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下)义士折臂拯遗孤(2 / 2)
徐晃见二人露出如此功夫,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江湖人果然不一般,前次幸亏未莽撞闯白府,不然别说杀白灞,门怕是也进不了。”他见云儿主仆渐飞渐高,遂快步走向山口与薛矩、萧谦会合。
约半柱香功夫,有军士报:“报大人,崖顶现彩旗!”薛矩与萧谦相视一笑,赞道:
“嫂子果然好功夫!”
言罢,他便带领薛家军进入一线崖。薛矩是熟识兵法之人,此时见一线崖如此险恶不由叹道:
“此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入之所在!当真是鬼斧神工!”
忽然耳边传来欧阳云儿的笑声:
“可惜那白灞不如薛兄弟这般远见卓识,没派好手防在此处!”
薛矩见欧阳云儿和红儿不知何时已经从崖上下来,立于萧谦身侧,他心中佩服其武功高强,笑道:
“若没嫂嫂神通,这也是妄谈啊!”
众人穿过一线崖,山路越来越险峻,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忽见一巨石当道而立,上书:“贺青山卧虎寨”,薛矩见了大石不由得笑道:
“倒不知这白灞还有些气魄!”
言罢,他冷哼一声,当先越过巨石,就见直耸入云的山峰一侧蠢着一座颇为壮观的寨子。寨子里见有生人进山,早有小喽啰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白灞就立于箭楼之上观望着萧谦薛矩等人。薛矩冲箭楼上喝道:
“大胆匪类,还不弃兵出寨,待到本将杀进去,可不会这般客气了!”
白灞见了这一众官兵,心中虽有些吃惊,但仍哈哈大笑道:
“萧谦,你们能过一线崖也算命大,不赶紧回去却来寨前寻死,虽不知你从哪借来这股官兵,却无非给这贺青山多几千肥料!”
萧谦朗声说道:
“白灞,你鱼肉乡里十余年,路过商贾更不知有多少葬于你手,朗朗青天,岂容你继续逍遥!”
白灞陡然喝道:
“萧谦,别仗着有凤翔谷的人在就敢动我卧虎寨!上次若不是有人捣乱,此刻你已是黄泉陌路人,哪还容得你活着。今天是不能再放你了,嘿嘿!”
薛矩见白灞竟凶恶至斯,一双凤目似要喷出火来,大声喝骂道:
“好个贼子,死到临头还嘴硬!来呀,架云梯,谁开得寨门,赏白银三百两!”
言罢,他抽出双刀,护住周身,当先向寨墙奔去,众军士紧随其后,虽然山道崎岖,阵型却不见散乱。不一会儿薛矩便在箭楼上与白灞战作一团,二人一交手,白灞就心下微惊:“这军官不是一般武官,寻常武官在我手下绝走不过十招,此人是谁人门下,怎这么扎手?”
薛矩见他面露惊疑,便朗声说道:
“我是五台山道坚大师座下弟子,本与你有些渊源,今日将你格杀也算清理门户了!”
白灞闻言着实一惊,道坚算是自己的同辈师兄,但若论起武功来,其武功实不在自己师父之下,是白云禅师座下大弟子,若这将官真是道坚的弟子,那自己当真要仔细应付了。白灞想到此处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自怀中取出成名兵器——子午夺命胆,一双铁胆若有灵气般游走于白灞周身,这铁胆原本就有磁性,辅以白灞自身修习的内功,便能伤人后飞旋回到他自己手中,白灞在这兵器上浸淫了数十年,双胆一出立时将薛矩压在弱势。
薛矩一双八卦刀将周身护定,他久战不下,心下也暗暗着急,忽见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薛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寨子,欧阳云儿和红儿正将两个白衣白袍白帽的人打倒,看到此处他心中一定,心道:“我只要拖住这老匹夫便好!”他当下心中一定,刀走边锋,气沉丹田,一改手上刀法,将家传的八卦刀使到妙处,刀法绵密,滴水不进。
白灞一双铁胆虎虎生风却近不得薛矩半步,眼见寨子里能打的人越来越少,他心头也越加烦躁,脚上步法稍乱,薛矩觑得空子一刀斩向白灞腰间,白灞一惊,连忙侧身急退,疾退之际忽觉气海一阵麻痛登时瘫倒在地,原来不知谁在他侧身急退时发了一记暗器,正打在他气海上。白灞气力陡泄,扭头却见欧阳云儿不知何时俏立在他身前。
欧阳云儿满脸堆笑地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哦!”
