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静魔骄还归阴阳(2 / 2)
辎重军士动作飞快,将驮马车辆上的支柱用大铁锤钉入地下,张开皮帐,四周树起鹿角,片刻之间,便在这雪地上结成了一个极大的皮制城墙,战阵前后左右,骑兵纷纷列阵拱卫,在两翼一排排高举的马刀明亮如雪,仿佛一条耀眼的光带。
前方闷雷般的蹄声传来,伴随大地不停的轻微的震动,肉眼可见黑压压的敌群在迅速的接近着,犹如浪涛,犹如海啸。
黑色的庞大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溅起的雪粉中反射着冰寒的尖锐器械的光芒,漫天飞舞的阴霾威势,仿佛就是黑暗深渊中出现的要吞噬一切的巨兽。
就听中军将军大声叫道:“击鼓!”顿时御营中数百面皮鼓蓬蓬大响。
伴随哨骑往来“扎稳阵脚!”“扎稳阵脚!”的大声喝嚷,一众军士把长矛的杆托搁在地上,矛尖前指,弯腰迎敌。
伯谦此时完全是身不由己,被兵士裹挟,手握硬弓和一排弓箭手隐身车阵之后,将弓弦绞紧,只待发箭,偶一回头,就见身后一车车火油罐正被卸下,一台台投石机排列阵中引弦待发。
不远处还有督战的军官,指挥督法军士排成了散兵线,亮晃晃的箭头尖刀对准了自己和一众准备迎战的士卒,心中知道若有临阵脱逃的,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当场斩杀。
伴随着“举矛!举矛!”的喝令,刺耳的鼓噪响顿时彻大军阵头。
那尘嚣里隐见丈许高大的豺狼对吐獠牙,无边无际虎豹狰狞恶猛,遮天野猪如长毛一般的尖刺,飞龙般大蟒张开着能吞大象一样的巨口,无数的猛兽踏着黄烟和列尘呼啸而近,如一道高速移动的黑墙,势不可挡的直撞过来。
就像从高山滚落的巨石撞上了自下而上的坚锤,两军阵头接触的一瞬间,两股铺天盖地的巨大浪头碰撞“轰”的发出巨大的声响,最前排地军卒瞬间被那一片黑色吞噬,
后续的混乱继续冲入,刀剑如林,铠甲碰撞,轰声如雷,万千人的冲杀,人体、长枪、刀剑、铠甲统统挤在了一起,折断残肢血红四溅,受伤的兵士大口吐着鲜血,数以千计的兵马只一瞬间就被撞翻踩成肉泥,人群里密集传出濒死地呜咽声,如地狱鬼魂在哀鸣。
伯谦此时也顾不得再想其他,只感到脚下的大地如雷鼓般剧烈的震动,冲过来的烟尘滚滚已到脑顶,心中紧张只冲脑顶,只有“砰砰”心跳占据脑海,浑身战栗,第一次经历如此残忍场景,不由发自心底感到恐惧,耳不闻听,眼不视物,耳边哨长声嘶力竭的一声声嘶喊竟然没有一句没有听清。
心中只知道在这么近身的拥挤情景下里,任凭你武功盖世也难逃劫难,生命在这种危难里脆弱的简直不值一提,
猛然军哨急响,就见周边排排弓身立茅的劲卒不断冲前,堵住正面,随着军阵越来越厚,渐渐站住阵脚。
伯谦心中稍定,耳听身边哨长尖锐喝令:“稳住、稳住”意识也回到身上,看周边军士都举弓半拉遥指半空,心中惭愧,将弓举起。
猛然异变突起,怪风呜呜声传来,就看到一道道绿红杂烟在前方散杂飘起旋转,眨眼间就长成百多丈宽的疾走的龙卷风,浓墨一样遮蔽了整个天空,飞沙走石席卷横扫凶猛扑下,一瞬间就打在自己不远处军列中,耳边嘈杂的号令的声音立刻淹没在这一片可怕的碰撞声中。
这狂猛的风暴瞬间扫翻不少列阵军马,不知道多少士卒被旋风卷起中,鲜血飞溅的滚落马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下弥漫过来,伯谦眼中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风刮的脸生疼,只能听到队列里响起了军卒邹然遇袭发出的连续的惨叫声。
