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灿秀说出初阳小郡主的身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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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秀胡思乱想之际,善姐儿那发自真心的高兴,已经打动了皇甫嘉。
皇甫嘉对喜爱医学的人有好感,已延之成习。
方才,从凤凰山下来的路上,因灿秀说了些《伤寒杂病论》里的方子,皇甫嘉顿觉与之亲近许多,看灿秀好似自家孩子一般,这才呼之“灿哥儿”。
片刻,皇甫嘉看向善姐儿,笑道:“你且候几日,待我回去与我家大娘子商量定了,再托人给你母亲回话。”
善姐儿按捺着心里的激动之情,急忙再起身,施礼拜谢道:“多谢先生。”
看到此处,灿秀更加动心,看看善姐儿,又看看皇甫嘉,他略有所思。
那神情,一下子便被皇甫嘉逮住了。
在山上时,皇甫嘉便看出灿秀与众不同,虽说衣衫破旧,仪态却端庄得很,颇为懂事,大方得体,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加之,灿秀通些医术,甚合皇甫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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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灿秀的话不能叫旁人知晓吧……如此思量着,皇甫嘉又看向善姐儿,言道:“大姐,你去外头迎迎你母亲。”
一听此言,善姐儿很快便懂了,赶紧施个礼,趋出门外。
待善姐儿离开后,皇甫嘉问道:“灿哥儿,你可是有话要说?”
灿秀起身施礼,拜后回道:“确有几句肺腑之言,望先生周知。”
这些天,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个是时是地之人,灿秀不得不入乡随俗,时时处处,扮作乖巧可怜的样子,把自己内里热情爽利、大胆无畏的一面姑且隐藏起来。
见灿秀十分懂礼,皇甫嘉更加满意了,微微颔首,言道:“那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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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直到此时,灿秀心里还在挣扎,犹犹豫豫,不知能否把初阳的性命托付给皇甫嘉。
又盘算片刻,灿秀才抬头看向皇甫嘉,吞吞吐吐地言道:“先生,我要说的,干系甚大,您……您……您可否保密?”
皇甫嘉有些吃惊,反问道:“保密?何事需如此慎重?”
灿秀神色坚定,似乎不得承诺,便闭口不言。
皇甫嘉看一眼那襁褓里的初阳,思量片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半晌,皇甫嘉问道:“我若不保密,会如何?”
灿秀道:“初阳的性命只怕难以保全。”
皇甫嘉道:“初阳是……?”
他本想问初阳的身份,可话未出口,抬眼便和灿秀四目相碰,灿秀目光澄澈坚定,似乎在说初阳来历“不同寻常”。
思之再三,皇甫嘉颔之,且对天起誓说绝不泄露灿秀今日所言,否则便受天谴。
灿秀问道:“当真?”
皇甫嘉答道:“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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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皇甫嘉的承诺,灿秀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那般,走几步上前,把怀里的婴儿递给皇甫嘉,而后扑通跪在皇甫嘉跟前。
抱着初阳,皇甫嘉不明所以,面皮上带着几分讶异,几分疑惑。
灿秀道:“先生莫急,且听我细细说来。”
皇甫嘉颔首,以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看向灿秀。
灿秀道:“先生,我的姐姐叫彩娥,是东京城一个王府里的婢女。金兵攻破宣化门的时候,我家娘娘刚产下初阳不久,为保初阳无虞,就把小郡主托付于我姐姐,希望姐姐带着小郡主逃出城外,暂避国乱。趁着金兵尚未完全撕破和议,我姐姐彩娥护着我和小郡主一起出城,可不想路遇贼人,姐姐被害,死前嘱托我务必保住郡主的性命。”
这段话,是灿秀逃难路上已经想好的说辞,他盘算着到了杭州,寻个可靠的高门大户,以此作为“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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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来处,灿秀又道:“先生明鉴,我和初阳并非兄妹,我是受姐姐所托,带小郡主逃难来的。这一路,我跟着难民们四处躲避,辗转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说到此处,灿秀故意哭了几声,落了几滴眼泪。
这一哭,自然是为了博取同情。
灿秀给自己编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来历,他“化身”为那个王妃贴身婢女彩娥的弟弟,假意受命,以此获取皇甫嘉的信任。
何止是同情和信任?
听着灿秀的话,皇甫嘉这个迂讷的读书人想起“赵氏孤儿”的典故来,把彩娥、灿秀姐弟看作“忠臣”,十分敬佩。
得知怀里的小女婴是皇室血脉,除了震惊,皇甫嘉心头又添悲悯。
试问,国乱家破之际,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能独当一面,千里避难?且不说灿秀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郡主,便是他孤身一人,毫无负担,也是困难重重啊。
如此想着,皇甫嘉赶紧安慰灿秀几句,欲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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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秀稽首不起,涕泗横流,继续哭道:“可怜我们郡主,出生不久,便遭此大难,我们娘娘连给她取个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初阳这个名字,其实是灿秀自己起的。
一日,见旭日东升,灿秀想给小郡主求个好兆头,便以“初阳”呼之。
又哭了片刻,觉出火候差不多了,灿秀便叩求皇甫嘉收留他们。
怕皇甫嘉不信自己,灿秀擦擦眼泪,从身上取出那支凤头金簪。
这金簪,就是康王妃给彩娥的信物。
一路风餐露宿,差点饿死的时候,灿秀都紧紧护着这簪子,贴身藏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灿秀知道,这凤簪若丢了,初阳便永远无法和她的母妃相认。
自然,自己“忠心护主”一事也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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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灿秀递来的金簪,把在手里,皇甫嘉细细端详。
这簪头有凤,嵌了上等东珠,确实不是俗物,寻常富贵人家不敢逾制佩戴。
起初,皇甫嘉只当这灿秀来路蹊跷,却不想竟然与东京城的王府贵门有关涉,更没有想到,初阳竟然是皇室血脉,赵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