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琴声(2 / 2)
母亲叹了一口气,不再与我对话。我便没话找话道:“母妃,那个叫燕娘的孙氏女,面貌如何?”
见我如此发问,母亲颇为吃惊地盯着我,旋即摇头笑道:“难怪你父皇昨日说要给你寻个王妃,我当还早,如今看来倒是迟的了。我儿何时打听过女孩的样貌?今日母妃我可是开眼了!哈哈!”
我让母亲说得两腮通红,急忙辩解道:“一码归一码,儿臣问得是孙氏女的相貌,跟王妃不王妃有什么关系!”
母亲笑道:“那个燕娘相貌虽不算倾城之色,可也是美人的坯子。不过,她似与皇室无缘了。”
那个孙氏女胆敢在宫中顶撞皇后,自然与皇室再无瓜葛可言。我虽明了其中缘故,却仍叹道:“嫁入皇家未必是她的福分,远离皇家也未必是她的憾事。”
母亲听了点点头,旋即转了话题,朝我神秘笑道:“你父皇这次准你自己挑选王妃,你可有喜欢的姑娘,说给母亲听听!”
我一脸恼怒神色,大叫道:“母妃!”
就这样,我与母亲说说笑笑,不知觉便过了晌午。母亲留我在宫中用了午膳,又害怕我寻个机会出宫再去凤池,便又留我扯了一通闲话。约么着凤池边的祈愿大会已经人流散去,母亲才放我出宫。即便如此,我还是出宫后快马加鞭地去城南碰碰运气。等我赶到凤池边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人群早已散去。
偌大的湖面此时显得极为静谧,湖岸四周的垂柳则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虽与白天风光迥异,可仍有一番滋味可以品尝。我正要寻个地方,在湖边一坐,却突然听见不远处有琴声响起。我抬头望向湖边,看见一白衣身影在岸边抚琴。那琴声像极了今早我在宫中所听。那不成是那个叫燕娘的姑娘独自来到湖边了?带着几分好奇,我走到那人身后,抱拳笑问道:“这位姑、这位兄台为何独自一人在湖边抚琴啊?”
那人听到背后有人,便起身转过身来,朝我打量了两眼。借着这个机会,我才看清他的面目。那人身着一袭白衣,却是京城太学中正宗的儒生打扮。不过这人面相清秀、肤色白****黛下,朱唇微启。我将目光下移,望向胸前,便已然心中明了,定是哪家的姑娘男扮女装,出来偷玩。加上那琴声像极了宫中所听,我便断定这定是孙友恒的女儿燕娘。不等那人回话,我便接着发问道:“姑娘可是左武卫大将军孙友恒之女,燕娘?”
孰料我话音刚落,那人登时便大怒,指着我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一个贪图虚荣的浪荡纨绔子!难道会奏琴音的皆是他孙家的女儿?!我李家的女儿那里比不得她?”
被人识破女儿身也不在意,反倒是提到燕娘两字大怒。这等怪事我还是头一次碰到。我立时大囧,忙赔礼道:“姑娘海涵,在下唐突了。”
那女子便不再理我,我倒也没有立马离开,反倒是原地盘腿坐下来。我这一坐,那女子倒也没有在意,反倒要起身另寻他处。我一时兴起,脱口便道:“我是睦王!”我想睦王的身份能让她有所顾忌吧?
那女子头也不回,朗声笑道:“陛下在广化元年、广化三年、六年、十一年,几番明诏天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的族弟东平郡王赵绵不过是当街聚众赌博,就被陛下革去王爵。你在此调戏民女,即便真的是皇亲国戚,也不怕我去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告你吗?”
我自知理亏,便收了脾性,起身道:“罢了!罢了!你赢了,我走便是。”
“且慢!”那女子有些迟疑,最终转过身来朝我笑道:“你来湖边做什么?难不成是被我的琴声所吸引?”
