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场(上)(2 / 2)
第二题完了,接着看第三题,“德润身,心广体胖。”
这题出自《礼记·大学》,原文是,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意思是,……道德可以修养身心,使人思想品德高尚;
心胸宽广开朗则可以使得身心安适舒泰,所以有道德修养的君子一定要做心正意诚。
这三题要求在三百字以上,结合自己的理解体会来着笔,主要考察考生们对四书五经的领悟。
林川前面注重引经据典,后面还要体现自己的观点和想法,这才是文章的精髓和闪光点。
定了草稿之后,又斟酌修改了一番,精炼之后在答题纸上誊写。
等林川答完,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太阳不大,但气压低,让人感觉憋闷、潮热。
林川出了一头细细密密的汗,感觉这是快下雨的天气。
为了避免自己的手汗湿,弄脏卷子,他用棉布帕子擦脸擦净手。
写完这一篇,林川停下笔,没有再誊写。
中午又吃了一碗米糊,二个鸡蛋,才继续答题。
感觉实在是闷热的不行,就拿了帕子沾着凉水擦脸擦颈子,也顾不得别的了,脱掉了外衣,只着里面的那件无袖单衣。
他本来想着要是能忍着的话就忍一忍的,毕竟这个时代要求向君子看齐的读书人需要正衣冠。
但是吧,在白天这个闷热的天气,空间又狭小,不透风,热出病来得不偿失。
反正在号房里,不算失礼。再说,也不是他先脱衣的。
谁也不认识谁的情况下,别人不怕,他也不怕。
还有法不责众一说呢!
对面号房的那个老兄,两条光胳膊,还坦胸,露出了半身白生生的肥肉都不怕丢丑。
还嘟嘟囔囔的用里衣胡乱擦汗水,见到对面的林川也脱了外衣,居然露牙一笑,稳了稳心神,才又开始低头答题。
监考的官员和小吏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以往就算再热也没有读书人光着身子考试…
这考场中不仅一个,而是呼啦啦一群汉子都赤裸或半赤裸上身在那答题。
这不禁惊动了主考官,礼部左侍郎张良,张六元。
他年轻时就是一副极其洒脱张扬的性子,但也没干过脱衣考试的事情,虽然当时很想干。
经过乱世,改朝换代,到了新朝,他张扬的性格已经收敛太多。
才有之前如今受太祖和当今圣上所喜爱的张侍郎。
虽说已经四十六岁了,可以自称老夫,但他骨子里的依旧还有三分桀骜。
这次应陛下亲点,又通过竞争来当黔州省乡试的主考官,是他的恩师极力推荐,暗示着重留意一下上次院试的案首,名林川的学子。
所以,自进场开始,他确定了谁是林川,就在偷偷观察。
实在没想到,在这处于大山旯旮里的省城,还能遇到这么多有意思的学子。
下了致远楼,走进考院,就见左右两排的考生都打着赤膊,更甚者还坦胸露~乳的,哼哧哼哧的埋头苦干。
这里面,林川穿着无袖上衣,二条胳膊上的肌肉紧实有力,年纪才十四五岁,就特别引人瞩目了。
张成贤问了巡考的小吏,知道是白胖秀才和林川前后紧跟着脱衣考试的,便走近想瞧瞧这个已经引起许多人注意的少年考生。
林川隔壁的那个考生,余光扫到主考官靠近,瞬间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下,笔尖抖了抖,差点就污了答卷。
毕竟刚开考,这个念圣旨的主考官,所有人都是瞧见认识了的。
主考一路巡过,还有意志不坚地,居然写错了字,乡试是极其注重卷面的。
若是有污渍,或者有涂改,成绩都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被直接罢黜。
张良到林川号舍门前站定了一会儿,林川感知到了人,也只是略抬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心里想了一下,这个左侍郎比较堪老,不像已有四十五六的人,便收回心思,低头继续写…
这小子挺淡定,心境不错,自己看着他,他写字半点不乱。
那笔字也颇有筋骨,能将考试专用的正楷写到如此地步,这是下了苦功夫练习的。
的确有意思啊,值得观察!这是张良对林川的第一印象。
等他慢慢的走远之后,很明显的,周围传来一阵呼气声,是几个考生长松了一口气。
没有管这些动静,林川继续修改草稿,等精练完第三道题,已经是傍晚了。
趁着气温降低了一点,人有了胃口,卖开水的过来了,赶紧开始冲米糊,泡腊肠吃。
在相近的考生啃馒头,或者大饼时,就闻到一阵阵诱人的豆面和腊肠香味传了开来。
稍远一些的可能不知道是谁,但是相邻的都知道是林川的号舍散发出来的香味。
尤其是对边的白胖老兄,啃着馒头就着驴肉块,本来还算不错的方便食物。
但是,当他看着林川呼噜呼噜地喝喷香的米糊,敲蛋壳,瞬间感觉自己手里的驴肉块它不香了。
一天三顿的吃这个东西,林川有点厌,好在他能忍受。
就着一个鸡蛋、三片腊肠,吃完了一大碗米糊,感觉胃里有物,不那么心慌,满足的擦了擦嘴…
林川感觉到他人的目光,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白胖老兄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并没有滴露糊糊,感觉没有什么不妥的,就没有多在意,将就早上的那碗洗手水洗了洗碗,又继续低头誊写。
等把第三道四书义的题目誊写完,天已经不早了,官府发的蜡烛有限,而且熬夜做题,到明天肯定没有好状态。
不如等今晚休息好了,明日再精神饱满的继续。
跟林川一样心思的考生不少,都是早早入睡了。
林川睡觉之前拖痰盂出来小解了一回。
他今天刻意少喝水,这一天到晚上才二次。尿有些黄了。
端着痰盂去西边的外墙处倒入大粪缸时,苦恼明早可能开大。
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切都是为了功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