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2 / 2)
荀勖:齐王多好糊弄么!卑职说的是,(做捋大胡子的动作高阳王司马珪。(贾充恍然大悟状高阳王司马珪是安平王之子,宗室疏亲,又有名气,他若上疏,陛下不能不给面子。他现在任尚书右仆射,为您所管。您何不让他奏劾任恺,然后添油加醋,怕任恺不束手就擒?
贾充:(微笑卿就是我的左右手。事成之后,加卿中书监。
(过了几天
贾充:安平王为太傅、太宰,可以自由留住京师,不必归国。名列三公首辅,何等荣耀!卿是安平王之子,敦厚任达,可如今,只做得右仆射,我深为卿可惜。
司马珪:做得右仆射,常常侍奉在陛下身边,深得皇恩,很荣耀。
贾充:仆射,对人臣来讲,虽足以光宗耀祖,但也不足流芳百世。对王者而言,更不足以为荣。卿是皇室宗亲,做不到三公,为人所笑。在朝廷上,卿说话不如别人算数,卿不觉得脸上无光?
司马珪:我年届七十,还学说话不成。
贾充:卿只默默做事,不显山不露水,自然不引起陛下注意。卿看朝中权臣贵戚中,哪一个是默默不言升任高位,得陛下亲遇的?为臣子者须直言敢谏、匡时政利弊,才能上达圣意、下允众望,成为一代名臣。卿要是不改初衷,前途无望。
司马珪:没发现哪儿需要进谏。
贾充:卿不留意事体罢了。若留意,身边比比皆是,俯身即拾。
司马珪:哪儿有?
贾充:到处都是。比如说,吏部尚书任恺就有事情。
司马珪:任恺精于国事,有什么事情?
贾充:卿太实诚,不能只看表面。在朝廷,不做出一心为公的样子,怎么在朝廷上立足!他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卿知道吗?
司马珪:不知道。他背地里干什么?
贾充:卿真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难道卿就没到他家里饮过宴?他吃的什么,用的什么,不知道?
司马珪:知道,有什么?
贾充:他宴会所用的用具、器物,可是寻常人家用的?
司马珪:噢,不是,那是御用食具。
贾充:着啊。人臣敢摆主子的谱儿,是不是以下犯上?
司马珪:任恺是魏明帝女儿齐长公主的丈夫,驸马都尉出身,是皇亲。使用御用食具,说的过去。
贾充:哪朝哪代的皇亲!自大晋开国以来,只有司马氏是皇亲。卿才是一点儿不掺假的皇亲。他算什么。他任恺既是大晋之臣,就不能用御用食具。他以臣子之身,摆帝王威仪,合适不合适?
司马珪:不合适。
贾充:卿说得太对了。卿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家里可有御用食具?
司马珪:(忙摇手没有!我家里没有御用食具。我为人臣子,宗室疏亲,怎能用御器进食,做那僭上犯顺之事?
贾充:卿所言句句在理,不亚于黄钟大吕之乐,可谓金声玉振,掷地有声。高阳王果然非一般臣子可比,“大器晚成”这句话,说的不是卿又是谁。所以,卿应当上奏弹劾他僭上犯顺,才是为皇家着想。
司马珪:我与任恺无冤无仇,弹劾他做甚!
贾充:卿乃社稷重臣,当为社稷着想,不能以私废公。古人云:“舍身而取义,大义以灭亲”。任恺有不利于社稷之事,肯定有人上奏。到时候恐怕要连累卿。
司马珪:怎会连累我?
贾充:卿与任恺来往亲密,他家的情况卿不能不知。卿知情不报,有藏匿包庇之罪。(司马珪迟疑状我今日找卿,就是想替卿消灾解祸。卿我二人交情不薄,不能不替卿担着点儿。可惜,太可惜了。
司马珪:可惜什么?
