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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惠泽赈施白虹桥 震慑勇冠凌云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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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顶大仙乃得道高僧,伊始便主持玉真观,亦有愈万年矣,可谓惮赫千里,遐迩闻名,他兢兢业业地把持着灵山的门户,琐琐碎碎,细细致致,殚精毕力,僧尼的起居住行几乎倚仗这禅坊的香火,惠泽匪浅,无愧于名高天下,光烛灵山。年深日浅,朝来暮往,一拔拔香客信徒给灵山带来了涓涓不竭的财源,因此创造了灵鹫高峰佛祖圣境的辉煌和生机,岁月带走的也只不过是的代代迭连,辈辈承启,延续至今纷至沓来的信徒罢了,岁月悠悠,脚步匆匆,滋润了香客的心田,肥腻惠泽了寺院,因此金顶大仙从未遇过叨扰和质疑,禅阁之内,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只因从无弹劾的境遇,他处世泰然为事慎重也是情理之中。

尖利之风,细密之雨,刮之有情,洒之有意,则天缘的出现,纵是千古绝伦,金顶大仙猝手不及,琢磨不透这位施主的用意,也只可由她赴灵山面谕佛祖,询事考言,以正禅宗。

则天缘得以安置到比丘尼禅房歇憩,众比丘尼热诚待她,问安视膳,甚是陶情适性,禅房内性情归真反璞,去伪存真,她看出比丘尼掩饰不了清灵之气,改变不了熨帖的饮食情怀,只是开口不沾风情月债之事,吐词捏语细密谨慎,避讳涉足禁忌之患。

则天缘品酌了茶水,吃过斋饭,比丘尼随之安排沐浴,她浸泡在香汤内,心却依然静若止水。

则天缘得知伺候她的比丘尼法号“了庶”,此时了庶捎来黑色的香云纱比丘服,道:“施主换了比丘服,好见佛祖!”

则天缘道:“着上比丘服,岂不成了佛家子弟?”

了庶点点头,道:“凡人是见不上佛祖,只有佛家子弟方可面谕佛祖。”

则天缘依旧着她的衣服,梳理旧貌,道:“佛祖广受风俗之香火,却拒凡尘于宇外,云遮雾掩的是何道理?”

了庶道:“施主有施主的理念,佛门有佛门的规矩,要见上佛祖,只有着上香云纱比丘服,绝无阻滞,保佑施主一路顺风。”

则天缘道:“干吗我非要成为佛家子弟?你等佛门广受尘凡赋敛,裨益至今,却拒之面对,于理不妥。我只作俗人见佛祖,绝不是作为佛门的弟子谕询本家之事!领我上灵山便是!”

了庶叹道:“见不上佛祖,不要后悔啊,阿弥陀佛!”

则天缘道:“不怪你,走吧!”她有她的想法,她绝不肯作为佛门弟子面谕佛祖,她要以红颜旧妆见她的夫君,她始终相信凡尘的六欲七情,才是最接俗人伦,什么东修性,西修道,只是蛊惑了别人,肥腻了自己罢了,否则,高堂之佛貌怎么会见钱而颜欢,逢人无不伸手展掌,讨惠渔利,万般谋敛贡赋,腹藏如壑之心,欲如海深呢!

了庶无奈地把香云纱尼服搁置一旁,心想佛祖你是见不上了,无缘之人,凡尘俗人,苟且如此罢了。

了庶一班比丘尼领着则天缘穿过观宇中堂,走出后门,金顶大仙领着几位童儿在此等候,目睹则天缘旧妆如故,欲问了庶,但见了庶俯首于合掌竖指之上,闭目无辞,他方才开始揣测此位施主心性慎密,更是别出心裁,事已至此,遂咽语腹中,良久沉默。

则天缘向金顶大仙鞠躬行礼,道:“有劳大仙了!”

金顶大仙仰眺前方,挥手遥指,道:“施主,佛祖就住在那灵鹫高峰,视之可见,睹之渺茫,心远则远,心近则近,心往事遂,意随人愿!”

则天缘顺着金顶大仙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灵山那处灵鹫高峰大如指头,半悬在空旷之中,云绕雾罩,甚是祥光五角,瑞蔼千重,时明时黯,若隐若现,包裹在云雾里。她心滴咕:呵,就在眼前,不就一段路了吗?

金顶大仙旁敲侧击道:“施主,心无累赘,步履轻盈,自到灵山,要是着上尼服香云纱,脚步会更轻快。”

则天缘脱口道:“累赘!不穿才轻省。大师们请回吧,我就上路啦!”说罢,她大步启程上路,贯于抬头见灵山,举目在眼前,心中很上劲,走起路来轻松自如,步履轻盈,可真意随人愿,并臻齐酣,只是人在途中,心遂意愿,灵山岂算远矣!当她徒然回首,玉真观抛在身后迷茫尘烟处,模糊如画中隅陬,大如巴掌了。

