直了身子,逃脱了通往地狱的圆环。
她瘫软在炕上,恨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晚了,就真的追不上老唐了。
恨自己没有出息,最后一刻,怎么还疼惜起这个无用的身子,再也创造不了任何价值的身子了呢?
得换种死法,她没有勇气再这样的死第二遍。
看来要实施第二个方案了,外间屋的大瓮里昨天新挑满了水。
他出溜下炕,把裤腰袋重又系上,爬到大瓮的旁边,先用手拄着锅台,半起身子,才费力的撑住了大瓮的瓮口。
大瓮里是另一个世界,澄清的水装在黔黑的容器里,平静的水面上映出了她的容颜,她细数着自己的皱纹,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模样,小时,去河里挑水,摘了路边一朵无名小花,别在头发里,也是这样对镜自照。
时光过的飞快,弹指一挥间。自己生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女孩子,就如麦田中的麦子,生来就被播在地里,被阳光春风唤醒,适时生长抽穗成熟,却始终脱离不了那块土地。太阳出来,你便晒太阳,风刮过,你便吹风,雨来,你便淋雨,等到成熟了,鸟来,便随它啄,虫啃便由它啃,人要收割,便由它割。或者自己还不如这颗麦子,不能把自己的种子留给自己爱的人,只能厚颜无耻的继续追寻他的脚步。
老唐,我不是想再脱累你,只想下辈子当牛作马,把你来换作我,报答你的恩情。
只需一头扎进水缸里,窒息的感觉再度来袭,即使自己没有死的勇气想退缩,也不能了,身体经过一番折腾,再也钻不出水缸了。
如此甚好,来时一丝不挂,死后让这一瓮的清水涤洗我一世的污秽,恩怨情愁。。。。。。
大口的水灌入了她的口腔,鼻腔,她如愿以偿了。。。。。。那些未了的心事,再见了,这个曾经的世界,再见了。。。。。。我亲爱的老唐,我来了。。。。。。
中午时分,猴儿媳妇来送饭,才发现二妈死了,表面伤悲,身上的担子明显的轻了,还要得了便宜卖乖:“唉哟,我们对她这么好,她这是干什么?打我们的脸。”
“活着不待人缘,死了也不待人缘,横死在家里,谁还敢住她这三间小屋?”
死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有上档有希望的去死,好过苟活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