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扪虱而谈(2 / 2)
江东那边,可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自己这寒苦出身,到了那边不还是被打压的命吗。
桓温见他迟疑,开口笑道:“若是家中有事,可自去安顿,我要等麦熟后才会离开。”
王猛听见这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开口:“可否借我一匹马,我真的回家一趟才行。”
桓温那会在乎这个,当下一招手,自然有人去牵来一匹良马,王猛抱拳后出大帐,翻身上马,一路向东而去。
胯下马在疾驰,马上的王猛考虑的就不是一件事了。
自家老师说过,有不决之事可以去问他,现在王猛就很犹豫,起步就给个都护,想想也算可以了,不过江东那边的现实情况,却也不能不考虑。
刚才还给桓温这家伙相了一下面,这家伙还真有不臣之心,要不也不会停在?上了,他还从桓温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来,就是这家伙已经缺粮,在等着麦熟,他这是想就粮于敌。
不过,苻健这位大秦皇帝,身边也不会没人,肯定会有人破坏桓温的这个想法。
还有身上这身虱子,这才在外面住过几天,就又被爬满了,这些年在孙盼儿的照顾下,这些东西在自己家里已经是绝迹的,这身上痒痒的可真难受。
有马赶路还就是快,几天后王猛就到了嵩山,进山前,还特意去老丈人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发现已经是房倒屋塌,根本就没有人了。
想要打听,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只能等进山后,问问自己的师父,老丈人这是怎么回事。
熟门熟路的进山后,老头正在等着自己,来的匆忙也没置办什么礼物,只在山外买了一点野果带着,老头见王猛放下后,也不以为意,倒是看了一眼才转过头来。
“我就知道这几天你该来了。”
王猛接上:“所以你才会在这前院等着我?”
老头这次没有及时回答,他盯着王猛的脸,看了一会后才又开口:“我观你面色,似乎福德又深厚了不少,可是做过什么事吗?”
王猛挠后脑勺;‘什么福德,什么事?’
想了一下后,有点疑惑说道:“我这几年也就捡了两个弃婴,现在当亲儿子养着,别的除了读书外,也没干过什么呀。”
葛老头点头:“你要有意去做什么,反而不会如此,这都是天意。”
王猛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只是觉得,应该和自己捡来的那两个亲儿子有关。
老头摆手,示意这一页算是揭过,又伸手指指旁边的胡凳。
等王猛坐下后,他直接就问:“可是想问我该不该去江东?”
对老头能猜到这一节,他到丝毫不觉得意外,桓温带四万大军,打进关中这事,但凡是个有心人,也早就知道了。至于桓温自己说的十万,那叫号称十万。
见王猛点头,老头又来了一句:“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去了那边会被打压,那何必还要去呢?”
王猛心下豁然,就要起身行礼,老头摆手下压:“此间自有富贵,何必舍近求远。”
自己跑这么远,被老头两句话就给打发了,觉得有白跑一趟的感觉,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亏得慌。
当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裂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
老头见他这样,立刻警惕起来,站起来就挥手:“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就早点回去吧,还有一大家人在等着你呢。”
说完伸手拿过一个布袋:“这里还有些钱,你拿回去补贴家用吧。”
王猛笑容更甚:“我又不是来问你要钱的,你看在我跑这么远的份上,有什么用不着的相书,也可以给我几卷。”
说完这句,又一拍脑门:“我那老丈人去哪里了,您可知道,我在山外,见他那里房倒屋塌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老头把钱袋子随手一放:“你丈人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就在你们走后的来年,他新娶了一房媳妇,然后就搬去外面的市镇,更多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老头说完这些,王猛还是在原地不动,也没有伸手去拿那袋钱,只是保持着笑容盯着老头。
被连笑带盯,弄得浑身难受的老头,长叹一声:“你这疲赖劲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样可不好。”
话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回身取出两卷书,递给王猛的时候,还想叮嘱两句。
王猛没等老头开口,就抢先说:“我知道,不就是不要随意泄露天机吗,我就自己看看,又用不着拿这种手段去谋生,你就放心好了。”
老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向外挥手,这意思王猛可是太清楚了,不就是叫自己快滚吗。
他也不再多说话,把两卷书放进怀里后,抄起那袋钱就往外走。
身后老头跺脚;‘本该只给他那两卷治世安民、兵法韬略的,可这小子,已经前后从自己这里弄走六卷了,也不知道他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王猛出山,骑着马又来到老丈人以前的破房子,驻足看了一会,摇摇头拨马往西而去。
他现在可不敢去找自己的老丈人,这要是带着他外孙子,还能有点依仗,要是就这么找去了,除了得把这袋钱留下,还少不了会挨顿骂。
放下这点心事,一路向西,这一日就快到华山脚下,看见前面有一队人马,也是要进山的意思。
他准备略微拐一下,从路的外侧进山,离那队人马不远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景略兄,这些年你可让我找的好苦。”
ps:扪虱而谈,以及回嵩山询问老师,见《晋书》载记第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