我心中纳闷这是哪家的女子,竟这般不惧礼法,独自一人来湖边也就罢了,竟还敢跟陌生男子说话?心中虽是这样想,可我嘴上却不能流露半分,只好郑重道:“今日进宫,在长春宫听到的琴声与此相像,小王原本是来听琴声的,可姑娘是一人独处。罢了,我遣人送你回家吧。”说罢,我便朝远处的睦王府管事太监魏运德挥挥手,示意他前来。
可那女子并不领情,反倒是讥笑道:“我与燕娘原是闺中姐妹,从小一处长大,可她现在便是受了你们皇家的夹板气。你是不是睦王,原本也不打紧,可终究不能拿皇家的权势压我一头!”
“你!”我气得有些好笑,“本王好心,你却这般,罢了!”说罢我便转身离开。那女子倒也没有阻拦。我走了没几步,便遇到魏运德。他连忙低声道:“殿下唤奴才何事?”
我一时心烦,摆手道:“没事!回府!”走了两步,还是回头望了湖边一眼,却见那女子却重新坐在湖边,如我未去时一样。我叹了口气,对魏运德道:“留下两个人,暗中看护湖边的女子,直到目送她回府后,再向我禀明。”
魏运德领命,便命令随行的两个便装护卫留在湖边,我则与其他人赶回府邸。在赶回府邸的路上,我脑中始终萦绕着那女子的样貌。平心而论,那女子容貌清秀,一笑一怒间皆有股英气围绕其中。虽身影婀娜,却不似一般脂粉那般侬语温婉,实在是一个让我有些猜不透的女子。我骑在马上,不知是不是奔驰太快,心中竟有些发慌。
回到府邸,我便径直来到书房。周师傅曾教我心不静时,可以自己与自己对弈一盘。自己既为攻方,又为守方。攻守之间,内心自然能静下来。今日,我似乎觉得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有些心浮气躁,便在书房中摆下一局。可刚摆下棋局没多久,吴清便闯了进来。吴清见我满脸沉思,盯着棋盘,顿时神秘笑道:“殿下,可是心不静了?”
我没空搭理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他见我关注于棋局,便满脸不屑道:“殿下,周师傅这一套可是诳你呢。周师傅指望着出将入相,却没想成自己被困在这睦王府内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便只好拿棋子撒气。俗语道一两人做千军万马,三五步海角天涯。周师傅盯着棋盘才能暂解心中的不平嘛!”
我听到吴清如此编排周师傅,便一边下棋一边朝他笑道:“是吗?我怎么觉得周师傅的这一套颇有效呢。”
“咦?有效?”吴清一脸贱兮兮地看着我,大发感慨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殿下也觉得心中有万千抱负施展不开,才来拿棋子出气?”
我听了立马朝吴清扔了几枚棋子,笑骂道:“好你个吴子明!你是来找本王不痛快的吧!”
吴清嬉笑着向我作揖赔礼道:“殿下,我吴清是什么人,你还不知?要不是有大事,我能这时候来找殿下?”
我把手里捏住的棋子扔到棋盘上,站起来笑道:“说罢,什么事比本王的千军万马还重要?”
吴清刚欲开口,魏运德便进来朝我回禀道:“王爷,那湖边女子已护送到家。”
我问道:“家是何处?”
魏运德垂手道:“那女子进了东明坊如意巷李尚书家。”
原来是刑部尚书李况的女儿,她自小耳濡目染,所以才会对父皇的明诏了如指掌吧?我点点头示意魏运德退下。等魏运德出了书房,吴清一脸紧张道:“殿下,眼看要到了您大婚择妃的节骨眼上,可千万别惹出些风流韵事!更何况是刑部尚书李况的女儿!他们家可是吴王船上的人!”
三哥的人?我现在无心去想这些,便朝吴清笑道:“哪有什么风流韵事,快说,你有什么大消息?”
吴清一脸郑重地朝我说道:“周师傅让我带话给殿下,明日的早朝务必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