贾充:卿有吕望之才,只可惜多疑少决,故而仕途不进。
司马珪:不假,我是多疑少决。不过……不行,我下不了手。
贾充道:卿下不了手,别人下得了手。卿忘了?泰始初年,陛下想用卿为散骑常侍,任恺不听,举荐魏舒,结果魏舒当上了散骑常侍,卿还在外做刺史,有没有此事?(司马珪默然贾充:那魏舒有什么能为?叫我看来,他一点儿也不比卿强。何况,卿是皇亲,魏舒不过是个外人。知道任恺为什么用魏舒不用卿吗?道理很简单:魏舒是任恺的亲信,而卿不是。当时我在陛下面前替卿据理力争,但是,任恺说卿没有才华,所以,陛下任命魏舒,顺了任恺之意。
司马珪:卿替我争取了?
贾充:皇天在上,要有一句虚言,让我出门撞树。我替卿争论半晌,可是陛下正宠遇任恺,听不进去。卿其实很有内秀,但是卿谦虚,从不表达出来,别人自然不知道卿的才华,我也没法儿替卿说话。
贾充:出人头地并不难,只差一次机会。而今正是机会,可谓一举两得。一可以洗清罪责,二可以显示才华。再说,举直矫过,乃人臣应进的职责。当年,卿没有对不住任恺,任恺却有对不住卿的地方。卿怎能忍辱含垢,坐等灾祸到门?
司马珪:容我想一想。
贾充:任恺僭上犯顺证据确凿,不容置疑。卿是多年的老臣,这么一点儿事,捎带脚就办了。卿的才学不亚于任恺,一个奏章,下笔就成。只是卿优柔寡断,延误时机,仕途不进就因为这个。只要稍微注意,马上时来运转。
司马珪:(拗不过,提笔写就依你。这不是完了嘛。
贾充:这样就对了。(交给荀勖高阳王奏表,不得延误。
75、高阳王府卧室,夜晚,内景。
司马珪:(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我与任恺无冤无仇,今日却奏他僭上犯顺,这是干的什么事!况且任恺为人忠勤严谨,并没有僭上犯顺的迹象,我怎能诬陷他?哎呀,奏表应该追回来。不行,想追回来得有理由。万一奏章已经到了陛下那里,我为朝廷大臣,连个主意都拿不定,在陛下面前哪里有面子?陛下非责怪不可。莫说是陛下,就是贾车骑问起,我也没法儿回嘴。如何是好?(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算了,反正在朝为官,弹劾与被弹劾都免不了,说他两句未必能把他怎样。奏章不过是一人之言,陛下不一定相信。何况,任恺将来要是真有问题,我也能刷洗得清楚。(回到床上躺下
76、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放下奏章高阳王轻易不上奏,如今也弹劾任恺,任恺果真有僭上犯顺之举?
贾充:任恺贪欲过旺,有僭上凌越之心,陛下对他宽厚有加,反而使他越来越飞扬跋扈。于朝堂上公然与陛下顶撞,实在是大不敬。高阳王忠诚厚道,从不多言,如今也看不下去,何况群臣。
荀勖:任恺豪奢,一餐要费万钱,极尽水陆八方滋味以自奉养。满桌珍馐,还说没处下筷子。《尚书》云:“臣子没有资格作威作福、锦衣玉食”。而任恺却总想着僭上犯顺,这是危害国家的举动。陛下如果不惩戒他,民众就会犯上作乱。
冯紞:确是实言,臣也见过。
武帝:(厌恶地犯上作乱。把任恺职务先免了,在家思过。
(过一些天
有司甲(入内:弹劾任恺与当年立进县令刘尤交关,事下尚书,任恺对不服。
武帝:案子下给尚书杜友、廷尉刘良查办。
77、尚书省,白天,内景。
杜友:(入内任中正遭人陷害了,卿看文案。
刘良:中正有识鉴,在公勤恪,深得朝野赞誉。贾车骑最嫉恨中正,借食具小事发难。中正是魏明帝的女婿,有宫中御器不奇怪。中正乃朝廷股肱栋梁,无罪下狱,有失圣朝体面。不如按下不发,待陛下消了气再申辩。
