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之遇(1 / 2)
*“啊,这个峡谷怎么这么黑?你是什么……你背后的是谁呢?”*
他们怕了,没走几步就停下升起了火堆。
自从上次在草丛里进食后,我就没吃过一点东西,还得不停和蚊子做斗争。前面几次不是没得吃就是被打断,现在总可以了吧。
“黄狗,把剩下的那些肠子拿出来先烤着。”爆蛋对散发女说,疑惑一会后我才知道这就是她的名字。掠夺者可真会起名字。“谢特,我们去看看周围有没有‘猎物’。”
等他们俩走后,林敦低着头对我使眼色。这时候跑?说实话,我饿得不行了。我记忆中我的胃口很大,因此周围的人,包括我那个经常不省人事的母亲,都习惯地称呼我为“饭簸箕”,现在当然也是。我摇摇头,不认为我逃得走。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自顾自地坐在一边。
我一直盯着胖子手中的烤肠,嘴角并没有留下口水——那些肠子洗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挂着那些……他吃得津津有味,无意看见我的表情还故意摇晃了一下签子,一脸猥琐的笑容。
正当我无法忍受肚子的反抗时,黄狗突然滚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过来,还指了指身旁的水池。那应该是一个鳄鱼蛋吧,奇葩的鳞片外壳。我用镣铐砸了一下,出奇的硬。我将它往尖石上砸,砸出了一个小口。嗯——出奇的美味!林敦看着我疯狂饮着蛋液,似乎也想来一口。我吮吸了大约半个后,递给了他。看来掠夺者中也有善人。
勉强填饱后,我感到些许胃胀。我向黄狗做出上厕所的示意动作,她没有回答我,侧旁的胖子看见后却淫笑着:“哦,你想上厕所?一个奴隶有多少权利?”他站起身来朝我走来,“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勉强可以带你去,顺便看管你。”
我可真谢谢你。黄狗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明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透彻骨髓的悲伤,似乎在说:“愿上天保佑你。”好吧,人有三急,我可忍不了。
胖子一路和我来到了河流旁,他就在那里站着,离我不超过五米。我蹲在草丛里,感觉像个流氓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着上厕所。要是可以,我真想对他裤裆下来一脚。
“嗷——”他突然像头公猪被打时嚎叫,急得原地跳起了舞。
刚好我解决完了,我提起裤子就朝着茂密的芦苇从里跑。“林敦,快跑!”我一头猛扎进白林中,夜色完美地给我提供了伪装。
噢,逃出来了,现在只要跑回到那片林子中,用同样的方法就可以躲过他们了,毕竟他们没有——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一阵阵耳鸣响起,我瞬间到了下去。
……
“胖子,你脑袋进屎了吗?一个女的都看不好。”是爆蛋的声音,看来我刚好在逃跑时碰到他们了,真是倒霉。“你个婊子,自以为很行吗?来,跑一个给我看。”他对着我的右膝盖踢了一脚,惯性让我倒了下去,接着就是强烈的疼痛感。加上脑袋多次受伤带来的刺痛,又在恍惚中,我看到了他们将林敦的双脚脚踝锁住,扬起锤子变着花样猛打他的左腿,发出阵阵闷响。该死,他没有逃掉。
“够了,免得还要拖着他走。”爆蛋喝止了胖子,将林敦从地上拽起,后者没有任何动作。“你还真是会耍小聪明。”他对林敦吐了一泡唾沫,“有胆子骗我,怎么不好好考虑如何逃脱?还有你这个小婊子,你们是早就他妈地串通好了,骗我拿手环是吧。”
手环?什么意思?等会……
爆蛋将林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出来,突然邪魅地狂笑,“看来你也就值你包里的那些小玩意的价了。既然你想跑,我就成全你。胖子,按住他的腿,我要把他的腿射成两截。”
胖子笑着用木锤压住了林敦的胸腔,熊爪般的手死死钳住了他伸开的左腿。爆蛋夺过土狗手中的猎枪,对准了目标。
糟了!霎时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我强忍疼痛,一跃到了爆蛋前,转身猛地一踢,直接打飞了他手中的猎枪。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还处于懵逼中。
“砰!”周围突然传来了枪声。“他们来了!”谢特惊恐地叫起,举起手枪不断射击。蛇鳄黑压压一片地从河流上爬出来,猛冲向最近的谢特。灌木丛,树林中,岩石后,水洼里,他们源源不断地跳了出来,张开嘴巴准备享受美食。爆蛋怒目圆睁,向双管猎枪飞出的方向迈步,大声吼了起来,我听不清他吼了些什么。他跨出几步后转头朝向我们,嘴巴又说着什么。我猜他是在警告我们不要乱跑,但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因为下一瞬间他就丢失了意识,血液溅满了我全身。蛇鳄咬爆了他的脑袋。
一瞬间我愣在那里,瞳孔放大,双腿不自主地颤抖,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脑袋。他那温热、粘稠又鲜红的血液从我的前额滑过眉毛,流进了右眼里。
今天我经历太多,见到太多,本已经勉强填饱了肚子,但现在——他死了,有人惨死在我的面前。我咽了一口唾沫,浓烈的铁锈味直冲我的头顶。爆蛋死了!我全身都是他的血!