白灞瘫在地上,见了气海上插着的那枚暗器,心头陡然一跳,嗔目瞪着云儿:
“早该想到你不是寻常丫头,果然,这凤神翎的暗器功夫,定是不会传到丫头小婢手中,你到底是谁?”
欧阳云儿望着他轻笑道:
“我爹爹姓欧阳,我自然姓欧阳喽!”
白灞盯着她,口中喃喃自语:
“欧阳,欧阳,难道你是……”
欧阳云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说道:
“没错,你想的不错,不过,你没必要说出来了!”说完,她指尖银光闪动,白灞便如石头一般倒了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旁边薛矩不由得抱怨道:
“你怎就将他杀了?我正要将他擒住!”
欧阳云儿闻言知道他是在抱怨自己插手,遂呵呵笑道:
“薛大将军,可是真小气哦!”说完,她便笑盈盈地找自家相公去了。
薛矩见欧阳云儿性格刁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也只得苦笑连连。白灞一死,卧虎寨顿时树倒猢狲散,这些懒散的山匪岂是惯经战阵的薛家军的对手,没一会儿众山匪便被擒至寨前。
萧谦来到寨前,见了这一众山匪,问道:
“白不宁呢?为何白不宁不在这里?”
一个与白不宁相同打扮的青年忽然哈哈大笑道:
“我兄弟早逃了!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到时候奸你妻,杀你子,然后活剜你心肝,哈哈!咳…咳”话声陡然被咳嗽声堵住,他嘴里仿佛被丢进什么东西,一个劲地咳着不停,不多时一口血糊含着碎牙吐了出来。
欧阳云儿从旁经过,冷冷地说道:
“话多!”
萧谦劝道:
“与这等泼皮生气伤身,不过这白不宁却是一个隐患,不可不防!”
欧阳云儿满不以为意地轻哼道:
“一个白不宁能闹出多大动静!咱们跟薛兄弟一起下山吧,这里死人好多,好骇人哦!”
萧谦哭笑不得,心中暗道:“你杀的还少?”却也知道是时候下山了,于是便与薛矩商讨下山。众人回到绥安县,百姓早得消息,俱都欢呼不已,若说上次萧谦将白灞赶出绥安百姓们还心存疑虑,这次却是真心赞扬青天大老爷,举镇上下彷如过年一般。
薛矩瞧得这般阵仗,笑道:
“看来这白灞确是危害不浅啊,百姓这次怕是要给大哥立生词了,嘿嘿,若是给怀阳公主听见会如何?”
萧谦听他提及怀阳公主,惭愧地说道:
“薛兄弟且莫拿公主玩笑,公主深明大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可惜生在帝王家。”
欧阳云儿忽上前问道:
“什么奇女子?可否给我见见?”
萧谦大窘,急忙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呃…是薛兄弟的娘子!”
说完,他冲薛矩直眨眼,薛矩万没料到萧谦竟扯到自己身上,登时愣在当场。欧阳云儿却是兴致高涨,急忙问道:
“薛兄弟,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改日让嫂嫂见一见!”
薛矩见萧谦和欧阳云儿一个一脸尴尬,另一个一脸兴味,他心中苦笑不迭,只得拱手说道:
“大哥、嫂嫂,如今卧虎寨已平,兄弟也该尽快回驻所了,本来擅离驻所已是不妥,若是再延误归期,那就该领军法了!”
欧阳云儿尚想留薛矩几日,萧谦却知道将领无故擅离驻所是重罪,于是也不再挽留,抱拳说道:
“此番薛兄弟为萧某甘犯军规,萧某定会上书朝廷为薛兄弟调停!”
薛矩闻言哈哈大笑,手一摆,说道:
“大哥这就见外了,虽说朝廷有明律禁止,但底下将领少有安分呆在驻所的!萧大哥切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兄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他掉转马头领兵疾驰去。
萧谦命捕快将白不吃等人押往街口,明锣告知百姓,当日便斩了这伙卧虎寨的恶匪,又惹来县中百姓欢呼如雷。
转眼又到中秋,萧谦已在绥安任官将近年余。是夜,萧谦抱着儿子与妻子在院中赏月,见妻子一脸忧愁地望着天上明月,知她又想起谷中母亲,便上前抚着妻子的肩膀,柔声劝道:
“娘一定会很好的,不要担心了!”
欧阳云儿将脸埋进丈夫怀中哭道:
“每年的中秋娘亲的心疾就会发作,而且一年比一年厉害,我每年问她,她总说要不了命,只不过疼罢了。可每次看见她疼,我心里就忍不住难受,去年也没在谷中,今年又不在谷中……谦哥哥,我真的好担心她!”