7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贾充:任恺培植党羽,在朝廷中根深蒂固,难以拔除。杜友、刘良都是他的股肱心腹,有罪也不审理。
武帝:这还得了,将杜友、刘良免职。
79、齐献王府,白天,内景。
齐献王:左仆射请坐。
山涛:(入内坐下任恺失了权臣之意,被仓促定论,落得个无罪免官。朝野上下深为任恺不平。赏罚与夺之法,国之纲纪。我已写好奏章,为任恺申理冤枉。但恐怕我一人之力难以纠正。
齐献王:陛下对任恺正反感,直说收回成命,起不到好作用。既然任恺被纠劾使用御器,不如先查清此物的来处,才好定论。
山涛:对,咱们双管齐下。
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任恺不臣言论远非一日,朕对他一直包容。现在又有僭上犯顺的例子,朕没将他下狱,已是格外开恩。现在朝野上下都烦他,让朕怎么再用。
齐献王:墙倒众人推,其中不乏落井下石者。任恺在朝执法时间长,诽谤肯定少不了,在谁身上都一样。没有确凿的证据,怎可轻易说他僭上犯顺?昨日有司派人检核,那御器乃任恺之妻齐长公主于魏明帝时得赐的用具,并非私下置办。任恺是直言敢谏之士,难免犯颜不讨人喜欢。然而听其言、观其行,俱是尽忠朝廷的举动。若无辜被免职,岂不使忠贞之士寒心!宫门外现在还有登闻鼓、诽谤木,每时每刻向天下宣示朝廷鼓励直言敢谏的态度。若舍任恺不用,此二物摆在宫门外没有用处。(武帝点头
齐献王:任恺正当背运,吃力不讨好。九品中正一职,谁也干不露脸。三教九流,各有长短,事物种类繁杂,没有一定之规。
武帝:也是。从事不在行的差事,难免落背。
齐献王:无论顺、背,都容易走极端。陛下当守中庸,以成忠臣匡辟之美。况且,任恺明知道将背运,还是听从了陛下的安排,等于把主动权交给陛下,听凭陛下安排他的命运。任恺心地如此,难道陛下怀疑他犯上?
武帝:(点头犹豫不决麻烦事。前代人主都怎么办的?
齐献王:无非中庸。哪一位人主在位,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守住中庸,不偏不倚。
武帝:你举个例子。
齐献王:汉武帝曾召集各类占卜家,问某月某日可不可以娶妻,结果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武帝:都有什么论调?
齐献王:五行家说可,堪舆家说不可。建除家说不吉,丛辰家说大凶。历家说小凶,天人家说小吉,太一家说大吉。辩论不休,不得解决。辩论方共六家,就有四家不赞同。任恺现在的差事,是舍其长而就其短,好像站在诽谤当中,不论怎么着,都免不了被诽谤。正是进退两难、左右不是。
武帝:(笑起来我想起一个笑话,讲给你听听:父子同骑一头驴,路人见了,说他们“虐待牲畜”。二人听了,忙下了驴,牵着驴走。路人见了又说:“有驴不骑,愚蠢至极”。当父亲的赶忙骑上驴背,让他儿子牵着驴走。路人又说:“为父不慈,不疼孩子”,当父亲的忙下了驴背,让儿子骑上,他自己牵着驴走。路人又说:“这孩子自己骑驴,让父亲走着,忤逆不孝”。于是父子没办法儿,只好抬着驴走。(大笑
齐献王:想让别人一句不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武帝:也亏任恺办这差事,竟比以往几个办得都好。九流难精,一点儿不假!
齐献王:陛下英明。
武帝:好吧,既然是个贤才,搁置着可惜了。中正一职已免掉,给他另派个差事。山涛启事里说,任恺通敏有智局,应委任为河南尹,加光禄勋。就依山涛,让任恺上任去吧!
