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生平报应好司命 长安认得故僧人（2 / 2）
佛陀见到孙悟空长得怪异，轻描淡述宣耀道:“我们师傅是金蝉子转身来的，前生就是如来佛祖的高徒，今生更是得道高僧，是西天的话佛。可在一年前，来了一位邋遢百怜的僧人，自称是玄奘法师，要冒充我们师傅，众僧视它同门，收留了他，但他招惹了大麻烦，洪福寺险遭清门之祸。”
孙悟空闻言，心中一惊:师博哪得这般地步？佛门俱晓的高僧，命运怎的这般多舛？便问道:“玄奘师傅现在何处？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这时，来了几位僧人，有认出孙悟空的，因此惊动了管事的僧倌，见是孙悟空，忙招入内阁楼，砌茶敬上座，主持仰悟大师拜见了孙悟空，说出了原委，道:“孙长老，洪福寺有着优良传承，从不以貌取人以相论德的，上一年来了一位脸色菜黄似蜡，衣冠褴褛，神情疲靡，开口闭口自称是玄奘法师，我寺视其同门，便收留了他，岂料麻烦纷至沓来，京城到处出现了自称玄奘的法师，朝廷也惊扰了。”
“竟有这等事？”孙悟空甚是惊奇，道:“我师傅玄奘法师是得道高僧，且与当今圣上拜过杷子，皇上岂有认不出来？”
仰悟大师道:“苟且说玄奘法师师出我门，对洪福祠可谓熟悉，可那些法师对洪福寺竟也了如指掌，还道出西天取经的诸多事来，闻者皆感到耳日一新，我等难以分辨。”
孙悟空奇疑道:“这群赝货让皇上混淆视听，可真让人大开眼界，而今在何处？待俺去凑凑热闹。”
“不屑说了。”仰悟大师道，“而今皇上把他们都招到雁塔寺，给他们一旬时光，写出大唐到天竺和天竺到大唐的游历过程，以辨真伪。”
“哈哈”孙悟空拍手大笑，道:“这回有戏了。”
孙悟空并不急着去找师傅，而是在洪福寺住下，静观其变。他的到来仰悟大师并未泄漏半点风声，寺内平静如常。
且说唐僧命运可真坎坷多舛，他打开厢门入住旧居那天，洪福寺的僧侣们也都认为他是唐僧玄奘了，仰悟大师拟涵向皇上点荐，皇上即便遣史盘出那些经书，唐僧一看乃故物，自然熟能生巧，本本贯通，开经讲坛，纶音佛语，酣畅淋漓，尽显满腹珠玑，每讲授一本经书，晃如和盘托出，玄妙生花，渲染饰演，贴切达意，听者鼎然一新，甜意盎然，心绪轻松，诸僧如饥饮渴，恰逢甘雨洒落，好生滋润。然而，正当时，貌似唐僧玄奘者春笋怒发，有百十人之多，讲经者与唐僧之口大同小异，珠玑璧合，甚至无以挑剔，蕴藏多年的经书竟是这般肤浅落俗，广为僧晓，中华皇上唐大宗乍听奇疑，长久思忖，感到蹊跷，细想更是悬念奇疑，遂招魏征商榷，问计如何亟待这般情景。
魏征良久不语，皇上允准暂缓，示意可在奏折中释惑其详。数日后的早朝，魏征呈上奏折，皇上启阅，共中“珠玑稀贵，意苡广泛;贵者必稀，泛者必滥;稀滥相当，悬殊何益？无论见奇，有便庸俗。去伪存真，精粹粗俗，疏选甄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皇上唐太宗即招唐僧等数百位僧侣，以及自荐懂西竺经文梵语者亦尽招之，择日选卯，集聚于誊黄寺，一僧一桌，尽备文房四宝，配磨墨小厮，食膳妥当。
遂日至，皇上唐太宗亦亲临誊黄寺，道:“玄奘乃朕御弟，历十三载余，涉十万八千里陡途，方求得五千零四十八卷，甚是真经，此乃朕南赡部洲大唐之洪福矣!真经广泛耀播，此乃幸事，朕暂勿论圣经之神韵玄妙，只问饮水思源，惜汝曾经途陡道遥，千辛万苦，炎夏厉日，风雨霜雪，历数艰难，朕扪心感慨，尝赐难尽度量，了表朕愿。朕尚有一求，详尽西域记述，草正详略皆宜，朕皆以存折，以普陀后世，眷顾黎庶，惠泽裔胃。”
僧侣们都在接砚舔墨，平纸醮笔，各抒糊捏，以蒙眼目。独唐僧专注词面，尽倾当年历经艰难险阻，苦煎难熬之岁月。
孙悟空在仰悟大师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誊黄寺，方圆数里不见闲人半脸，唯见官兵操戈执戟，握刀捏剑，背弓携箭，一遍气杀腾腾的情景，孙悟空慰为大惊:这般杀气，不是善待之景象？师傅处危涉险了，必定凶多吉少矣!
孙悟空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送文房四宝的监差，顺利进入了誊黄寺的正大堂殿，举目四顾，没有凶悍妖气，一片祥瑞，宁静而安详，愈是疑惑:与师傅较劲，欲作梗者并非妖魔鬼怪，却是一班圣灵之人，为甚这般手段？待老孙仔细甄别，是何方神圣？
孙悟空火眼金晴一瞧，大吃一惊:原来是四大金光，八大菩萨，三十六位大曜，七十二位伽蓝，百零单八个罗汉，难怪这些人皆懂经文，精道梵语，如来果然信用可嘉，当年确是说好那些经书是为超度造化东胜神洲的，今朝果然派遣了诸多使者，真不失当年承诺啊!
