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虎队长(2 / 2)
一个很大很深的大坑,底部用红土做防渗处理,雨季储满水。土豆秧、豆角秧、黄瓜秧投进水中呕烂。不能放青草,草籽最顽固,火烧不死、水呕不烂,施这样肥的农田里杂草疯长。叶片肥大、皮肉厚的青树枝不错,树都是大队的,小队无权支配。最好的材料是初秋的一年生荆条,整车整车地往大坑里投放。这些东西烂在水中,水变成墨绿色并且臭气熏天,取名“大粪坑”,然后大车拉来沙土填坑,让肥水浸入土中制成绿肥,整个过程叫压绿肥。
每个小队都有一个大粪坑,雨季蓄水,秋季积肥,冬季倒粪,春季肥地。
往年,小队组织人手打青稞子用大车往回运。今年,虎队长在大粪坑边守着,给沤粪的材料过秤,按斤数给工分。
我妈收工后也想挣这工分,爷爷说:“不去,黑灯瞎火的,咱家不缺那几个工分。”
沤好的绿肥必须翻动,一是干燥二是膨松。过了元宵节,杨虎队长下令倒粪。
大粪坑是个锅底坑,边缘浅中间深,活干到坑中央时外面看不见人,听见声音看见铁锹扬粪,人藏进深沟中。绿肥的冻土层有二尺厚,人力使用丁子镐硬开。
绿肥的肥力远不如农家肥的肥力好。
家家有厕所,有的在院内有的在院外,地下埋一口大缸,石盖板留个口。掏大粪不是个香活儿,用沙土混合粪便发酵后是顶级的肥料。
家家户户有一口尿缸,积攒全家人的尿液,发酵后的尿液特别适合浇芹菜。
虎队长宣布:“今后家家的大粪缸为集体所有,大粪由小队派人掏。”杨明仁说:“你全家要是吃白磨中毒,我可以考虑每人赏一碗,还是稀的,不用段兽医动手,我亲自灌。”
虎队长的这项规定遭到众人的反对,他只好作罢。
赵校长也要粪,要学生去捡牛、马、驴、羊粪,规定每人上交十斤,要不掺土的纯净粪。没有秤他用手拎用眼睛估,“姜宏伟马粪一斤半。”手中还有个记粪的本子。全班最先完成任务是我和赵宝金,姜宏伟说:“杨光的粪是他放牛的大叟挖北队牛圈的,赵宝金的粪是他夜里跳进牛圈偷来的。”我回应他:“你可以用你爸的刨花顶替。”我说这话是想气人,没想到赵校长同意了。学校天天有护校的老师夜宿,用刨花来热土炕。
冬季,采石场没有停工,小年歇一天、大年歇六天、元宵节歇一天。
大坝的外层是大块石料,坝体中心填满河滩上的卵石,随着坝体升高挖走的砂土不断回填,铁丝网不断向高编织。西端完工的坝体整个被铁丝网罩住,这段坝体的南北侧用土堆成一个上下坡,是为了方便大车通行,这里是通往南湾子的道路。坝体顶面的宽度可以走一辆大马车,大坝西起南头的山嘴东至下砬子,给杨家沟的山水留了一个入河口。刘云飞说:“这是村中的万里长城。”
狄支书在大喇叭里说:“啊——,修大坝是村里最重要的事,增加人手,延长干活的时间,只要眼睛能看得见人就要干在工地上,要加快速度,今年要向新土地要粮食。每天给修大坝的人员增加两个工分,咱们也搞个评选先进人物,奖品是军用胶鞋。”
前树林子南部的柳树被连根铲除,新土地已经分配完毕,每个小队二十五亩土地,剩下的全是大队的。分地的时候,杨家沟的杨队长说:“大队少留点。”狄支书没吭声,另外四个队长齐声附和,“多给小队分十亩。”“啊——,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再咧咧,一个小队分二十亩!”狄支书一嚷,五个队长全憋了茄子。
我问爷爷:“为什么不把前树林子全铲除,那有好多的土地呀!反正有大坝了也不再需要树林子来抵挡洪水。”“你以为人们不想铲呀,孙子你看看,这树林子还剩下多少吗?”我说:“把大坝往南修,不是还能造很多的地吗?”“那不行,河道行洪要保证宽度,修大坝要有个度,人不可太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