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前缘（1 / 1）

波涛汹涌，飞鱼时起。海天尽处，皓月中天。

这天上一轮月亮，从亘古时候便有了；直照到今时，也未曾老去。这地上汪洋浩海，也从亘古时候便有，日日巨浪惊涛，也不曾停歇。

天地涵灵，万物更始。百族蕃育，日月相代。

……正到了擎苍大陆第三万零八千个年头。混沌初开未久，万物虽已开化，凡人却无由诞生。天地间只一株昆仑树。树根入地，树枝擎天，便生生撑起了这混沌世界；只因树栽在了西头，天便向东流淌，日月逆流所以东升西落；地便向东倾斜，水川流低所以滔滔东归。

这年轻的世界称为“弥方世界”。

极东之地，由海浪削出一处高崖，这高崖奇峻突兀，直刺苍穹，遂常年积雪不化。其上，生有株玄霜之松，这松却秉性奇怪，唯独肯长在崖上，风雪虽摧，却是久久不败。那松枝间落了冰白的崖雪，日日久之，便结成一朵霜花，常年日月精华汇聚，便生成神兽青鸾，非崖雪不饮，非玄松不栖，啼叫一声，便使日轮重出，夙夜倒换。

而极西之渊，卧有一只白蛟。此渊之水寒冷异常，集聚太阴之气，神兽白蛟便衔珠而生。它出生之时，长虹凌日，百花尽谢，天地为之萧肃，秋风凛冽四起。所衔之珠，乃是枚倒海珠，通体莹绿，光华暗敛，凡所到之处，便骇浪滔天，洪波四起。

白蛟渊中水神，极擅隐匿；青鸾可唤日光，额有神眼。这二兽便日日斗法，故而熟稔起来。一日约酒崖上，那白蛟开口道，“我们此前斗法，皆是小打小闹，不足畅快。不若斗场大的？”

青鸾捋了捋翅膀，问道，“怎么个大法？”

“自是……”

话未说完，便长啸一声，平地飞起。正是朗日晴天，只看霎地便起一个霹雳，雷云翻滚，风雨急作，海面拍打起巨涛，水声轰击如裂石，天也黑如浓墨起来。白蛟一个呼啸，吐出口中明珠，便从海涛深处生出一轮白月，潮汐瞬时一涨，大开大阖，直拍得石岸崩催，天地变色；它趁着这风疾浪巨，一个猛子扎入海底，阵阵翻滚搅动，又“哗啦”一声破水而出，带得落珠千里、水花万丈；一时间声光交织，暴雨霹雳，怎一个热闹了得！正待它玩得不亦乐乎之时，一声脆长的鸟鸣蓦地划破中空，好若箜篌铮铮，玉笛鸣响，直让这乌夜瓦解崩催，一轮旭日破空而来，五光霓彩迸现，赤橙黄绿分明。

……

白蛟在风中游动，呼云吐雾，青鸾在日下翱翔，一振千里。二者在空中斗法，一斗便是数千年光阴，竟还是谁都无法领先。便彼此约定，各自沉睡万亿亿年，醒时便一同投胎凡间，抹去前尘，在红尘里绝个胜负。

这便是后世天庭的一桩史前公案。

一日，天宫大帝正在开朝，文武百官皆赫赫在列，忽有司命星君来报，且听他道，

“陛下，这渊神白蛟和夙日神君约定投胎的日子此前已经到了，只是渊神不知怎的，竟晚起了一会，待投身下去，已是数千年后，决计遇不上夙日神君了……这可如何是好？”

天帝思索片刻，便道，“此事好办，司命星君，你便在那册薄上编上一笔，且帮它回去就是了。”

司命领命退下。

文武百官继续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