萧谦搂住妻儿温言劝道:
“那过几天我把官辞了,咱们回谷看娘!”
欧阳云儿闻言哭得更凶,锤着萧谦的胸口,娇嗔道:
“你明知道我娘见不得你,你还来气我!”
萧谦抚着妻子抖动的肩,继续温言说道:
“我们还有凤儿,说不定,娘一见凤儿就见我了呢?”
欧阳云儿心中也升起一丝希冀,转眼间又摇头说道:
“不行,娘亲会把凤儿藏起来,把我也藏起来,我们母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谦无言,搂着妻子的手臂却越来越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
“不知道现在大哥、大嫂如何了?”
欧阳云儿闻言抹了抹脸上眼泪,笑道:
“大哥神秘兮兮的,我都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个人,大嫂嘛,来头就大了,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个风雷山庄?那是个黑白两道都让三分的地方,原是由一对兄妹白手所建,男的人称风公子,女的便是雷娘子,这都是他们早些年前的称呼了,倒不知雷娘子原来还有个夫婿。”
萧谦略微有些吃惊,低声衬道:
“多年前?那我看大嫂面容娇美,若非一头妇人发髻,她模样便如少女一般?难道大嫂几岁就在江湖上行走了?”
欧阳云儿失笑道:
“呆子,江湖上有许多事眼睛看见未必就是真的,大约算来,大嫂也该三十左右了,只是她内力深厚,驻颜有道才显得这么年轻,就算再有十年她的样子也不会老半分。”
萧谦暗暗惊奇:“江湖人真是古怪。”
欧阳云儿知他是个文弱书生,跟江湖无半点牵扯,若说有那也是自己带来的,他自己对江湖之事实是半点不知,却不知为何自己就是爱他这呆模样,想到此处她忍不住轻笑,调笑道:
“红儿日日跟着你,心里定是想着你,你改天纳了她吧!”
萧谦见她取笑,面上也不由得微微有些涨红,急道:
“她那可不是跟着我,她是来抱凤儿的,与我无干啊!”
欧阳云儿吃吃地笑着说道:
“好好,跟你无关,不过她到底哪去了?还真是少见啊,竟不在你的身边?”
萧谦见她眼睛骨碌乱转,知她心里定是算计着什么事,但只要不将自己与红儿牵扯在一起就好,当下脸色发绿地连连说道:
“不知道,不知道。”
正在此时,忽然墙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不用找了,她在这里!”
那人话音一落,欧阳云儿就觉一个红色的人影向自己飞来,刚要发掌推开,却发现这人影正是许久不见的红儿,连忙环手抱住她,只见红儿两眼紧闭,嘴角有鲜红的血痕,欧阳云儿又惊又怒:
“是谁?还不出来!”
说着,她抬头望向墙头,见墙头上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贺青山上脱走的白不宁,另一个却是个蒙着面纱的白衣中年妇人,那妇人身姿颇为婀娜,想来年少之时定是个少有的美人,只是有道刀疤自她的面纱一侧露出,月光下越发显得狰狞。
那妇人看着欧阳云儿怀中的红儿,冷哼道: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老身问几句话不好好回,非要老身动些手段!”
欧阳云儿见怀中的红儿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她心中好不担忧,红儿自幼随在自己身边,虽有主仆之分但姊妹之情更胜许多。欧阳云儿越想越怒,喝问道:
“她与你有何冤仇,你非要这么折磨她!”
妇人面露不耐,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冷声问道:
“老身只问一件事,这东西是你的不是?你与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她身旁的白不宁见识过那妇人一招就擒住了红儿,此刻见她好像与欧阳云儿有些仇怨,随即插口叫道:
“婆婆,就是她的,我亲眼看见的!”
妇人忽然眉头一蹙,身下衣袍微动,一股气劲钻到白不宁体内,白不宁闷哼一声掉下墙来,妇人瞧也不瞧白不宁,怒道:
“你算什么东西,老身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欧阳云儿看见那妇人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刺进白灞气海的凤神翎,她心下大叫糟糕,自己一时大意将谷中独门暗器留在外面未取回,再看这妇人一脸阴沉,分明是来意不善,心想难道这妇人是寻仇来的?她正自沉吟间,那妇人突然间欺近,身形如鬼魅一般,一掌打向欧阳云儿胸口,欧阳云儿但觉这掌来势诡异,寒气逼人,飘忽不定,这一掌打来端是避无可避,她一时间竟慌乱起来,忽然眼前一黑,有人抢到她身前挡住了那一掌,待她看清那人的衣衫时,心中顿时大惊,叫道:
“死呆子!你干嘛?!”