(任恺当上河南尹没多久,河南郡便出了盗贼窃案。以贼发不获,又被免了职。任恺不得志,竟忧虑而死,时年六十一
81、中书省,白天,内景。
官员甲:(拿着大红请柬出来贾公新近拜为司空,比原来精神多了。他做寿要宴请朝士,咱们得备些礼品前往。(遇到庾尹庾尹,你的帖子,贾公后天寿辰,遍请王公卿士。
庾纯:(接过来多谢。(递给庞札替我备份礼物,送过去。
82、贾充府门外,白天,外景。
(贾充门前车水马龙,张灯结彩。贾充脸上格外神气,在门前迎候。宾客们客套寒暄,鱼贯而入。
83、中书省,白天,内景。
庞札:时辰不早,大人该动身了。卑职已将车子备好,就停在衙门口。
庾纯:(停笔今日事务繁多,不去了。(接着写
庞札:“贾司空寿诞,大人不去恐怕不妥。况且,贾司空有贴子,咱们礼物也已送到贾府。
庾纯:我今日心绪不宁,卿替我辞了。
庞札:不去不妥吧,贾司空要体面;现在他是皇亲国戚,陛下的儿女亲家。前一阵子贾司空西出秦、凉那一回,至今对大人心存芥蒂,于大人不利。大人应当借此机会与他通融修好,了却这桩公案,大家落个平安无事。(庾纯不动不言去,总比不去好得多。(庾纯点头,上车走。
84、贾充府门外,白天,外景。
门人:客人差不多到齐,可否开宴?
贾充:开宴。(入内,看到庾纯下车,一脸坏笑画外音:贼子想把老夫挤出朝廷,我非把你踩下去不可!跟我斗,你比任恺强不了多少(庾纯思考状走过来画外音:他没安好心,然而今日来给他贺寿,怎好跟他不愉快。庾君事事不落人后,怎么今日来晚了?
庾纯:今日有点儿小市井事缠手。
贾充:庾尹为一代儒宗,也会缠手?什么大不了的,讲给咱们听听。
庾纯:小意思,不劳贾公动问。(众人皆面面相觑
羊琇:(目视王济一同走出来贾公,上好酒!
王济:庾尹到这儿来,给你留着位子。
85、贾充府厅堂,白天,内景。
(里面宴席摆好,宾客满座
贾充:抬出陈年好酒,诸贤同欢。(拍手丝竹管弦一时齐鸣,廊下乐伎做长袖之舞,宾客喝彩
贾充:(举杯逐桌劝饮将军请、侍中请、诸位大人请……(众人举杯。来到庾纯跟前
庾纯:(压火贾公寿诞,我敬贾公一杯。(贾充没反应贾公!庾纯敬你一杯,愿贾公福寿无边。(门人拉贾充袖子,贾充故意不理贾公!你大我几岁,以公为长者,所以敬你。你怎么敢这样子!
贾充道:长者?父老还不回去奉养,讲什么长者!
庾纯:(大怒贾充!天下纷乱,都是你一人造成的!不知死的鬼,还在这儿充大!(众人都看过来
贾充:也,也!贾充辅佐二世,荡平巴蜀,什么罪过使让天下纷乱!你喝点儿酒信口雌黄!
庾纯:你十二年前干的好事!高贵乡公何在!(众人恐惧闪避你杀父弑君还敢逍遥自在,逞威风、泄私愤。
一官员:庾尹!少说两句。
家丁:(带人闯进来谁敢在这儿放肆,捆起来!(士兵、从人奔进来,抽绳子要捆庾纯
羊琇:(用力一推来者干什么!干什么!当真敢捆国家大臣,谁给你们的胆子!(爪牙站住,后面家丁推搡着要进来:“谁敢撒野,拿下!”
王济:喝酒拌嘴,怎能拿人!贾公不发话,谁敢!贾公!还不让他们退下!贾公!(贾充不答
羊琇:(冲王济使眼色快走!(一左一右护着庾纯就往外走。寿宴场里乱哄哄地收场了
86、贾充府门外,白天,外景。
(羊琇、王济、庾纯出来,上车
羊琇:路上怕有不测,我二人送你回家。
庾纯:(气得颤抖小人得志,祸国殃民!这种德性也当大晋宰相,这就是世道?