孙悟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逐个观看辨识，终于找到了师傅，但见师傅除了极度削瘦虚弱外，没甚改变，精力充沛，神色自若，只是专注的眼神透出谈谈的隐忧，疑重的神韵掩饰了无奈。
半旬光景，唐僧在埋头伏案，舔墨溅纸，理顺头绪，凝文成章，最后一份缴纳到监察史手上。
朝廷在誉黄寺后殿天井，列席款待二百多位僧侣，各种素斋琳琅满目，膳食颇为丰盛。唐僧历十数个昼夜的煎熬，身心自是疲惫，眼下终得释然，这顿斋饭也吃得九分饱。
这时，官兵抬出四个箩筐，搁置在僧侣中间，监察史历声叫嚷，道:“你等愧为高僧，个个自称是玄奘法师，实则犯了欺君之罪，如混淆视听，更是玩世不恭，混世盗名，图名索利，沾辱了佛门圣地，有负皇恩，实为佛门之败类，国法之不容，皇上有旨，混世盗名的僧人皆不能容，尽诛之!”
“杀便杀，在下玄奘何俱屠戮？纵是否决，也落得一世英明!”
“天地识我玄奘，遗憾君王不容贤僧，殊又何惧？便罢便罢!”
“玄奘只想为皇上超度亡灵，然冒玄奘也只图皇上器重，非贪图它利，赝鼎也应找个好地方显摆，破赝存真实为不妥，况且眼前菽麦不辨，伪真混杂，此为存心欺君之举，尽杀之，我玄奘亦无畏惧，天命尽我，更须何言？”
……
……
孙悟空听着，不难听出诸僧尽言是玄奘，不讳其名，不惧其毙，听任其戮，这有悖常态，细看师傅，其色铁青，神情木讷，目光呆滞，细想师傅他也只是神圣俗身，若是开刀问斩，师傅自然给俎了，而这班西天金刚罗汉自是舍掉躯壳，一走了之，宰掉的却是师傅!如来为甚这般套路？纵是这样，老孙要弄个明白，给师傅一个交待。
孙悟空掏出如意万年锁，拔毛仿造，数百个如意万年锁象小虫一样爬到金刚罗汉的脚跟上，悄悄地锁上了，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毫无觉察。
刽子手待到当午时分，应时开刀问砍，以适时宜。手起寒光眨，刀未落下，却血溅殷红，洒向屠戮人，细看惊诧不矣？
——宰者可真是心惊不矣!神靡萎缩，实是罗汉现。便弃刀皆拜伏，叩首盎求饶，尽言冤屈话，上要做父母，下要养妻小，遵的是皇令，是非不由已。
四大金刚，八大菩萨，三十六位大曜，七十二位伽蓝，一百单八位罗汉纷纷现形，似粘地扎根，半步不移，抽身不得，怪相百出，神情各异，只有唐僧这位俗身凡体，鹤立佛群，本色不变，他也匆忙下跪。
“斗胜佛，放他们西去，快快放他们西去!”天空中传来阿傩的声音，声嘶力竭。
孙悟空闻得不应，悄悄弄出一把如意万年锁，阿傩眼尖，慌忙抽身西去，丢下这数百佛陀。
官兵纷纷丢掉器械，慌忙跪在地上。孙悟空在旁“哈哈”大笑不止，道:“东土之人自诩遵佛祟教，信仰诚诚，而今真佛在此，为何怠慢不供？佛前一把香，事事万般顺，平时不烧香，紧时抱佛脚，皇上要寻觅那个玄奘圣僧禅师便在跟前，为何对其不恭呢？”
好一个台阶，自有剥尖脑袋的人醒悟，这当中不乏有聪慧的官兵，急忙点烛焚香，逐个菩萨前插上一对蜡烛三柱香，顿时烛光闪耀，烟香弥漫，袅袅缭绕，悠悠飘荡，神光并现，咸受祯祥。
这事很快使到宫中，太宗急忙恭身亲至誊黄寺，主事官奉迎禀告道:“陛下，玄奘果真在此!
太宗长长点头，叹道:“好，好!好!!”
太宗快步走到唐僧面前，躬亲扶起唐僧，道:“贤弟委屈了。”
孙悟空掰开人群，挤到唐僧身边，指着自己的脸，道:“瞧瞧，在下是孙悟空，齐天大圣，唐僧的大徒弟呢!”
太宗连连夸奖，道:“能把罗汉佛陀请来，也就只有你齐天大圣孙悟空了。虽然诸佛不远万里来到了东土，就不要西归了，朕大唐自此之后供奉诸佛，前承后绌，永不易心，永不亏待。”
孙悟空转身对众佛陀大声喊道:“东土大唐皇上一言九鼎，永世善待诸佛，诸佛留下无妨，亏不了你们。”
诸佛皆知无法西归，只好应诺留在东土大唐，自此之后盎盎中华民族祖祖辈辈都供奉着这些西来的菩萨，在各地的庙宇都看到诸佛的雕像:有铜铸成的，有檩木雕刻戊的，有粘坭捏造成的，更不泛各种瓷佛，俱是精雕细刻之物，镀金缀彩，好不华丽堂皇，香火鼎盛，梵语呢喃，金鸣鼓应，洪亮有声，惜是佛陀们心存西域，憾不能西归了，貌相窘异，亦在情理之中，诗曰:百种罗汉众生相，实是无奈滞西门，华域广袤多囊智，赐君檐下展乾坤。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