意识中就感觉黑色地兽群犹如亿万斤的巨石从高山上滚落,沉重、势不可挡的向前推进,大军的坚固的阵列竟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推得不断凹进去,伴随刀剑折断的清脆响声和哀嚎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军旗东歪西倒刮飞,士兵们战甲破损倒地,破碎不堪的人体不断翻滚,竟然一开始就有支持不住的危急形势。
伯谦所处队列也瞬间混乱,前后左右都是大石猛烈撞击着盾牌“佟佟”响动,狂风在人马中肆虐,耳中满是战马在悲鸣声。
伯谦心中一瞬间几乎冰滞,此时哪里还顾的着拉弓?一手挡在眼前,只能矮身在车边躲避。
所有人的心神都如梦魇一样被深深压制,眼看大军崩溃只在眼前。
在此危险时刻“噹”的一声钟鸣,犹如雷霆突然爆发于山间,这一声霹雳震响如暮鼓晨钟一般,似乎能压制一切邪祟。
天空一道霹雳裂穿而过,威势骇天,瞬时击穿恐怖旋风,紧接着一道道霹雳伴随雷霆大响,不断劈下,不知多少高大野兽被雷电击倒,
伯谦站直身体,就见一道雷电如蜿蜒光剑正中一条数十丈长狰狞肆虐巨蛇,顿时将它劈成数段滚落而下,兽军那如一片波涛汹涌攻势前行猛然停滞。
霹雳滚雷中,伯谦就觉耳边猛然恢复听力,伴随一声声“拉箭!”“拉箭!”“弩机准备”“弩机准备”身体也恢复控制,不在颤栗,将手中硬弓拉如满月,锁定前方引弓待射。
哨长疯狂的哨子不停在耳边炸响,在一阵机械的咯吱响动声中,阵中几百台弩机全部引弦绷紧。
军哨急鸣声,伴随一声声“齐射”令下,他不由和旁边弓手一起拉箭放出,就听“嘭”的一响,刚露出蓝色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密如蝗虫的箭矢,密集得遮盖了半边天空,蜂群般冲向阵前。
落下箭群如迅疾的金属风暴肆虐扑下,正在冲锋的兽群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人用大梳子猛然犁过一般,那些狰狞恐怖的庞然兽头人如撞在石墙上一样,瞬间轰然倒地,不知多少猛兽在巨大地嘶叫声中不甘地仆倒地上,剧烈翻滚。
如雨的箭不停密集的落下,密密麻麻,倾泻如雨点,不止不歇,转瞬间就像高大的荒草密密麻麻插满冰原。
后续兽军纷纷狼狈后退,御营中鼓声雷震,排山倒海的欢呼顿时响彻军中,渐渐聚成“万岁!万岁!万岁!”的震天呼和。
伯谦看到一个穿着铁甲的高大兽头人,身上插满了箭枚,脸上淌着血,肚子上被巨大弩箭射穿了一个大洞,隐约可以看到流动脱落的肠子,它一手捂着肚子依然蹒跚的前进,血像泉水般流在地上拖出一道印记,很快就又有其它的强劲的箭矢落下,将他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心中不知怎么竟然涌起了一种悲哀,抬头往阵中御台上望去,隐隐就见一只巨大的钟鼎边数名喇嘛立在那里,想来刚才危急之时,就是这些僧人力挽狂澜。
就见兽军退出的空地上铺满了尸首,伤者呻吟哀号,惨不忍闻,一队军士上去检视来回救治,将残留没死的兽头人挨个砍死,不时传来野兽临死的惨嚎。
伯谦不忍再看,转头打量军阵,一眼望出去,但见遍是振奋军士,望不到尽头,心道:“这般杀伤,不知还要多少人横尸在此地,如此生死对决到底为什么?”
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恨意:“真正该死的都是那些播撒兽灵的天外邪神,若不是他们如何会有这样的人间杀戮?”
