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门之寻(旧时之雅居)(2 / 2)
他是时候该于那个溽暑熏蒸的夏季,那条自己捕鱼的河流,自己的不舍告别了。安吉鲁尔借着树下婆娑的光影,看着发亮的鼠灰色地板,上面爬着自己曾经喜欢的甲虫,斗虫确实也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娱乐之一。他抓起那只螺纹壳的甲虫,让其爬在自己手上然后转过头对他们说『走了,还有一处迷雾森林,距离越来越近了』
『看好你的纪念品,别掉了』安吉鲁尔提醒他说。
洛瑞一下子超过了伊达尔,跑在他的前面转转悠悠的一会被超过了又跑到更前面继续旋转身躯,让灰蒙蒙的天空上唯一的几丝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她显得很欢快,只是因为听到了要去别的地方。伊达尔感叹道什么也不涉事或许也是一种优选吧?什么也不了解,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游乐天地之间,感受自然的乐趣,这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啊。安吉鲁尔看到这一幕还是选择沉默了,他不想再扒开他的伤口。就这样吧,至少悲伤还不足以沉重到让人无法继续前行。
海剩下一处迷雾森林就到了已经废弃的云浮镇,伊达尔还是如法炮制地穿过,因为洛瑞这次已经适应了迷雾的影响,没有产生太大的反应所以他才能够更加游刃有余的靠直觉穿过这片偌大的森林,浓厚的迷雾甚至连狂风都吹不散,安吉鲁尔很佩服伊达尔的能力,他只管好洛瑞就行,在他心中有一刻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或者说屈才了,但是只是很少的一段时间。他看似宽宏大量的心中偶尔也会有见不得人的疑窦和黑暗。
他们在森林里遇到了一只麋鹿,它看起来好像受了伤,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它没有说话,只是颇为他们前去云浮镇的行为表示抵抗,它总是用已经受伤的瘦弱身躯去阻拦众人的前行。洛瑞觉得它太碍事了,竟然一脚将其踢踹开,安吉鲁尔当场谴责洛瑞,因为他知道这时被降灵的人,因为在幻境沉迷欲望使用灵光过度而被惩罚的人,它曾经也是作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就算现在不是人也是一个值得怜爱的生命。伊达尔制止了安吉鲁尔的谴责,他觉得洛瑞现在就是处于一种童心之下,说这些话完全不起作用,她的行为就和孩童一样纯真,这个时候如果加以谴责或许会导致她的心灵扭曲。
安吉鲁尔毅然决然的否决了他的说法,他在这个立场上十分坚定,他表示现在洛瑞不是那个从前的她了,她已经丧失了自我,现在我要让她回忆起来,刺激她被掩埋的记忆。同时他还对伊达尔于麋鹿的漠视表示极大的抗议,他见识了生灵的死亡,自己犯下的过错,因此他更加直到珍惜是多么的可贵,生命是如此的值得关爱。
伊达尔看起来只是听进去了略微,他的脸上挂着不被人理解的难受,看着洛瑞变得一惊一乍,像一只兔子一样,伊达尔又认为自己所说的是真确的,他的理解来源于幼时的原生家庭,所以他希望洛瑞也能够得到类似的关怀。两者的思想擦出火花险些成为战意。
麋鹿哀嚎起来,灵光乍现,像是一团巨大的压缩气流迅速爆裂,穿透了树干直击他们,掀翻了树根,振聋发聩的声响让他们的耳中只有无尽的嗡鸣。伊达尔被吹飞到树干上吊挂起来,安吉鲁尔没有选择帮助他,而洛瑞反而爬上了树干将其抱下。她的臂力强大的惊人,她更加亲近伊达尔,因为刚才的那次责骂她对安吉鲁尔显得十分排外。安吉鲁尔不以为然,只是与他们之间一直保持距离。
麋鹿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忍冬花群鲜艳的开在昏黄的地面上,形成一副苦楚可怜的样子。远处是一片被极其粗壮高耸的松树围绕成的圆形山坡地形,而那里就是云浮镇,当众人走出迷雾森林最后一团迷雾,最后一从灌木时,刺眼的阳光从正午的天空上投射下来,把下面的破烂废旧的屋子照的明晃晃的宛如梦境,枝叶间簌簌作响,微风不断。这里仿佛异常的潮湿,很多建筑已经坍塌,更像是人为破坏的。沤透的中央地面形成了泥沼池,碎石块和建筑群都已经陷入了一部分,伊达尔有一刹那觉得这就像是溺死的人在挣扎,很快他又联想到了自己,这样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安吉鲁尔前往到了另一处,那是一片马厩场地,一些发霉腐烂的稻草堆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这里已经长期废弃,为什么还会有没有完全被大地分解的稻草呢?最近一段时间或许有人来过这里,可能是旅行者,探险家或者巡游商人。他没有将这些疑惑告诉伊达尔和洛瑞,反而开始自己的研究,这样只会越来越疏远,他知道如果始于感觉的组合而终于三观的对峙那么也不值得可惜。深灰色的景色下,细小的尘埃像深海的水母一样漂浮在天空,渐渐遮拦了他们的身影,安吉鲁尔扶着一处碎裂的石柱开始端详着这些稻草,上面有灵力的存留,看起来像是非常人所残存的,这些灵力异常强大且冰冷。如果此时伊达尔还在场的话那么他肯定会知道这就是汤汤的灵力。那么也会引出一些疑惑,因为他不应该在帕尼镇守吗?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周围的泥沼伊达尔和安吉鲁尔不谋皆知是洛瑞曾经留下的,她现在早已遗忘那些曾经的作为,那是一段内心极其复杂交织的经历。
