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流光容易把人抛(1 / 2)
阿昭暗道不好,试图往殿里躲,却被李治一把拉住了手肘。
“这个月第几次了?”
李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昭,眉眼含笑,一众宫人识趣的退下,谁也不敢惹了他们俩的良宵。
阿昭刚想开口,却被李治的手指挡住了唇。
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弥漫在夜色中,李治淡淡挑眉,眸中异常阴冷。
“你喝酒了?”
阿昭分辨出他语气中的怒火,笑嘻嘻的将人往殿中带了一把,将夜色拒之门外后,慢悠悠的揽上李治的脖子。
“别生气嘛,小酌而已。”
“我说没说过,出去不许喝酒,你明知故犯,该罪加一等。”
李治显然不吃这一套,甚至放下她的胳膊,义正言辞的说道。
阿昭无奈的撇了撇嘴,因着数日的政务繁忙,李治原本就心生烦躁,见她这样更是怒从心起。
“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再出去喝酒,连着上次的一并罚过,背着我跑出去喝酒,还穿成这副模样,你……”李治压着声音和她讲道理,突然上下的打量着她,鼻尖漫着一缕甜香,“不对,你今日去做什么了?”
阿昭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像只偷了主人家胡萝卜的小兔子。
“也没做什么,就是见了个朋友,喝的是桂花醑,又不醉人。”
她以为这么说李治的神色会缓和一些,奈何身前的郎君还是眉头紧锁,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
阿昭自知理亏,只赔着笑脸去扯李治的袖子,李治倒没甩开她,冷哼了一声。
“不说是吧,可以,你真当我查不出来?”
阿昭霎时噤如寒蝉。
“就你这妆容,没个三年五载的手艺根本画不出来。”李治将她拉至近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身衣裳,是宫里的料子,看来是早早备下的,又不叫我发觉。”
“李舒窈,是不是她?”
阿昭闻得李舒窈这三个字时,身形微微一颤。
今日与她相聚的,正是城阳公主李舒窈。
她知道此事瞒不过李治,却也没想过,他竟三言两语间就能窥破她的心事。
正想反驳之际,李治饱含怒意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你们俩,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惊得一抬头,李治恰好看清了她眸中的躲闪。
眼见着李治踱步到桌案前,就要提笔命人将舒窈传进宫训话,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拉住了李治拿着镇纸的手。
“是我的主意,和她没关系,别每一次都……”
说着,阿昭的眼前恍惚浮现一个瘦小娇俏的身影,借着月华曳地向她而来。
如同数年前的那个冬日。
“阿嫂,阿嫂,”小女孩的步伐轻快灵动,一把扑到她面前,泪眼婆娑的瞧着她,“你管管我阿兄,他又骂我……”
“怎么了?”阿昭无奈的掸去身上的雪花,李治贴心的替她摘下了披风,含怒含恨的瞪了那女孩一眼。
“你问问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借了驸马一袭男装,跑去仙乐坊吃酒,还好是被许相认了出来,旁敲侧击的告到我这就算完了,怎么,你一个出了阁的娘子,跑去仙乐坊喝酒,我做兄长的骂都骂不得?”
“罢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阿昭皱着眉驳了李治的话,“思灵尚且年幼,在宫里拘束了许多年,偶尔放纵一番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思灵吸了吸鼻子,在阿昭的怀中狠狠点头。
说来也奇怪,她从前,是不待见面前的这位阿嫂的。
那时候,受了萧如玉的挑拨,只以为是她惹舅父和阿兄不和,不管不顾的将人推进了太液池。
不过她的这位九嫂嫂似乎并未生气,事后,还当个没事人一样,同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遇见阿昭前,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幺女,是被兄长捧在手心里高高在上的新城公主。
遇见阿昭后,她后知后觉的识破了萧如玉的真面目,摘去繁文缛节的约束,逐渐长成了活泼爱笑的李思灵。
阿昭从来都很疼爱这个妹妹,待她与待顺意,没什么不同。
许是因为自己吃过宫规礼教的苦,她看见思灵时,总是盼着她能开心些,再开心些。
可是后来……
“我不愿意嫁他,”
公元659年,思灵二十六岁,驸马长孙诠获罪流放后,李治又替她寻了一位品貌兼备的人为夫君。
与上次的欢天喜地不同,思灵抱着长孙诠的牌位,只着一袭月白色素袍,眸中异常寒冷。
或者说,是心灰意冷。
“阿兄,在你眼里,我的婚事是不是从来都是稳固政权的筹码。当年,你撮合我与阿诠,如今舅父倒台,你不需要这枚棋子了,自然不会允许他留在京城,对吗?”
思灵见李治站在浴堂殿的回廊下,捧着灵牌赤足而去,湿润的眼眸中满是激愤,李治自知理亏,只是默然背对着她,不疾不徐的说着。
“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只管养病,韦正矩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你嫁了他,往后……”
“往后?阿兄,你真的替我想过以后吗?我夫新丧不过数日,你又逼我再嫁,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你权衡利弊的一枚棋子,我就只能是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你磋磨?”
思灵将灵牌狠狠的摔在地上,伸手去扯李治的衣襟,似是想看清他眸中的神色。
阿昭与城阳公主李舒窈自回廊尽头而来,见事态不对,阿昭赶忙放下了思灵意图钳制李治的双手。
“思灵,你先养好身子,剩下的往后再说,好不好。”阿昭无比心疼的注视着她,看她日益消瘦的身体,更是愧疚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