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捡来的《伤寒杂病论》竟有大作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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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南下,灿秀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是时是地的礼仪习惯、说话语态、与人交流的注意事项等等。
他非常聪慧,学什么都快。
下山途中,与皇甫嘉叙了几句话,灿秀就猜出这个郎中是文人出身,骨子里有些迂腐和保守。
灿秀心里道:“我可不能太张扬,先讨来这个皇甫嘉的喜欢再说。他的秉性如何,姑且不知,我再观察观察,若他当真是好人一个,我和初阳投靠他,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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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秀沉思之际,皇甫嘉也在沉思。
皇甫嘉是中过文解的举人,聪慧程度岂会低于一个八岁小儿?
灿秀对自己有所保留,这一点,身为成年人的皇甫嘉一眼便看出来了。
皇甫嘉知道灿秀有话未说,不过未及追问,便因灿秀的来处而忧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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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听到灿秀说“东京”二字,皇甫嘉便立刻想到那被金人践踏的国都。
粘罕攻陷太原后,金国以割地相威胁,先后又攻破拱州、绛州等地,“王师不克阵而奔,相蹈藉及溺隍者以千数”,金兵渐渐逼近东京城。
去年十一月,金兵由宣化门拥兵登城,守御人弃甲而走,通津门之南亦破,金兵“下城纵火,杀旁居人殆尽”,东京十一月二十五日被围,午时即陷落……灿秀就是那之后的几日逃出来的。
远在杭州城的皇甫嘉悉闻彼地彼时之祸,已近年末,只是大致听说金人索要大额金银,东京自诸王、内侍、帝姬、百官,到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献金捐帛,依旧无法满足金贼。
欲壑难填,金人不断勒逼……过了几个月,皇甫嘉便听闻二帝北上的噩耗……前不久,五月庚寅朔,康王赵构在南京登基,改元建炎,大赦天下。
北宋有四京:东京、西京、南京、北京。
东京即国都,亦叫汴梁、开封等;西京即河南府,是当今河南洛阳;南京即应天府,是当今河南商丘;北京即大名府,是当今河北大名。
此四京,国都东京城最重,东京一破,国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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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官家行在不定,有的说要回东京,重整旗鼓,对抗金贼,救回二帝;有的说要过江到金陵,倚江南诸地,休养生息……大河不足以恃,大江便足以恃?
金人能够渡过黄河攻陷东京,难道不会渡过长江攻破金陵?
江南一带富庶,暂时又没有战火波及,像皇甫嘉这样的读书人尚会考虑一二,而许多普通百姓根本无暇关心朝局,每日里似乎有做不完的工,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累,交不完的税。
河北失真定等四郡,河东失太原等六郡,金兵掳掠过的东京城楼橹俱废,盗贼纵横,百姓生活不堪。
这些,似乎离杭州很远,离皇甫嘉很远。
然,皇甫嘉心里明白,北方战乱,财力必然不足,后续军政必然需要从民间搜括大量财物以支撑,取财于东南是必要举措,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加重赋税课额……朝局动荡,吏治腐败,只怕江南百姓也要遭殃了。
思及至此,皇甫嘉免不得一阵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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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江南一带,一切如斯,日常生活好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时不时有人起义或造反。
其实,对于像皇甫嘉这样惯常远离朝堂是非的人而言,谁是官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渡江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死的死,伤的伤,凄惨不可胜言。
身为杏林中人,岂能视若无睹?
就如眼前这个小儿,怀里还抱着才几个月大小的婴儿,若无金兵祸城之乱,他们兄妹何须流离失所、漂泊至此?
“车辚辚,马萧萧”“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这些文字勾勒的场景从杜工部的诗行里一跃而出,在大宋国境内,成了一幅幅真实的画面。
耳闻目睹战乱中普通百姓的苦楚和艰辛,有着悲天悯人情怀的皇甫嘉感同身受,总忍不住暗暗落泪,恨自己一介书生,不能上阵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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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嘉祖上乃皇甫谧一脉,颇有医德。
那皇甫谧生于东汉,长于曹魏,没于西晋,青年时期受叔母教诲,矢志苦学,倾心于针灸学专书的编著,并写出了一部为后世针灸学树立了规范的巨著——《黄帝三部针灸甲乙经》(也称《针灸甲乙经》,简称《甲乙经》。
皇甫谧在针灸学领域贡献卓著,后人称其为“针灸鼻祖”,赞之曰:“考晋时著书之富,无若皇甫谧者。”
皇甫一族家学颇深,到了皇甫嘉祖父这一代更是以行医救人为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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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皇甫嘉原本有志于科考,中过举人,而之后接连几次都金榜无名,最后一次好不容易中了个三甲进士,却被人冒名顶替。
皇甫嘉一介书生,无权无势,求告无门,于是弃了那读书做官的路子,转而继承家业,在杭州流福井附近开办了嘉安堂。
凭着祖传的针灸绝技,皇甫嘉在苏杭一带颇有名气。
所谓医者仁心,皇甫嘉最是心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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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该灿秀命好,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遇到这个真真是面慈心慈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