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婚姻·男权社会(2 / 2)
薛琼:裴公容禀!武歆之父战死后,其母多与东邻何继德私通。后此事被我侦知,我为保武父忠烈之名,便遣府中主簿面见其母,陈说利害。武母也觉对武父有愧,便以“烈女殉夫谓之节”为由自尽,进而保住了武父的清名——裴公,您是熟读朝廷纲纪律令的,一旦武母私通一事被捅出来,武父因战死而获得的哀荣就没有了。
裴褒:此事可有凭证?
薛琼:现有武母亲笔手书在县衙。
我看向武歆,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裴褒:武歆,你可有何话说?
武歆:此事我事先知晓,但我想请问裴公一句——为什么男人能娶上一妻多妾,而女人就只能屈身侍奉一人?为什么饥荒时父母总是先保儿子,放弃女儿?为什么女人嫁到别家,从此就要冠以夫姓?为什么穷人家里男人读书是上进,女人读书便是不务正业?
我一时无言。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父母多爱子而少爱女。究其原因,实是男子可读书入仕,光宗耀祖,但女子最后只能嫁作别家之妇,终归是外人。这样的认知被传承了太久太久,已经成为了世人不得不遵守的天理纲常。但我承认,这里面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可我们无从改变,毕竟这个社会的本质是没有变的。武歆说的一切都很在理,我的身份与立场却使我不能支持她,且只能请出老祖宗来压制她。
裴褒:三代以来,便都是如此。孔孟之前就有此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不容改变的。
武歆:我原时以为裴公非寻常之人,不想也如此迂腐。宋室将亡,可你们仍守着祖宗的规矩不知觉醒。裂天巨变至如此地步,你们仍然不能下决心振作精神,宋室的灭亡你们都有一份责任!
我听她说完,正要好言抚慰几句,便见其持剑向我砍来。易辞霜一剑将她刺伤,一明法师立即起身,开了口。
一明:罪过罪过。女檀越不必动怒,易施主也请放下刀剑。贫僧略通医术,请先由贫僧为女檀越包扎。
玄敢:一明法师所言极是。辩论只用开口,不必见血。
童子:武歆说出了真话,诸公皆不敢承认,实在令人齿冷。武歆之言无任何错处,她的剑离裴公尚远,易大将军手倒是真快。
我示意易辞霜收了剑,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轻快的笑声于人群中响起。我初时也在捻着胡须微笑,忽然内心一颤——辩论会见了血,武歆的话语被刀剑打断,我却由衷地感到放松与愉悦,我究竟是怎么了?当初张浚奉孝宗之命北伐,由于他的指挥失误,宋兵在符离死了十几万人。消息传来的当晚,张浚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鼾声如雷。其子张栻盛赞其父学问精深,当时便有人质疑这是残忍。我少年时读到此处,便批张浚“残忍绝人”——不曾想,五十年过去,我也变成了这般残忍的模样。
薛琼:裴公学问精深,我等不及。
听罢薛琼之言,我向众人展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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