羊琇:今儿是贾公闾不对。客人上门,他总得尽地主之礼。装腔作势的成什么体统。
王济:说的是!有失三公身份。
羊琇:不过,庾尹,今儿你的话说错了。贾公闾无理,就该只责备他今日之错,别的一句也不能讲。怎能把高贵乡公也扯进来!一扯到社稷上去,事就大了。错话一出口,还不让人家拿把柄。
庾纯:(害怕状糟!我今日真浑。也罢,这个官儿我不当了,上表解职。
87、贾充府厅堂,白天,内景。
贾充:(垂头丧气看着满地狼藉原本想“风风光光”,结果弄得“脸上无光”。当着众人的面被庾纯贼子揭了老底,羞于见人,哪有体面。司马安世,我都是为了你们家。不如此,怎能成就你老子的基业。如今我难堪了,你不替我担着,谁替我担着!
爪牙:(入内老爷,回屋歇着吧,明日再说。
贾充:(恨恨上疏解职。
爪牙:啊?您这是?
88、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贾公闾怎么搞的?让客人当众辱骂,有失身份。你怎么看?
齐献王: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均有不足之处。对贾公来说,客人上门,不是来吵架的,贾公应当以礼相待,但是他没有;对庾尹而言,贾公出言不逊,庾尹就该转身就走,怎能当众对吵,搅了人家宴席。
武帝:(微笑贾公闾这一阵子昏头了,自从跟朕做了亲家,朝望、地位升了一大截,自然不把河南尹放眼里。就凭这一点,离乱子不远。可巧那庾纯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我听说他把高贵乡公都搬出来当吵架资本。这个将种,说话没遮拦。
齐献王:(微笑陛下明鉴。
武帝:宰相吵架,有司不便议罪。让庾纯先停了职,在家听候发落。你与太傅、太尉、司徒先议个初步结果,连同群公卿士的意见,一起报与朕知道。
齐献王:唯。
89、中书省,白天,内景
石苞:庾纯荣官忘亲,拒纳忠言,实属不忠不孝,应当把他送交廷尉,按大不敬治罪。
齐献王:庾纯停职以来,朝臣褒多于贬。褒者,以庾纯刚直不阿,恭行体正;事上以亲,率下以敬;先人后己,为儒士、官僚的楷模。贬者,以庾纯位在下而不敬上,粗暴无礼。持此意见者,同司徒意见相类。多主张除名、削爵土。理由很明确:一是父老当辞官回去奉养而未能成行;二是以下犯上,暴行斗狠。这两种理由可以囊括所有上疏贬庾纯卿士的意见。三位公爵以为如何?(三人点头称是不才拿个主意:先按贬者的意思逐条审核,看论点能否成立,再从褒者的意见考虑其是否充分,就有结果了。
三人:就依殿下。
齐献王:首先是“父老应辞官而未能成行”,可参照礼法对照。
何曾:《礼》制:年八十,一子不从政;年九十,其家不从政。大晋开国以后,礼法、律令沿袭前朝的制度,与此相同。庾纯之父今年八十一,应有一子不从政。
陈骞:对。按《礼》讲,是“一子不从政”,而不是“举家不从政”。庾纯兄弟六人,倒有三人不做官,在家奉养老父亲,其父并不缺奉养。况且,其兄庾峻是长子,所以,若须回家奉养老父,也该是庾峻而不是庾纯。
齐献王:(拿起一份奏章司徒西曹掾刘斌本章里也讲到这一点,我来念一下,从这儿开始:“敦叙风俗,以人伦为先。人伦之教以忠孝为主。故而忠不忘其君,孝不忘其亲。若孝必须讲求色养,则明君得不到臣;若忠君不顾其亲,则父母得不到子。所以在朝廷应从君之命,在家当随父母之制。然后君主、父母两得济,忠孝各序。庾纯之兄庾峻为长子,曾以父老求辞官奉养而不得。庾峻若是能归家,庾纯就不能再归家;庾峻若是不能归家,则庾纯更没有辞官的道理。目前朝廷中也有类似的例子。辽东太守孙荷、广汉太守邓良都有老母。邓良还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姊妹;二人所授官职都在远郡,请求回家养母,都没有批准。因此,庾纯不应辞官。”
石苞:(醒悟状父母八十,其子可以不辞官,而九十就得全辞官了。
陈骞:仲容错了。
石苞:怎么错?
