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百无一用是书生(1 / 2)
次日午后,清婉与清欢递了入宫的拜帖,捧着明月楼新制的点心,自宫门而入。
这是清欢初次入宫,马车行至宫道,再没有凶神恶煞的将士镇守时,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四处张望。
“阿姊,这里好漂亮。”
和首次入宫时的清婉一样。
“是啊,好漂亮。”清婉顺着清欢的目光眺望着浅黛色的山峦,欲言又止。
或许唯有残忍,才能织就这美丽。
两人各怀心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驻在蓬莱殿门前,一位宦官躬身行礼,殷勤的笑说。
“恒阳县主,杨三娘子,皇后殿下尚在午睡,劳烦稍待片刻。”
“不必了,我们不是来见殿下的,”清婉回了个常礼,“洛尚宫在内殿服侍吗,怎不见她?”
“回禀县主,殿下命洛尚宫去了掖庭别院,此刻尚未回宫。”
清婉心下朗然,将点心递给小厮后,轻车熟路的指使车夫,与清欢顺宫道而去,马车停在了一处掖庭宫苑中难得清静雅致的居所,虽然偏僻,但不失整洁。
她抬头望去,苍梧居三个大字刻在牌匾上映着金光,刚劲的飞白草书,清婉一看便知是阿昭的作品。
也不知道当初说,不在意上官氏母女的人是谁,如今再问,她还会不会承认。
清婉原本愁容满面的脸颊上不禁勾起一抹淡笑,只见瑶华捧着一厚叠的书卷送到上官郑娘子手中,不知在絮絮叨叨的嘱咐什么。
她只听清一句。
“这是殿下送来的典籍,您收好。”
正看得兴起时,面前来了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不住拉扯着她的衣角。
“阿姊,阿姊,”她连话都说不太通顺,嘴边却挂着甜甜的笑,天真的眼眸中满是欢喜。
瑶华闻声而出,只见清婉站在门口,也顾不得和郑娘子寒暄,赶忙便将她拉离了此处。
片刻后,瑶华携着清婉与清欢到蓬莱殿的偏殿坐下,又捧了一盅金色丝笼承装的樱桃,一壶青蔗汁缓缓而来。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瑶华斟了一杯青蔗汁递给清婉,“但是事关韩国夫人命案,你若插手,无论是国公,还是皇后殿下,都很难收场。”
“我知道,”清婉眼眸低垂,眸中闪烁着决绝,“我没想过要在殿下面前提起此事,只是,曲御史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后殿下不出面,不言语,便就是默许了陛下的处置,哪怕县主觉得曲郎君是被冤枉的,但韩国夫人新丧几乎要了殿下半条命,陛下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瑶华露出鲜有的焦急,和清婉细细的剖析着利弊。
三人闷闷不乐的坐了许久,眼见着日头将尽,清婉心如乱麻,拉着清欢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详刑寺中。
“曲御史,我们又见面了。”来俊臣拎着刑鞭在曲弘逍面前站定,欣赏着面前血迹斑驳的美景。
“你以为你这样死扛着便会有人觉得你冤枉?别想了,杨娘子封了恒阳县主,不日就嫁与周国公为妻了,而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好,又能有什么移山倒海的法子送你出去呢?”来俊臣挑起他的脸颊,得意洋洋的说。
“滚,”曲弘逍虽气息微弱,但面对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他只觉得,骂他的话都难以启齿。
“你让我滚?”来俊臣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问他,“硬气啊曲御史,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来人,把他放下来!”
被束缚的手脚一时失力,曲弘逍直直的跌落在地,额间沁着细密的汗珠。
来俊臣高高挥舞着刑鞭,鞭梢划过长空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住手!”
曲弘逍抬起沉重的眼眸,试图看清来人的面孔,最终却也只看见了他灰黑色绣着花纹的靴履。
入夜时分,萤烛漫舞间,杨府的厢房内挑着一盏孤灯,照着庭院内垂眸思索的三人。
“我想起来了!”听过清欢剖析洋金花的药效后,清漪恍然大悟,“阿翁离世前病了一阵,我和曲郎为他去医馆请了位大夫,给我们开了个药方。这药吃下去,阿翁的气色是好多了,只是每日里疯疯癫癫的。”
“洋金花,有止咳平喘之效,但若服用过量且不配解药,那便是面色潮红,看上去气色极好,实则常有幻听,头晕,躁动,呕吐等症状。”清欢缓缓起身,眸色愈发暗沉。
“与媆媆所述极其相似,只是,那位医师已经亡故了,即便没有,他笃定了要害曲郎,只怕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中断,清漪的神情又阴郁了几分。
“此事虽有眉目,但眼下,我们没有证人,并不能使人信服。”清欢与清婉对视一眼,说道,“不然,阿姊给国公寄封信去,问问他的意见?”
“我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何况,曲郎君与我毕竟曾有婚约,我怕他心存芥蒂,此事是我一人之事,能不麻烦他时,还是不麻烦吧。”清婉淡然的笑笑,捧着茶水暖手。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所有的推断都只是猜测而已,既无实证,又没有找到真凶,我们拿什么去给曲弘逍脱罪,所以眼下,还是尽快找到真凶要紧。”清欢无不清醒的分析着利弊,抚着清漪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慰着。
“我去找阿璇问问,虽然律法定的是秋后问斩,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此事能交由太子审理,倒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清婉将茶杯搁在桌上,转而铺纸研墨,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尽付纸笔之上。
翌日清晨,灯火昏黄的详刑寺内,曲弘逍微微睁眼,只见一位穿着斗篷的黑衣男子蒙面而来,尖锐的下颌倒让曲弘逍有些似曾相识。
曲弘逍与他同处于牢房中,那人在他面前坐定,微微冷笑。
“阁下好骨气,若是这骨气能成事,也不失可用,若净生反骨,不仅会给自身找来祸端,连妻子儿女都在劫难逃。”他不疾不徐的捋了捋自己衣角的褶皱,镇定自若的注视着曲弘逍微微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