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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解这秘药,非凑齐‘江湖四宝’不可。”这时,沈尧霜的影子忽而从一侧翩翩地冒出来。他接着说道,“‘九叶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支笔’,这四位名药缺一不可。”
“你习医术?”
他微微一笑,“略懂。”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初识这沈尧霜时,大概都以为是个清冷傲慢的人物;然而日子一久,渐渐熟识,他这“略懂”的假人气派便冒出来了。
秦湜开口道,“后三位药只要留心,不难找到,只是素来坊间只闻有‘七叶一枝花’,你这‘九叶一枝花’又是何物?”
“此毒剧烈,生就七叶者药力不足,故而须以九叶者为用。”
“且不管它七叶九叶,上次那鹭忘机召我时,果然如先前猜测,那塔上有个叫‘药阁’的地方,路过时正巧让我看见。如今守卫皆已解决,下一班轮值的又没过来,我们只消再探一探那药阁便可……”
我们又穿过了那林子,到了黑洞洞的塔下。
“那‘药阁’在第几层?”
我一边领路上楼,一边答话。
“这明光塔本有八层,然而若加上地下的一层,便凑成了惯例的九层。药阁便是在第七层。”
很快,“药阁”便到了。门是桐木做的,刷了黑漆,门侧的白幡上书写着“药阁”,如龙凤飞舞,金钩铁划,却隐隐透着嶙峋不平的邪气。
秦湜一把打开了门。屋里空荡荡的,一只蝙蝠从窗户口飞出去——
“不好,中计了!”
霎时,周围传来齿轮木楔的传动声,两侧各竖起一排机弩,迅疾的利箭闪着寒光迸射过来。一只冰凉的手牵了过来,我们三人疾窜下楼。
奔忙中,一支羽箭擦过我的脸庞,我微微侧过头,却正对上秦湜的半面面容。他的双目微微垂着,遮住平素锋利的目光,冷硬的下颌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双唇紧紧抿着,然而白色衣角下的手却紧紧拉住我。
我转过头去。也许是场面惊险,我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塔里的机关似乎互相连锁,我们一路奔亡,那箭阵也层层打开,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路紧随,我们每到一层,那一层暗设的机弩便从一侧凸出,向我们吐出一排箭来。这样子下到第二层,那箭阵却噤声似的猝然停了,我们却不敢掉以轻心,反而更加警觉起来。
还未下到一层,耳边又响起机关的哗啦声,随后便从各处现出一个孔洞,喷出满地的桐油。
我们几人忙往上撤去,却有一只飞箭擦着塔壁飞过。
我目光一变,忙喊道,“不好!快截住它!”
沈尧霜忙挥剑砍去,然而只削去那剑的半截,箭头仍然迅速飞着,转瞬便擦出了火花,崩在地上,一碰那桐油便猛烈地烧起来,火舌舔舐着阶梯,灼得人睁不开眼睛。我们被逼至二楼,眼见火就要烧上来了。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
“跳窗吧。”秦湜开口。
二楼不是很高,沈尧霜率先跳了出去,轻轻一点,便落在了一处树梢上。窗外林莽密密,四处织着藤蔓的碧网,我朝下一看,料定了摔不死,便咬了咬牙,正要纵身下跳,忽而有人揽住我的腰际。
“何必逞强。”秦湜轻轻说。他的眼睛映着温暖的火光,将我的影子倒映在他的瞳仁中。
树叶飘飞,夜风拂面,他带着我一起出了窗子,便将手收回,颇有些不自然的情态。
我们几人落在林子里,看着塔内的熊熊火光,以及从各层的窗子里冒出的浓烟,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快撤吧。”沈尧霜道。
我们从地上拔起来时插着的火把,出了林子便各自回去了。
……
回到了屋子,我已无睡意,便借着烛火靠在窗边看书,只是这书却怎也看不下去,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秦湜眼中的我的倒影。这影子轻轻地晃在眼前,我不觉心跳快了几许。我仿佛要融化在这澄明的秋夜里了,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待回过神来,面前的宣纸早已题满了“湜”字。我不禁脸上一热,忙将这张纸团起,掷开了。
我爬上床,将脸蒙在被子里,沉沉地入睡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