陈骞:安平王九十多岁,义阳王兄弟几个就不做官了?义阳王上一年不是死在任上了么?
石苞:根本没遵这个制度?(三人会意而笑
石苞:你们三个都是文人,条条框框,知道得那么清楚。闹了半天,就我一人不知道。
何曾:一说就知道。
齐献王:依我的意思,庾纯不存在辞官的道理。
石苞:为什么?
齐献王:庾纯是河南尹,治在京畿,其父就在他管辖区内,他本身有忠孝两全的便利条件,不必辞官。(都笑了
石苞:殿下有这么个好见解,为什么不早讲,害得我们寻章摘句,搜索枯肠?
齐献王:三公议事当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何况您三位都是开国重臣、功勋元老。
石苞:(伤心状我为开国元勋、佐命功臣,无端被小人陷害,丢了大司马之位,失了皇宠。如今从事不在行的差事,举步维艰。(流泪
何曾:(笑推石苞怎么了?殿下跟前怎好失态?
齐献王:岂敢。
石苞:我露丑了。殿下英才,石某望尘莫及。石某今年五十四岁,空活一把年纪,落得用非所长,不伦不类。
齐献王:司马攸甚是惶恐。
何曾:我今年七十四,太尉也六十多了。卿自称‘一把年纪’,我们两个该怎么说?这不是笑话我们老而无用吗。
陈骞:(微笑对啊。
石苞:二位公爵误会了。我是说二位公爵年老为尊,殿下少年英才,各有所取,惟独我不伦不类。
陈骞:我们想让卿高兴,纯属玩笑,仲容不要当真。
石苞:无妨。我没什么,接着议。
齐献王:可以吗?要不明日再议。
石苞:别,接着议。
何曾:接着议。
齐献王:其次是“以下犯上,暴行斗狠”。
石苞:这一条最可恶,可以成立。最恨处下位者犯上。
齐献王:贾公做寿,庾纯贺寿,原是一桩美事。敬酒不喝,言语差错。结果下级漫骂上级,上级锁拿下级,成为一件憾事。且看群臣表章。(拿起一件奏章递与石苞河南功曹史庞札言讲,“瑕不掩瑜”,君子也不能没有过失。庾尹没有酒量,那天多喝了几杯,所以沉醉了。酒醒以后,非常后悔,不该说过头话,以至于乱了章法。因此上疏自贬,请求削爵土,付廷尉论罪,态度十分真挚。
何曾:“瑕不掩瑜”,持此论调的人不少。
陈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贾公也不能样样是楷模。宰相肚里能撑船,冤家宜解不宜结。别人为贾公而获罪,对贾公也没什么好处。放一马,过去算了。
齐献王:太尉说的是。
何曾:此事的关键,还在贾公身上。若贾公上疏了却过节,再好不过。
石苞:恐怕贾公不肯。庾纯辞官态度好坏暂且不讲,以下犯上,不能不论。前朝有先例,当众辱骂宰相,总不能白骂。
齐献王:这样吧。先免了庾纯官职,避避这场风波,算给贾公挽回一个面子。
何曾、陈骞:使得。
齐献王:司徒还有什么异议?
石苞:就依诸公的意思,我没什么说的,心服口服。
9、太极殿东堂,白天,内景。
武帝:借酒生事,醉乱伤礼不能不惩戒。其实,我早怀疑贾公也醉了,要不怎能说出“父老不回家奉养”这样的话来!免了庾纯官职是对的,算给足了贾公面子,他总不能老不罢手!你们拿的意见再恰当不过。下诏,免庾纯官职,以为将来醉酒伤礼者戒。庾纯是个人才,风头过后再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