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师斗法兴庆宫(2 / 2)
张果捋须言道:“玄奘确是不世出的奇才,当初老朽去大慈恩寺问法,见他已入九经之境,远在老朽之上。只可惜……”言及可惜,张果渐息其声,只因天子在场,再言不宜。
当年玄奘大师得大乘三藏真义归来,长安万人空巷,迎接的队伍绵延城外十数里,全国佛门弟子及信众数十万,尽来朝拜。太宗赐其国姓,结为御弟,亲自为其所著的唯识经典作序,赞曰:“有玄奘法师者,法门之领袖也。幼怀贞敏,早悟三空之心;长契神情,先苞四忍之行……故以智通无累,神测未形,超六尘而迥出,只千古而无对。”一时之间,唯识宗执天下万教之牛耳。
可惜的是,玄奘大师虽无世俗之心,但声望比天,被天子所忌。太宗去世后,高宗李治登基,以译经之名,将玄奘大师软禁在大慈恩寺。那时,他已入九经之境,放眼大唐无人可敌,但其一心求佛,不欲与世俗相争,便一直待在寺中。十五年后,留下“得生”二字,便消失不见了。门人皆称其已圆寂,真相不得而知。
罗公远知道张果未言出的后话,打岔道:“我观大师昨夜光明盛放,甚是耀眼,某有一布,乃取昆仑玄岩所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知大师的法光能否穿透。”说着手上一翻,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叠黑布。
善无畏道:“法光在心,无所不至。”
罗公远哈哈笑道:“那便得罪了。”说罢,手上一扬,那黑布飞起,直向善无畏而去,落下将其罩住,仿佛是给佛像罩上了黑布。外人所观,那黑布连褶皱亦不可见,仿佛凭空中的一块黑色。
李隆基见二人起法,心中雀跃,凝神静观。只见初时罗公远嬉笑如初,那黑布之内毫无动静;约莫过了一刻钟,罗公远额头汗珠渐起,道袍无风自起,那黑布亦在不断变化着形状,仿佛大风吹动,猎猎作响。紧接着罗公远冷喝一声,手中道诀变换,紧紧捏住,忽见那黑布猛得收缩。片刻安静后,那黑布猛然崩裂,在一团耀眼的光明中被冲向四方散去。
罗公远叹了口气道:“大师果然厉害。”
善无畏回道:“国师相让了。”
张果见状笑道:“公远啊,你功力未复,就别逞强了,大师切莫见笑。老朽年事已高,不堪力斗,但平日里素爱猜物,尝闻佛法修至高处,可知过去未来,不知大师可愿相试,以添宴趣。”
善无畏道:“长者请。”
张果道:“那此事,还要有劳陛下择物,以示公允。”
李隆基一听,顿时更来兴致,兴奋道:“那诸位暂且稍候。”随即便领高力士出了亭子,不多时,只他一人归来,道:“朕已安排下去,诸位国师请,我们边喝边等。”
众人就着天竺异域故事言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高力士带着三名宫女进来,手中各托着一方锦盒。
李隆基道:“二位国师,朕选了三样宝物放在其中,就请二位各展神通,将宝物名写在纸上。”说罢,高力士又让人呈上笔墨予张、善二人。
只见张果凝视着第一个锦盒,以指为爻,推算九宫,不多时,便取笔写名,如是三番。
善无畏则是从随身行囊中,取了一尊法灯,放于案上,手捏法印,凝神观灯。待张果写下三宝名称,善无畏亦招来笔墨,一气呵成,写下三名。
宫女将二人所写呈予李隆基观看,只见张果写着“明鉴”、“妙香”、“鹤发”,而善无畏则写着“照我”“母相”“寿者”。李隆基一看,哈哈大笑,将二人所写公示,又命人将锦盒打开。
只见第一方锦盒中放着一枚鱼莲铜镜,第二方锦盒中则是一个红锦肚兜,第三方锦盒中只有一根白色头发。
李隆基满意地笑道:“二位国师真乃神人也。”
张果捋须笑道:“陛下这三宝挑得也是用心,老朽差点没算出来。”
李隆基看向叶法善道:“叶真人觉得此番猜物,何者更胜一筹?”
叶法善想了想,道:“果老与善师,不相伯仲。”
善无畏闻言则道:“应是长者更胜一筹,我方才所观,不甚真切,朦胧而已。长者所写,更为精准。”
叶法善道:“善师不必谦虚,果老精于此道,吾亦不如。不知善师,可通天象之法。”
善无畏道:“或通一二。”
叶法善笑道:“今年入秋以来,已有多时未曾降雨,长安见旱,善师何不与我同祈风雨,以润万民。”
李隆基一听,龙颜大喜,说道:“如是可祈,朕必重赏。”
善无畏道:“遵听圣命。”
叶法善道:“那吾便去行布法坛。”言毕,便出亭而去。善无畏却是不动身形,仿佛此事与己无关。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法善派人来请众人。只见龙湖畔,已筑起了一方祈雨法坛,高三丈六尺,台前香烛供养,四幡飘动,外有八幅巨箓按八卦位置排列。此时叶法善已立于高台之上,紫服金冠,衣带飘飞,见众人来到,朗声道:“恭请圣上下旨降雨。”
李隆基仰首应道:“准!”
一声令下,只见叶法善,焚符一道,喝了一声“去!”那道符便向天而去。叶法善左手擎捏法诀,右手令牌空击,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云雾渐集,竟慢慢暗了下来。
随后叶法善再焚符二道,令牌二向,一时之间,狂风骤起,直吹得落叶四飞,天际雷鸣轰轰。叶法善见时辰已至,焚符三道再念真言,待令牌三向后,雷电交掣,大雨如注。
高台之上,叶法善呼风唤雨直如神人一般,李隆基见状,不禁大喜,遇刺之忧早已烟消云散。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叶法善再焚道符,令牌向天,原本风雨交加,顷刻又再复晴明。
待叶法善降下台来,李隆基已是喜于言表,夸赞道:“有真人护佑,真乃我大唐之幸!”
叶法善道:“全蒙圣意,不敢居功。”待他靠近,众人才发现他立于风雨之中,衣发竟然未曾沾湿丝毫。
李隆基望向善无畏,道:“真人神迹,上师以为如何?”
善无畏道:“叶国师,确实神通广大。”
李隆基道:“那上师祈雨,可要准备一番?”
善无畏道:“不必,但借陛下龙湖之水一用。”
李隆基闻言,不禁好奇他如何祈雨,道了句:“上师但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