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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枝叶摇晃如鬼魅，我们一行人举着火把进了那林子。周围风声呼啸，又一阵疾风吹过，我们的火皆被吹灭了，只余秦湜的还亮着。

“风来时，你们没抹点桐油么？

话音未落，周围形式陡然一变，那石林的石头竟然就地滚动起来，径直向我们撞来，天地间瞬时发出隆隆的声响，如起春雷。

“借火！快借火！”我疾喊道。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家躲闪着石头，各自已经散开一丈距离。

一块巨石如巨兽般近前。贺嘉音一个空翻踩了上去，又一个纵跳，只听一声巨响，那滚动的巨石便被劈成了两半，却仍然滚动着，贺嘉音大喝一声，一个横踹便震碎了这巨石；我们趁着这空便蜂儿采蜜一般聚到秦湜旁边，众人的火把便冉冉地又亮起来了。

经此一遭，大家都提起了心眼儿，不过接下来一路上却平静极了，走了一段，那明光塔庞大的影子便渐渐遮盖过来。我我们把火把插在一处石头的挡风处，走上前矮下身子观察，远处的门口黑黢黢的，站着两个守卫。沈尧霜从袖子里掏出三个白巾，我们纷纷围上面颊。

接着，他从地上捏起一片石块，轻拈手指，那石头便如掷镖子一般向一侧打去，发出一阵动静。

守卫中的一人闻声转头，拔出刀剑，欲向那边寻去，另一人却伸手拦住他。

“守塔要紧，莫要多事。”

黑漆漆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啸叫声，沈尧霜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

待他与那两侍卫打斗着远去，我们剩下的人便摸入了塔门，向着地下一层走去。还未近前，一股阴暗腐朽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两道声音大喝如雷，“来者何人——？”

原来这塔下有一暗室，暗室前竟还有两人守着。这二人武艺极高，秦湜、贺嘉音与他们缠斗起来，竟是不分胜负，一时打得难解难分起来。我乘着这空档，推门进了暗室。

却见暗室里坐着一老翁，他着一袭绣梨花的衣裳，应当是白衣，却早已被血渍染成了褐色；须发很是凌乱，令人辨认不出面容。他此刻双目微闭，盘腿坐着，脚上带一圈锁链；闻得人来，便开口道，“是鹭忘机让你来的罢，告诉他，那‘九转凝霜丸’乃我历代家传，我便是死，也绝不容他染指……”

这声音嘶哑极了，像是从地底下冒出的一样。

我急忙小声道，“是沈尧霜让我来的。”

那老翁方从一堆乱发中睁开眼睛，——这眼睛真如鹰隼一般，仿佛利剑一样盯着我，他若有所思道，“沈尧霜，不认识。”

我心想，‘沈尧霜’定是个假名，便又开口道，“他袖口上绣着梨花。”

那老翁微微颔首，“原来是小鱼儿。”我一面用刀砍那铁链，一面心中不觉有趣：那沈尧霜天天冷着张脸，不知喊他一声“小鱼儿”，他肯不肯答应？

门外打斗声纷纷传来，我又一把将他手上的铁链也砍断，这时，这脏兮兮看不清面容的老翁从阴影中静静地说，“把刀给我。”

他接过刀，沉默地走出门，——贺嘉音和秦湜仍然与守卫打斗着。却见这老翁猛地一抬手臂，也加入了战局；他虽年迈，然而气势竟分毫不减，只转瞬间，形式便陡然变化，那两个守卫便纷纷倒下了。

贺嘉音看着面前的老翁，脸色涨得通红，“雪伯！他竟敢这么待您……”

嗯？“你们认识？”

“他是……”

正在这时，那“雪伯”重重叹息一口气，开口道，“往事已不必再提。”

我们匆匆地出了林子，来到这建阳岛的岸边，早有一人撑船等候——是我白日里找来的船家。因有那秘药控制，外加我已升至嘉鱼级，故而对于出岛已无禁令。

小船在夜色中划开涟漪，载着那老者远去；周围的叶子簌簌地落下来，因着月光投下了零碎的影儿。我们几人便往回赶去，一路上贺嘉音很是沉默，然而从他那颤抖的嘴唇和不定的面色，我们都知道他要说点什么。

“我对首座……确实从不曾了解。”好一会子，他才苦涩地吐出这句话来。

“我从小便在哀部长大；父亲还在时，首座总是送些小玩意儿给我。如今父亲不在了，他更没有苛待于我，反而让我做了哀部的部主；纵使岛内自有些风言风语，我也只当是污蔑罢了。谁知他竟……”

贺嘉音缄口不说了。我暗暗料想，那救得的老叟，必也是这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这一路上直到分别，他都没有再说话；显然还没有从这一切的变故缓过神来。

在一处岔口，他黯沉着面孔与我们作了别，便回哀部去了。

月亮已升至中天，我和秦湜的影子混杂着投在地上。

秦湜低了低头，忽而开口道，“有件事，我们忘了。”

我思索片刻，“你是说那秘药？”第一次探这明光塔时，便是怀疑此地藏了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