抬头见到那女王上身着黄袍金甲,不知何时站在御营中的高台之上,十数万大军见到王上亲身督战,登时更加勇气倍增,无不大呼:“万岁!万岁!万岁!”战意更浓。
如呼应一般,猛然对面的群兽齐啸,密密麻麻身高超过二丈的巨兽,如熊如魃,肢体粗杜得像是铜铸的柱子,排成了整齐的方阵,犹如一座会移动的巍峨铁山,踩的大地“轰隆轰隆”巨响,山崩海啸般又向着军阵轰隆扑来。
御营中鼓声雷震,杀声震天,霎时间羽箭弩矛在空中蝗虫般飞舞而去,但这些猛兽任凭飞箭射得叮当乱响,却浑然无觉,偶被弩茅射中也只跌倒马上又站起冲锋。
这些妖物犹如无数巨大矮象,只顾的向前,个个力大无穷,爪中的狼牙巨棒一击之下便连人带盾牌都砸成了肉泥,巨斧横扫而过,顿时就将成排结阵战士拦腰斩断,两边围上的军卒但有被砸中,无不脑浆、鲜血和颅骨的碎片横飞。
接战军士刀、矛、斧纷纷砍戳在这些巨兽身上,只能在他们身上只留下一道道浅伤,竟然伤不得对方多少,这些巨大兽头人如刀切豆腐前突,伴随残肢、铠甲、兵器的支离破碎,顷刻间刚立起的大阵中一片血肉模糊,尸骸沿着这些巨兽的前进铺成了一条红色的越来越宽的血带,红色血带里满是惨叫和哀嚎,众将士阵脚大乱,被推的纷纷后退。
伯谦见一众弓手不断放箭伤敌不得,当即箭箭只往这些巨兽眼睛射,射倒十余只,但此时军阵抵敌不住,不断被倒推回来,被打穿就在顷刻,不由心中大急。
猛觉一股凉风飒飒自身后吹来,心中一跳,就听“忽忽”声大作,一回头就见千万条金蛇火龙,烈焰腾腾向这些巨兽飞去,瞬间在这些巨大兽群中燃起一片火海,正是投石车上火油罐燃成火球雨点般落下,众巨兽在火中烀号躲避,顿时乱成一团。
猛然腥风聚起,浓如黑墨般大雾忽起,斗大冰雹疾落,砸在地上瞬时满地晶莹,火球于冰雹交夹,一时奇观,到底火焰不能尽化冰块,不多时将火焰砸开,铺出道路,让这些巨兽逃出火海。
黑雾中就见一只丈许长利爪划过,车轮大的眼睛时隐时现,伯谦大惊,心道黑雾中的妖兽难道是百丈长的巨物么?
猛然黑漆一样的雾气剧烈翻滚,一条桥梁般巨大尾巴风雷滚滚往军阵横贯扫来,人若蝼蚁尾如高山,一尾之威足已让这十万人遭灭顶之灾,所有人惊惶中眼睁睁看这巨物砸下。
就听高台上一声轻啸,两道彩芒急划而过,如两条紫青亮电,霹雳一声大响,已穿过这巨大尾巴,盘旋飞舞,又没入浓雾,片刻后电闪疾回高台,就见腥黑血血液如瀑布般自半空落下,山崩地裂般“噼啪”巨响,震动翻滚声不断自黑雾后传来。
所有人听到都已知道那巨物被这利芒所伤,疼痛难忍正在乱撞乱窜,无不高举刀枪大声喝彩。
伯谦脑中“嗡”的一声大响,抱住脑袋,心道:“紫青双剑,这是紫青双剑。”
记忆一幕幕在脑中横过,心道:“北昆仑也来了,不知道她来没来?”