我首先想得就是立刻跳到水池里洗去身上的血污,但我做不到。恐惧与决心交织中,我尽所能向林敦跑去。
胖子正在与一只硕大的蛇鳄周旋,他尝试用木锤敲击它的脑袋,后者则用十字牙死死咬住了锤子向后拽。三四只蛇鳄嘶吼着缓慢靠近胖子,他不住地往后退,“滚开,你们这些杂种!”
林敦倚靠着木桩,用石头不停捶打脚上的铁链。
“你砸不断它,我来试试。”我蹲在他旁边,取出单钩摆弄生锈的铜锁。想来掠夺者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我很轻松就让他获得自由了。“你能起来吗?快点,蛇鳄要来了!”说完这句话后,我顿感头皮一阵发麻。“我的小妞,你是我的了!”胖子揪着我的头发向上提,掐着我的脖子。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让我叫了出来,我弯曲右腿,费劲力气用膝盖骨撞击他的下档。他的面部开始扭曲,松开手,在地上打滚。我没有理会他的尖叫,将林敦拖到了一块松岗岩后。我们还没有安全可言,蛇鳄几乎把这里占据了。我打开了他的手铐,想要指示他效仿打开我的手铐。
差一点就成功了。我正思考着如何离开这里时,相背着我的林敦突然呆住了,注视着空地。“诶,还有两下就解开了,”我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蛇鳄正咬着胖子的腿往河流拖,他哭喊着朝反方向扒拉泥土,肚子上的四个血洞越扯越大。血痕逐渐延长到河水旁,他开始沉入浊水里,不断溅起红色的水花,直至平静。
“哕,”我差点恶心地把上一顿吐出来,简直太糟糕了。
强烈地不适感缓和后,一阵悠扬的音乐突然传来,它虽然听得很杂乱无章,却似乎如天使的轻声低语,以一种温和的姿态抚慰我的心。能在这种地方听到,真是活见鬼了。我惊奇地发现,那些蛇鳄停止了厮杀,停在原地。又一阵绵绵之音回荡。
“它们回到水里了!”我禁不住惊讶,今天可谓是开了眼了。双手解放后,林敦明显短时间内无法离开,我也没有看到另外两个掠夺者,想必是死了。我沿着灌木丛小心地来到了火堆旁,观察情况。
空地上静悄悄的,唯有河流撞击泥岸带来的冲刷声。我看到那把猎枪了,它就插在前方不远处河流岸的泥土里。刚跨到空地上,谢特一把将手枪口抵到我的前额。
他的脸上露出邪笑,“哪个都跑不了。”他的食指逐渐弯曲,黑洞洞的枪口冒着热气。
林敦忽然从他的背后扑了过去,拼了命般用铁链勒住他的脖颈。谢特喘不过气来,不禁松开了手枪。我立马将手枪踢出一旁,起身去帮助他。谢特疯狂地挣扎,右手抓着脖子上的铁链,不停用左后肘痛击林敦的腹部。林敦慢慢后退,身体猛地侧扭,他们俩重重地砸到地上,血液从谢特的下脖子处流出。林敦翻身过去,几乎喘不过气。谢特双眼狰狞地躺在旁边,没了动静。一块尖石贯穿了他的咽部,终结了他罪恶的半生。
林敦看着我,胸部起起伏伏,费力地向后抬起手向后指。我回过头来时,斧头电挚般劈在了我的左肩上。金属之间激烈的碰撞声在我耳旁炸响,我的整条左臂瞬间麻木,随后涌上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我一跌一撞地后移,拔出了斧头——它好巧不巧地卡在了工具铠的肩徽里,手柄上长满了木刺。黄狗站在我面前,极其平静地看着我,鲜血在指间上汇聚后一滴接一滴下落。
她就一直那样看着我,双腿上的护甲被撕成了碎片,暴露出了数道蛇鳄撕咬后的洞穿伤。
她动不了了,我意识到。刚才那下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现在已经攻防转换。我挥出了手斧,先砍断她支零破碎的腿,在她倒下后,再对她的脖子上来上一斧头,让她直接毙命……假若我想好的话。但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将斧头扔在了地上,来到林敦旁边扶他起来。
我们都自由了。我瘫坐于地上休息,林敦绕过我后步履蹒跚地向河流边走去。一会后,他回来了,抬着那把双管猎枪。我还反应过来,他就瞄准了黄狗的脑袋,后者同样用平淡的眼神注视着他。他扣动了扳机,随机传来西瓜破裂般的响声。
黄狗的血蔓延开来,流过斧头刃,沾湿了我的帽子。我默默地抬头看着他,他转过身走向爆蛋的尸体,蹲下翻找东西。
好久一会,我才开口:“你在干什么!”