常言道:路遥知马力,事难识心坚。人在征途,远看似蚁爬行,道途怪石嶙峋,石径曲幽,都是羊肠小路,恰巧路无支叉,一贯延续,让人省了许多心思。则天缘走过一脊又一脊,穿过一坳又一坳,山中崎岖,路亦卧盘绵延,群山逶迤,层峦叠嶂,山高林密,溪壑纵横,她约漠走了数十里,山风劲疾,呼啸吹刮,听不出是何声音时大时小,时而婉转时而轰鸣,当她竖耳细听恰似波涛之声,举目寻迹,循声眺望,前方一片晃亮,她加快步履,但见一江横隔,约或二三里阔,江水滔滔,淘浪翻滚,拍岸猛舔,声声不歇,不难看出水中暗礁遍布,水流湍急,激起阵阵漩涡,波澜迭起,回环激荡,若大若小,时隐时现,变化无穷,卷云吐雾,汹涌风生,骇人惊心,真是:吞天天颜愁,舔地地面郁。

则天缘缓缓走到江边,沿岸观察,四无人迹,难寻舟楫,何唤摆渡胥家?此时心中不堪忧虑:如来佛祖真不是人,得益于凡间赋予,长年累月香火旺盛,受惠匪浅,本就渊源弥深,却踞之高尊,对凡尘睥睨视之,真是不可理理喻!

则天缘迟疑之时,看到靠岸边水中突兀着粗大的石笋,石笋被水洗刷得“哗啦啦”作响,似乎发出骚痒的爽笑。她走近前,但见石笋离岸边尚有一丈余,竖刻着“凌云渡”朱红大字,令其玄妙的是“渡”却掉了最下的一点“水”,她疑虑不解地坐在岸边,揣摩着“凌云渡”是怎样渡人过江的?虽设“渡”必能过江,过江的启示想必就在附近。

则天缘远眺江边,对岸云遮雾绕,廊坊檐角若隐若现,黄绿斑驳,她想那方兴许是佛祖所在之处,近在眼前,其实是远在天边!恍然,她看到“凌云渡”的上游横跨着一根玉栋,上前细看,果是一围粗大的玉桥,水面悬空三二尺,跨江架接两岸,气势雄伟,与水色相融,浑然一体,若不是细看,休想认得。她心中惊喜,宛若看到了希望,烦恼与困顿一颤而落,浑身轻松。她高兴地踏上玉桥,这虽能容纳一足之桥,苟且算独木桥罢了,但光滑得象刚刚剥剔出来的皮囊,俯视脚尖,看到的不是玉桥,而是汹涌奔腾的流水,一个漩涡牵着一个漩涡盘旋闪过,推涛作浪;一簇浪挨着一簇浪滔滔滚过,掀风鼓浪;一阵阵轰鸣接着一阵将轰鸣缭耳不绝,悬河泻水,她只觉得她不是在渡江,而是逆水行舟,在湍急的洪流中涉波踏浪,流水在身边咆哮奔腾,两岸在流水中逆转,白云在流水中转悠,不看则矣,看则头晕眼花,意乱心迷,身重脚轻,无力把持,一阵晕厥,眼前一黑,她垂入江中,甚幸稍微懂点水性,在凌云江中,苟且能撑起个头颅罢了,她被卷入江中,却清醒起来,但观对岸一片渺茫,量力难蹴,只得往回靠,所幸漂来一大棵茅草,她乘机抱上茅草漂回岸边,定神细看,竟然漂离凌云渡八九里,喃咿自叹道:“适时茅苇也能挽救性命啊!”

则天缘徒步沿岸而上,回到凌云渡时,衣服也干了,天色已晚,苍穹遮上了夜的帷幕,她摸到一块平整的石头,身不由已地躺下来,枕臂而睡,这才感到浑身无力,疲惫不堪,但扑眼的繁星闪烁着亮光,偶尔看到流星滑过天穹,“唰一一”地擦亮她的心境,咆哮的江水纳入天籁之声,夜反倒显得宁静而祥和,晚风轻轻地吹拂,抚摸着她平静的心田,此时此刻,她领悟“天作被盖地当卧榻”的情景,感到这才是世间最富有的境界,从前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过着安闲自得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品味出这种感触,思绪万千,触景情生,自言自语道:“能与夫君携手人生,白头偕老,那是多么的幸福美好呀!”她迷迷糊糊地惭入梦境,安详地睡着了。也许是“日有所求,夜有所梦”,她晃晃悠悠地穿棱在群星密布的天堂,玄奘微笑地牵上她的手,一股暖流灌注了她的情怀,是多么的融洽和谐,同心同德,双双怡情悦性,情投意合,启步踏星,遨游在浩瀚的天堂,走累了,躺倒在星星之上,挨脸而寝,耳鬓斯磨,在爱人的怀抱里舒坦地酣睡,感受到内心躁动的爱意和甜滋滋的幸福,陶醉在温馨的憧憬之中。

“吱吱喳喳”的鸟语吵醒了则天缘,朝霞牵雾,旭日东升,晒得她煦暖煦暖的,她侧卧举首睨望,眼前凌云江流水滔滔,波澜汹涌,对岸的灵山云遮雾绕,灵鹫宫殿宝阙,琳馆珠庭,古刹玉宇,若隐若现,只是晨色惹人心旷神怡罢了。

则天缘面对江中的白玉桥万般无奈,迟疑地走近渡口,千思百虑,无可奈何地嗟叹:亲爱的玄奘当年是如何渡过凌云江?而今我以倾国之财,倾身之情来到这里,岂能让凌云江水阻隔了去路?倘若过不了凌云江,所带钱款已无实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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