挡住来掌的正是萧谦,萧谦听见妻子的喊声,知她无恙,遂慢慢地转过头来,伸手抚向妻子的发髻,柔声说道:
“你平安就好!”说完,他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欧阳云儿见状大骇,连忙扯住萧谦,不住的叫道:
“死呆子,你干嘛?你干嘛?起来啊!”
她双手胡乱地捂着萧谦的嘴,试图堵住他不断吐出的血,可总有血从他口中涌出。那妇人阴冷的声音在云儿耳边响起:
“那本是打给你五步断魂掌,却给这不懂武功的小子给挡下了,哼!还真是命硬!”
欧阳云儿闻言万念俱灰,她早听母亲说过这五步断魂掌,一掌断阴阳,两掌断生死,三掌断轮回,内力深厚的人或许能撑几天,寻常的人若是挨了,断无生理。母亲出谷之前叮咛她要远离江湖,不可轻露武功,见了五步断魂掌这类武功更要尽量躲避。万没想到萧谦竟中了这种歹毒的武功,欧阳云儿兀自抱着萧谦的脸放声痛哭:
“死呆子…谦哥哥…别丢我一个人…别丢我一个人!”
忽见萧谦眼睑颤动,欧阳云儿大喜,急忙扶住他,却听萧谦虚弱地说道:
“凤……凤……儿”他话有未尽却没了声音,苍白的眼睛失了光彩慢慢黯淡下去。
徐晃从衙门院外急匆匆地跑来,见了此状,扑到萧谦近前,惊道:
“大人?大人?!”
欧阳云儿蓦地抬起头,回身抱过儿子,将儿子放进徐晃怀中,颤声说道:
“徐兄弟,今夜我夫妻命丧于此,望徐兄弟看在谦哥哥往日爱民如子的情分上,带凤儿离开这里!”
说着,她轻抚着箫凤熟睡的小脸,手指摩挲着萧凤的唇角,惹来小萧凤一阵砸嘴,她见状苦笑道:
“小呆子,跟你爹一样呆,现在了还睡……爹走了……娘也要走了……可怜你这孩子就此成了孤儿。”
那妇人见他们生离死别时的念念不舍,心头怒气更盛,冷冷地说道:
“罗嗦,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欧阳云儿闻言愤然回身怒视那蒙面妇人,悲戚地问道:
“我夫妻与你有何仇怨,非要赶尽杀绝!”
那妇人面色阴沉不为所动,举起手中的凤神翎,冷漠地问道:
“小贱人!老老实实地说来,这凤神翎可是你的?”
欧阳云儿心下惊疑,虽不甚明白,却隐约觉得此事绝不是因白灞而起,只怕和自己出身有关系,她不由得出声问道:
“你认识凤神翎?”
那蒙面妇人桀桀怪笑道:
“天下间认识凤神翎的不多,老身却是一个!”
欧阳云儿又惊又怒,瞪视着蒙面妇人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妇人忽然扯下面纱,只见一道刀疤自上直下落在妇人风韵犹存的脸上,月光下愈发显得凄厉,妇人望着欧阳云儿,眼底尽是恨意,狰狞地问道:
“看到这疤了没?老身就是为了报这一剑之恨!”
说着,妇人忽的一掌欺近,身子犹如鬼魅,转眼便到欧阳云儿身前。欧阳云儿一惊,连忙抽身急退,心想:“这妇人武功高我甚多,我万万不是对手。但今夜不论如何也要保住凤儿,然后才好安心去见谦哥哥。”想到这里她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阵酸涩,当下展开身法,全力与那妇人周旋,口中喊道:
“徐兄弟,凤儿便拜托了!”
妇人斜眼瞧见徐晃,怒哼一声:
“休想逃掉一个!”
说着,她闪身脱出欧阳云儿的纠缠,探手一掌想将徐晃毙于掌底,却见云儿用的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自己一掌过去,徐晃必是死定了,可自己也要被她打得重伤,便只好收手继续与欧阳云儿继续厮斗。妇人见她招招拼命,一时倒也不敢大意。
徐晃耳边听着欧阳云儿嘱托,心中悲痛万分,双膝噗的跪在地上含泪说道:
“蒙夫人看得起,小人定不负嘱托!”说完,他起身快步奔出院子。
妇人见徐晃遁走,心中大怒,喝骂道:
“好你个贱丫头!”
