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姐妹们剖肝沥胆（2 / 2）

帷帽一戴，外人是看不见她们了，可她们也看不清外人啊。

坐在马车里时，姐儿们均由各自的乳母看顾着，想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乳母则会训诫说“有违闺阁秀女之德”。

众女儿唯一可慰藉自我的，便是车外时不时传来的各种声音，尤其到了流福井，有条街是百姓自发形成的集市，各种叫卖，此起彼伏，听着便觉得热闹。

为何管束如此严格？

因为张大娘子深谙人性，知道美色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害怕遇到居心不良之人。

众女儿惠美，张大娘子不得不防。这是插话。

是时，荣秀轩里，见两个妹妹不言语，知道她们心里还没完全想通。

思量片刻，钟秀没有直接反驳妹妹们的想法，而是看一眼富贵华美的学堂，开言问道：“二妹妹，三妹妹，你们想一想，家里若没有灿哥儿，父亲百年之后，会如何？咱们府上的这些富贵将落到何处？”

顿时，灵、毓二秀陷入沉思，她们都是读书明理的女儿，自然知道家中无子的坏处。

钟秀接着发问道：“若灿哥儿没有来，若父亲过继一个外姓之子，咱们姐妹又当如何？那外来的兄弟品性参差，岂能先知？如今，灿哥儿不仅读书好，还有经商为贾的天赋，母亲有意培养，让他管家，日后，灿哥儿成才，光宗耀祖，接管了家业，又会如何？”

灵秀率先答道：“灿哥儿品性方正，与咱们一处读书，感情甚笃，自然比外姓兄弟好。”

毓秀也颔首，以示认同。

见两个妹妹想通了，钟秀又道：“这便是了，咱们没有经商为贾的那份天赋，合该做好自己，不可妄生是非。灿哥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母亲又时时教导，他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那时，无论嫁到什么样的门户，灿哥儿这个弟弟都是咱们背后最有力的支持。”

灵、毓二秀先后说道：“大姐姐教训得是，我们记下了。”

见两个妹妹心里亮堂了，钟秀这才细细说起提亲风波。

东篱园回绝幸家一事，钟秀先前并不知道，方才听灿哥儿说起，才了然。

知道了东篱园的态度，钟秀心里骤然有了底气，也知道该如何“教导”灵秀、毓秀两位妹妹。

钟秀不仅细讲郝氏舅母提亲，还说了那日虹桥下与灿哥儿谈心一事。

灿哥儿所言所为，本是钟秀与灿哥儿之间的小秘密，且关乎钟秀自己的声誉，而她却毫不避讳，这让灵、毓二秀十分感动。

待大姐姐讲完，灵、毓二秀眉眼舒展，神如其心，亮堂起来。

从大姐姐口中，她们得知灿哥儿的诚心和智慧，皆敬爱之。

钟秀问道：“这下，你们可放心了？”

灵、毓二秀一起颔首，再次谢过大姐姐。

所谓“话是开心锁”，今日，钟秀这番话无疑是“定心丸”，叫两个妹妹都明白了嫡母的心意。

片刻，钟秀看向两位妹妹，言道：“你们生出不满，想必非止一日。园子里的小娘必然吹了不少风吧？”

灵秀道：“大姐姐放心吧，我阿娘是何脾性，我最清楚，待我日后慢慢说与她。”

毓秀也如此附和。

钟秀道：“两位妹妹莫要多心，我不是苛责你们，实在是我阿娘亦唠叨了几次，由此推彼罢了。我阿娘那些无端挑唆的话，每次都被我挡过去了，时间一久，她便不再有非分之念。”

这话一出，灵、毓二秀自然懂得，大姐姐一则是与她们交心，连在园子里驳斥生母的话都不避讳，二则是提醒她们，该如何安抚院里的小娘。

刘小娘深藏不露，毓秀并未完全看透她，反而觉得小娘性子沉稳，无需太过操心。

相比之下，灵秀便忍不住叹气，她的生母李小娘这几日又开始簪花了。

钟秀问道：“二妹妹为何发愁？”

灵秀无奈道：“父亲的生日近了，家里少不得要庆祝。我阿娘大约觉得又有机会出风头了，这几日格外爱妆扮。”

灵秀觉得，既然大姐姐如此赤诚，自己也无需刻意回避，梨园小娘的心思，想必家里人都知道。

钟秀道：“无妨，父亲无心于儿女情事，亦乃定数。只一件，明日是东篱园精心筹办的鹤松宴，届时定外宾满座，高朋如云，人员来往较往日复杂，二妹妹，你务必再叮嘱梨园一番，不可惹祸。”

灵秀道：“大姐姐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毓秀从旁劝道：“二姐姐，你小娘的事情，不在此一时，日后你多加劝解便好，不必恼心。”

灵秀颔首称谢，但心里却道：“我劝了无数次，可解不开阿娘盼主君一顾的心结啊。”

不过，此事确如三妹妹所言，非一日之功，叹气也无用，灵秀转而又欢乐起来，与大姐姐、三妹妹说起给父亲备寿辰贺礼一事。

日后的富贵如何，当有各自的命数，但若要长长久久富贵，人必要明理，知进知退才好。

三大秀皆通此理，故而都豁达，虽说偶有愁绪，但还不至于自怨自艾，伤春悲花。

荣秀轩里，絮叨了一番，姐妹们心里明亮起来。

见时辰不早了，钟秀便吩咐丫鬟们把小妹妹们聚拢回来，带着妹妹们出了荣秀轩，一路往菡萏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