他背对着我,短暂停下后继续翻找着,从黄狗身上掏出了一个罐头。“如果你觉得我的行径不合你的小道德心,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我告诉你,掠夺者身上东西不少,或许还有食物。”
我又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搜尸体这件事。但他不该……不,他应该打死她,不然死的可能是我们。
|“你必须要死死盯住自己的利益,无论身处任何险境或是面对任何人。”|
我的理智冰冷地告诉我:在这片废土上,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你可以选择不从这些尸体上拿走饼干和肉罐头,只要你想委屈地饿死。该死,师傅是对的。
缓冲大约四分钟后,我开始搜刮尸体。血地上横竖了许多死尸,不包括爆蛋和胖子。我走近黄狗的躯干,她的血溅满了她全身,一些结成了暗紫色的雪茄,部分裂口还在往外淌血。我想把手伸进她的护甲内层,然而我的胃部早就忍不了了。一股暖流在食道内上升,我捂住嘴巴奔向河流边,跪在地上把前面吃的都吐了出来。呕吐物掉进水里,掀起污浊的水花。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笼罩下来,血红的河水面镀上了银色的一层。我在水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血漫全身的流浪者。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跳进河流中好好洗个澡,但我做不到。因为接着,水中映射出了猎枪直指我脑袋的画面。
“你身上的好东西也不少。”林敦上了膛,犀利冷酷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
“……啊?”我缓缓转过头,他站在黄狗的尸体旁,双手托举猎枪瞄准我。月光洒在枪管上,散发出冰冷的寒气。“你在开玩笑吗?……”
他悲悯地笑了笑,和黄狗的神态一模一样:“我的意思是……我要你身上的东西。”
“什么?”我感到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摔在地上,愤怒猛地在不解中爆发。“但……但我刚刚把你从枷锁中解救出来,我救了你!”
“所以,我留你一条命,只要你不干出什么蠢事。”他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吐了一泡唾沫。“想必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你什么东西。”
手环,我早该明白。
“但我不久前才救了你!”
“你是听不懂吗?我不想和你嚼舌根,你也不必拖延时间。”他嘲弄般地说。
“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助你!你不是要还债吗?我可以去找卡文迪帮忙!”……“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他咧开嘴笑,“和你一起上路去找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行了吧,我不想和你分享有限的食物或是地方,还得时刻提防你背后给我一刀。”他瞅见了我双肩包上露出的小刀。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在碰到我之时杀死我,直接取走我的手环!”
他深吸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出来,又瞬间冷着脸说:“我没有必要解释。”
我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的朋友,我生死之交的朋友……背叛了我。或许,从开始就不是。我的大脑从燥热逐渐冰冷,全身的神经就像是断了一样。我点点头,从工具铠中取出螺纹刀。随机我就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将它取下。就像我说的,我似乎从出生就带着它。
他盯着我的脸,显然明白了这一点。“那好,我来帮你。”林敦将枪口下移,对准了我的左手肘关节处。
我惊恐地向后退,但后面便是河流。泥沙在我脚边下陷,冷风吹过我的发隙。云层合拢,月光消逝,世界变得暗淡无色。
“跳下去,往你右后方的那片褐色藤蔓丛里跳。”
啊——什么?
“砰!”
几乎一瞬间,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右后方移。伴随着枪响,我的意识空白一片,掉进了褐绿色里。
……
……
一个峡谷,我居然掉到了峡谷底!怎么会,那里不是就只有藤蔓吗?我努力想回想那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然而大脑却怠机了。我简单查看了我的东西,还好,没有损失什么……枪响了!该死,我中枪了。唉?怎么没有?现在我身上处处都有不同大小的伤痕,唯独没有枪眼。我必须得休息一会。
四周的碎岩上都结了土痂,向上望只有漆黑。泥水顺着我的裤子向上爬,我才反应过来我正坐在水坑里。绷带已经裂开,伤口止不住地流脓,痛得快要麻木。我是不是感染了!(这是第一次见血脓怎么会倒霉到这个地步啊……我刚好没有消杀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