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虎队长(1 / 2)
47、虎队长
那一年,村里紧急征兵,狄之书把适龄青年集中到大队部,坐满三间房的大火炕。狄支书站在地中间,先是很长的一段动员讲话,最后说:“啊——,都往炕里集中,坐成排,不是兵也要有个兵的样子。谁响应上级的号召,举手或者喊一嗓子都算报名。”没人举手报名,连搭话的人都没有。“啊——,想要参军的,尽快呀。”没人回应,连动一下的人都没有。“啊——,别不好意思,吱个声就算。”炕上的人一声不响,一屋子人就这么耗着。
狄支书装满烟袋点燃吸着,靠坐在地中央的椅子上。
外屋的大灶上,大铁锅里注满白水,锅底是满满的劈材,火苗子窜老高。
李盛在家里行二,都叫他李二。天气冷,他进屋时,故意坐在热乎炕头的火眼儿上。炕越烧越热,实在熬不住,李盛挪了挪屁股。“啊——,看李盛,主动报名参军,大家鼓掌欢迎。”姜俊堂赶紧鼓掌,还没拍出第二响,“啊——,姜俊堂,姜俊堂第二个报名,大家鼓掌祝贺。”姜俊堂马上裂开嘴嚎啕大哭,炕上再没有一个人敢鼓掌的。
李二就这样第一个报名参军了,姜俊堂弄到个二。
坐在炕头的几个人,太阳穴上的汗珠聚集后慢慢往下淌,下滚的过程不断加大,最后经下巴颏出溜过脖子汇集到胸前,就像无数的小蚂蚁爬过,奇痒难忍还强挺着一动不动,难受得各个呲牙咧嘴。狄支书的独子狄永富坐在炕梢,离火眼儿最远,也热得满脸是汗。
有人猛的从炕头站起,把头上的狗皮帽子使劲摔到狄支书的脚下,他身上的棉袄和棉裤都湿透,“妈的!裤裆里能抓蛤蟆,我报名参军。让炸弹砸死,也不让热炕头给炮干巴喽。”狄支书指着他说:“啊——,好样的,杨虎有种!就你们仨人去当兵,有想去的还不要了,散会!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征兵的定额完成,支书心里清楚,炕上的人哪里知晓,没有一个人敢动。狄支书连气带笑,“一群孬种,都别动,坐到天亮,回家吃焖肘子。”说完他回家了。狄之书一走,一炕的人全蹦了起来,哎吆声一片。
狄支书刚进家门,姜俊堂就追进屋子里,啃咯咳嗽嗓子哑,说话的声都变了,“狄支书,我病得很重,这兵当不成了。”在大队部的热炕上哭完以后见狄支书走了,眼见当兵的事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姜俊堂跑到家,进门没进里屋没和家人说话,水缸里抄起葫芦水瓢,院子花墙边掀开酱缸舀出半瓢大酱,像喝凉水一样灌下肚去,大酱汤子又凉又咸把自己呴成咳嗽兼哑嗓。
当众宣布仨人入伍,这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虽然不知道喝大酱的细节,但是断定他在故意整那哩哏楞。狄支书顿时火冒三丈,“除非你拿刀抹脖子,不然你割掉鸡b也得给我去!”
三个人都是后勤兵,李二当了一名火头军,没上过前线,没打过枪,往前线运送物资。战友们在一堆休息,他闹肚子,躲老远去顿坑。一枚炸弹落下来,没伤到一个人,他落下不少毛病,最明显的是听见爆炸声就跑肚拉稀滴答尿,“排长,我不行了,要拉肚子,憋不住啦。”慢一点就漏到裤兜子里。最初,连放炮仗都不敢听,没办法,回后方吧。拉稀不算啥病,还有个问题。如果他娶个媳妇,不生小孩没什么毛病。要是生个孩子,麻烦了,孩子他爹肯定不是他。
李二光棍一根儿,又是残疾军人五保户。大队照顾他,在大队部打更看门做饭。
十六万斤粮食,杨虎队长十分清楚自己对公社承诺的分量有多重,上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改变本小队出工、收工的时间。早晨比狄支书敲钟的时间早,新队长口里叼着一只哨子,在东头满大街狠劲吹;晚上田里干到看不见庄稼,社员摸着黑回家。贪大黑回家,女人要做饭、喂猪、喂鸡、洗洗涮涮的,历任队长,妇女收工的时间都比老爷们要早,杨虎当队长,要求妇女同老爷们一同收工。几个家里没有老人的妇女联合起来,自己看时间,到点就跑。
刀疤唾着吐沫说:“呸!北队的爷们白长俩卵子籽,不如老娘们有尿。”
狄支书对哨子特别反感,加上社员告状,狄支书说:“杨虎,你别整什么幺蛾子。”杨虎只好放弃哨子。但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杨虎隔三差五地加班,用工分作报酬。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粮食增产的要点,虎队长清楚。小队的肥料来源固定,羊、驴、马、牛排出的粪便,大车拉来沙土,牲口排一层粪便,人工就覆盖一层沙土,积累到一定的厚度,撅出来堆积发酵就是农家肥。
可是,这种肥的数量有限,大田的主要肥料是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