话声一落,妇人手下招式骤紧,将潜修十数年的内力尽注掌上,每一掌下来皆带起阵阵寒风。欧阳云儿与她缠斗半晌早已气尽力疲,只是兀自强撑,只盼多拖一刻徐晃带着儿子便更安全一分。此刻妇人突施毒手,她是怎么也挡不下了,被她掌风扫中,胸口登时一阵酸疼,脚下步法也渐渐散乱,转眼间又连中数掌,跌倒在萧谦不远处。
妇人冷冷地望着地上的欧阳云儿,叱道:
“小贱人,想死还不容易!”
她正要上前再补上一掌时,突然斜里飞来一只大葫芦挡住她的掌势,将她掌风也尽数挡住了。妇人连忙收掌回护,喝问道:
“什么人敢阻老身?!”
却见月下飞来一个巨大的人影飘落在萧谦夫妇身边,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在月光下抖动不已,单手指着她,暴怒道:
“贼婆子是什么人?为什么害死我二妹三弟!”声音如九天惊雷,威严尽现,来人正是想要看望义子萧凤的赵一横,却不想竟见了这种祸事,怎不让他怒发冲冠。
妇人心中凛然,心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怕是不好相与,她当下也不答话,伸手一掌推向赵一横,想出其不意的像掌毙萧谦一般将来人毙于掌下,但此举却是料错了对象,只见赵一横也对上一掌,掌风相撞两人俱是摇摇一晃,心下都是一惊。
赵一横是自幼跟随名师学艺,虽是甚少出入江湖,但知道自己的同门师妹雷娘子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这贼婆子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厉害!那妇人也是心中不解,心道从自己将家传的秘诀习练有成之后,再出江湖便没遇过对手,眼前这大汉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如此了得!她遂收起自大之心,挠身复上与赵一横斗在一处。两人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周身一丈之内皆成飞灰!
昏死在地上的欧阳云儿被两人激斗的劲风惊醒,看见不远处躺着的丈夫,遂使起全身仅存的气力爬向丈夫,想着二人出谷时丈夫温柔的耳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她手指终于触及丈夫已经有些发冷的手上,十指相缠,再不放开,满足的笑容渗着鲜红的血色在她苍白的脸上绽开。
不说院中赵一横与那妇人打斗,单说徐晃抱着五个月大的萧凤奔出县衙,却在门外撞见白不宁手提钢刀站在路口。
白不宁见徐晃跑来,哈哈大笑道:
“萧谦啊萧谦,你到死也不知道,你儿子竟会死我的手里,你灭我白府,剿我山寨,此仇不报,怎对得起老爷!”
徐晃心下大惊抱着箫凤转头就跑,他虽有些拳脚却自知不是白不宁的对手,心里只想着跑,如能跑得过白不宁什么都好。谁知没跑多久却见白不宁竟又挡在前面。
白不宁晃着手中明晃晃的钢刀狞笑道:
“老爷喜欢用拳脚将人打残,白不吃喜欢用钢针将人刺死,而我,嘿嘿,喜欢将人劈成两半!”
说着,他举刀砍向徐晃,徐晃急忙侧身躲闪,堪堪能躲过刀锋,却被刀锋划落半边头发,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白不宁看他避过,也不以为意,冷笑道:
“看你能避得了几时?”
言罢,他将刀法使起攻向徐晃,徐晃是野路子学来的几手功夫,那白不宁则是自小随白灞习武,两相比较徐晃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狼狈躲闪,眼见血光频闪,已是负伤多处,兀自护着萧凤苦撑。
白不宁将钢刀一收,指着徐晃哈哈大笑道:
“看你还有多少血好流!”
话声落下,白不宁又使开刀法疾风骤雨般砍向徐晃。徐晃终究是失血过多,一个不慎,左臂被白不宁齐肩削掉,徐晃剧痛倒地,右手却仔细抱住萧凤,没让他受一丝伤。
白不宁提刀走进近,抬脚踏住徐晃,狞笑道:
“白爷再送你一程吧!”
徐晃眼看着他高高举起钢刀,自己只能紧紧抱住萧凤,心中不由得大悲:“萧大人这一点骨血也保不住了!”但他等了许久,白不宁的刀却并未落下。他不禁抬眼望去,只见白不宁定在当场手中的刀也停在半空不动。
徐晃惊疑未定,过了一会儿,见白不宁仍是不言不语定在当场,他心下狐疑,难道这恶贼死了?他心里仍然迟疑,手却探向白不宁,那白不宁果然气息全无,眼角、嘴角流出一丝黑血,竟真的死了。原来这白不宁在院墙上时被那妇人点了死穴,他自己却不知道,倘不动武功的话,尚可多话几日,却因要砍杀徐晃而妄动刀剑,自寻死路尚不自知。
徐晃大喜,跪在地上向天祝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言罢,他起身缠住左臂,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