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冤案（1 / 2）
那队到营前借宿的神箭营乃是去汉中捉拿汉中抚民通判谢黎，只因谢黎招抚流民之时，探访到神箭营为给魏法古建家祠，强征流民。不少流民为求口食，便忍辱劳役。岂知神箭营为了赶在魏法古五十大寿之前建好魏家祠院，催逼甚紧，动辄鞭笞流民。流民中有不堪忍受要离去，则被神箭营吊打示众，不少偷偷逃跑的竟皆被扑杀。一时间，汉中流民畏神箭营如甚于畏虎。
谢黎为抚民通判，访得此事，气愤异常，多次上书汉中太守要约束神箭营所为。汉中太守惧怕魏法古的权势，只佯作不知，还秘教人劝说谢黎。谢黎正气凛然，遂带人去救流民，竟被神箭营乱箭射退。万般无法之下，谢黎便要上疏一封奏明皇上，奏疏中道：“神箭营本京畿禁军，拱卫皇城之用，非王命不得离京城。今其窜出各处，凌牧守之上，行苛催之事。方伯不能制，黎元未可避。更甚者，求媚内宦，逼征流民，违礼造祠。流民本失安身之所，国家当招抚拯命。神箭营以粮诱之，刀鞭驱之，酷刑惧之，随意杀之。待流民如牲畜，弃流民若犬彘。国家徭役尚体恤民情，区区营兵竟敢任意催征，国家公法何在，朝廷律制何在，天恩王化何在！”
谢黎本以为此疏一上，朝廷自然会重视，纵不能禁绝神箭营，必然对其有所约束。安知此疏还未呈到御前，就被截留下，神箭营自然不会放过谢黎。此疏虽未到御前，但京中诸官员皆听闻此事。通判乃六品官员，负监察之责，神箭营若随意格杀朝廷命官，官场岂不大乱。为免激起群愤，神箭营便将谢黎下狱，意欲押到长安，待魏法古五十大寿之后再治罪。
赵羡巡营之后，派人探问这队神箭营自何处来、办何案、拿何人。岂料那队神箭营兵不准任何人靠近，还下令腾出营帐、置办酒席，准备迎接魏易大人。
原来建造魏家祠正是魏易督办，魏易见谢黎之事已经闹开，担心不好收场，便也要急赶回长安，向魏法古禀告。
果然日暮之时，一队人马赶到，魏易披着鹤氅裘，众人拥着进了军帐。赵羡军营兵见神箭营跋扈之势，皆暗暗咒骂。
魏易不知此处是御林军练兵之用，还以为是神箭营特意在此处扎营，见营地广大，营兵极多，便以为可高枕无忧了。随行营兵为了讨好魏易，找来一歌伎班。那班主领着六个妙龄歌伎，还有一班乐工鼓吹，在营前宴会上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赵羡不愿旁生枝叶，便在营帐中读兵法。霍如青和郭泰却愤极，二人一起到赵羡营前，吵着要带兵赶走这群阉竖。
赵羡放下兵书，走到阵图前，问道：“二位可知蛇蟠阵变化的玄妙？”
郭泰急道：“赵大人，这不是研究兵法的时候。我们这堂堂军营，竟一片歌舞丝乐之声，岂能坐视不理。”
霍如青也说道：“我们练兵本为杀贼，可这朝中之贼就在眼前，我们却只能躲避开，假装不闻，练兵何用？”
赵羡却自顾自说道：“蛇蟠阵之变化，要在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救；七寸被击，则首尾齐至。”
郭泰和霍如青二人相视，不知赵羡何意。郭泰哼哼两声，便走出账外。霍如青见赵羡仍只看着阵图，便走向前去，抱拳道：“赵大人，全营上下皆气愤阉竖所为，若我们仍视而不见，只怕有损士气。”
赵羡摇了摇头道：“你可有良策？”
霍如青一愣，问道：“大人问何良策？我以为至少要把歌伎驱逐出军营，不然军威安在？”
赵羡走回书桌前，拿起兵书，盯着书道：“大军之威，何惧区区歌伎。”
霍如青叹了口气，抱了抱拳，便出去了。
刚走出几步，霍如青看见郭泰正和耿毅抱怨。郭泰急道：“耿将军，那群阉贼当这军营为何地，我们平日练兵，军法严明，今日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唉！”
耿毅见二人都从赵羡营帐中出来，自然知道定是赵羡不愿招惹神箭营，只好道：“一切听赵大人处置吧。”
霍如青上前道：“耿将军不知啊，平日那神箭营飞扬跋扈惯了，种种恶行，可谓罄竹难书。我等不相干便罢了，今日欺负到眼前，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郭泰附和道：“对，欺负到眼前了，再忍还算什么好汉。”
耿毅见二人身居官职，却颇有江湖豪客之气概，便道：“二位想怎么办？”
郭泰高兴道：“那我们去把他们打跑，就说他们扰乱练兵、祸乱地方。”
霍如青接着道：“神箭营皆是趋炎附势、仗势欺人之辈，莫看我们这里多是新兵，也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耿毅却笑道：“若是明地里打起来，赵大人岂不要生气。倒不如耍耍这群人，出出气。”
郭泰和霍如青见耿毅似乎有良策，便道：“我们听耿将军差遣，能出这口恶气就最好。”
耿毅便让二人换下戎装，身着便服，悄然潜至神箭营地中。魏易正坐营中宴上，饮酒观舞，旁边神箭营一众人侍奉。郭泰本是想出一口恶气，却要轻手轻脚，心中颇不情愿。
耿毅带二人绕至囚车后，见一人盘坐囚车中，闭目静思。原来谢黎料到神箭营必要迫害他，待那营兵来抓他时，谢黎坦然上枷。神箭营见他并不反抗，便只把他锁在囚车中，枷锁也免了。
耿毅早令本营兄弟撤开，不帮神箭营看管囚犯。三人所想是把这囚犯劫去，藏匿本营中，再弄出些动静，让神箭营以为囚犯被劫走，好好让魏易他们慌乱一番。神箭营兵本有人在此把守，但听说营前有歌伎，都偷偷过看热闹。三人把囚车打开，令谢黎下囚车。谢黎怎知这些干系，只怒道：“杀头便杀头，要戏耍我却不能？”
三人一直在咸阳练兵，也不知谢黎之事，但见此囚犯颇有一身正气，登时省悟：“阉贼无法无天，横行霸道，那被阉贼所抓之人，必是义士。”
霍如青便顺着说道：“好汉，莫误会，我们是来救你，阉贼被我们引开，你快设法逃吧。”
谢黎却不动，只说道：“我本无罪，为何要逃，逃了岂不是畏罪潜逃？哼，我岂会中你们的圈套。”原来谢黎以为这是神箭营欲擒故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