扭头向御台望去,看到一道青色衣和一道白衣人影并站在其上,身后一群人离的远却是看不清楚,细辨白衣人正是李青风,青衣人却不认识,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此时阵前还余下巨兽俱惊惶失措四处乱窜,被万余御营军士分割围住,虽然困兽犹斗刀枪难入,但众兵将长矛利斧此起彼落,恶斗不到一个时辰将这数百高大兽人都戳死了,杀得异常惨烈。
阵前火油罐依然不停落下,烈火熊熊,雄黄之气烈馥袭人,阵阵疾风将黑雾吹散,烟气弥漫往兽军阵头席卷而去,那些兽军似乎极为忌惮,纷纷逃散,颠翻一片。
就看阵后一只鸿雁般大鸟飞起,须弥,渐飞渐大,翼展若垂天之云,呼呼几翅将烟气吹散,一声厉嚣急扑而来,
伯谦此时已趁乱脱离阵列,他记忆乍一恢复,心中已有计较,慢慢靠近御台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越是靠近高台心越啪啪直跳,眼见离着高台三五百步,台下全是身着亮甲的近卫之军,却是没法混入,正自琢磨怎么混进去。
就见高台上李青风和那白衣人各持“紫金锥”和“青弥剑”,猛一挥动,两道彩芒急射而至,那只大鸟毛羽如铁铸,尖鹓利爪间不容发连啄几下荡开彩芒,巨爪划下,顿时将御台前一队军马撕裂的粉碎,人群一片大乱。
就听高台上一声长啸,两彩芒啪融成一把五色长虹,金光滚滚,青光紫气盘旋一片,劈头盖脸卷来,这大鸟巨翅煽动劲风四起“啪”的和这五色长虹撞在一起,跌落下来压倒一片军士,它倒在人群中猛烈扑打,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众军纷纷围上刀砍箭射,伯谦得暇,混上高台。
这大鸟被飞剑接连劈中,猛撞向高台,伯谦看势急,夺过边上弓手硬弓,合两张硬弓一箭激射,那怪略一偏头“当”的羽箭射在眼下横纹上,撞的粉碎,碎木弹入眼睛,这鸟顿时翻滚癫狂“嗖”往空中箭射而去。
伯谦夹在来去不断的通报信使中往高台上行去,抬眼看到太阳于这若大冰原边上只剩下出一弧,却依然金光万道,射入在白雾之中,一片美轮美奂之色,心中一叹,只觉这美景之下却是如此残酷惨景,不由更是感慨。
立在高处发现此时大军已占优势,就见火油罐不停向外延伸,众军虽鼓声余后缓缓压前,一众兽军虽个体强大,但却对这火油阵无甚多办法,数次有异兽自空中扑击,均被这边“紫青双剑”击退。
此时大军士卒伤亡虽巨,但均知道今日已是有胜无败之局,若将兽军逼到山林,放火烧山此战必然大胜,无不奋起精神。
这时又有异兽自空中来袭,紫青双剑飞出缠斗,一时间不分胜负,正斗的剧烈,猛然间军阵中地面抖动,轰隆间,地下钻出两个巨洞,两条如城柱般庞大巨虫从地下钻出,昂头嘶叫,翻滚拍打,所过之处血印遍地,那投石车被掀翻无数,反被火油焚烧。
这两条巨虫看“紫青双剑”欲要返回,又钻地而入,须弥又从别地钻出大肆破坏。
猛听琴声铮铮,那两巨虫才钻出地面,如高塔般的身子就像被琴声束缚住一般立在空中僵硬不动,排山倒海般摔倒下来,被那紫青两道彩芒来回斩为数段,每段数丈长,腥血通红遍灌地下。
经此一闹,兽军趁机脱离,往山中退去,大军此时也无力向前,传下号令整肃安营,伯谦自听到琴响,心中惊喜交加,更是期待。
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行迹,拔步就往上走,顿时引起把守军卒喝骂,堪堪要到台上,被一大群近卫军堵住,喝道:“我要见北昆仑相熟师兄,你们拦我怎的?”
那领头的校尉骂道:“此必是奸细,给我拿下。”
伯谦此时顾不得其它,大声喝道:“李青风,李青风。”
果然听见李青风在上应道:“是刘伯谦么?”
伯谦心中大喜,正要推开众军上去,猛有所觉,就见台前高空中一个巨大瓶子忽然显现,左旋右旋忽漾漾如风吹的纸鸢一样,众人都是一惊不知这是何物。
猛然这瓶子调转过来,瓶口正对着高台,一股狂风巨力自瓶中骤出压来,势道力不能当,顿时将台上功力弱的人都吹下高台,伯谦在下一层,一众军士猝不及防全部吹散惨叫摔下。
伯谦危急中力道一凝扑倒在地死死抓住木板,全身任督劲气自然发出,和这涌来的巨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巨大的劲力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这股向下的巨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
伯谦一呆,抬头看时,猛地里一股巨大吸力往上一提,他立足不定,身不由己被吸在半空,这股巨大风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就似要先引开敌人的向上顶的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就像武学中精奥之极的招数变化一般。
伯谦此时新力未出旧力未来,正是最危急时候,抬头见“紫青双剑”电射划向这奇诡的瓶子,未到跟前“嗖”的就被吸进瓶口消失不见。
那瓶口一张如城门一般大小,急降压来,伯谦就觉一股无可抗阻的吸力自瓶中传来,手上再住不住飕的一声被吸入瓶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