伊达尔这边也有些发现,他见到茨菈的灵力残留,那是一些和她羽毛一样褐色的风般的灵力,随时会飘动,只是身上粘附着泥沼水无法轻盈起身。他试图在其中读取一些记忆,未果,只有不属于自己的深深的自责感在压抑着他,他能够设想曾经的茨菈是否就在这样的不断的反思下度过了阴沉的日子,以至于被熬成了那般沉默寡言,眼神严肃无光的模样。
他沿着野花的草丛走向一处铁匠铺,那里面有冶金术所需要的带柄的大铜锅和一个长柄铁勺子,一旁还有已经生了青苔的冷却池,台架下的木炭长出无数的孔洞,里面的来来往往的蚂蚁把它已经当作了巢穴。洛瑞摆弄着锅炉不小心打翻了,里面流出一些褐色的雨水和沤的已经腐烂的树叶还有一些蜘蛛的尸体和蚊虫的卵。伊达尔被恶心到了,他告诉洛瑞来到这里还是要更加小心为妙,然而洛瑞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好奇的观察其它的事物。
正午很快过去了,这里只有在正午的时候才有光明,其余时刻大地基本上都会或多或少的被覆盖上森林的阴影,像是一片黑暗的笼罩的诅咒,驱散了大多生动活泼的生物,只有一些骇人的生物会在这活动——毒蛇,蟾蜍,蜘蛛,老鼠。猫头鹰飞到这里都只是实在无食物可觅。这里的常年阴暗潮湿造成的湿冷实在比迷雾森林还要难受,因为迷雾森林的危险与生机并存,迷雾并不像阴影完全将阳光扼杀,而且这里废弃过久,四周被高大的树木屏障包围使得寂寥空旷的环境下让人倍感未知的恐惧。
很快一层阴影就已经借着树木达到地面,将这里的空间切割成光暗的两种空间,几乎没有过渡地带,暗的地方极暗,亮的地方和外头太大的区别。真理门就在不远处,或许就在眼前,这次的真理门隐藏的比较深,双方都没有立刻找到。在残垣断壁下真理门或许是不是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被其他来过的人一并摧毁了?那样是否还能生效?伊达尔担心不能够救回自己的同伴,他一直用目光扫视着周围越来越暗的事物,看到安吉鲁尔的头在一处断柱旁他果断闪开了。他不想再见到他的模样,对他来说他的言语是对他的的经历的最大的质疑,他恰巧安吉鲁尔对他的远离加重了他内心的厌恶。
他们在寻找中都是不是关注对方的进展,渐渐的各自寻找变成了全然的竞争。他们之间不言不语,冷暴力的出现反而使得洛瑞更加依靠伊达尔这边,但实际上那场争吵没有本质的对错,他们都混淆不清。
伊达尔在小镇的边缘到中心全部游走了一遍,翻遍了每一处完整的房间,吸入了不少灰尘和带有腐败味道的水汽。安吉鲁尔爬到了一棵树上,他认为如果这样还找不出来的话那么就应该把视角拉到更大的地方,或许会有新的发现,果不其然,当他借助灵力爬到了一处高大的云杉树上,俯瞰地下的建筑遗迹,他明显感觉到这树的排布就像极了真理门。里面的遗迹都是它的一部分罢了,那么也就是说这里的居民很可能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灵力崇拜行为就是和这扇真理门有极大的干系的。这扇真理门似乎在沉睡中,安吉鲁尔暂时没有想到如何唤醒它,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伊达尔还在那些破碎的建筑中地毯式搜寻蛛丝马迹,殊不知他已经站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伊达尔似乎也发现了一直在观察的安吉鲁尔消失不见了,他以为他已经率先进入到了芜境,甚至产生了接近气急败坏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他已经把他当作类似敌人的身份,他先进入就代表了自己的愿望就会破灭,自己的过错就无法再有机会得到弥补,他的责任就愈发重大。他以为自己历经了如此多的磨练自己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所有的消极。他气馁,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软榻下来,他靠在石墙上,他已经劳累了许久,手指因为翻动杂物和搬动碎石块而磨破了皮,双腿酸疼,大脑有种缺氧的肿胀感。洛瑞扶着他,把他靠在一处和地面形成三角形的残壁下,她说她接下来去帮他找,不用他再搬动那些重物而劳累了,伊达尔微微的点点头,很快闭上眼休憩了。他其实不想让洛瑞一个女生去干着这样的活计,但是面对安吉鲁尔他的虚荣不允许他这么劝阻。
伊达尔在怒气和疲乏的作用下静静休息了一会儿,只觉得远处的森林的阴风从巨大的树干间的缝隙吹到云浮镇,这个时候阴影完全笼罩了整个云浮镇,只有一些高大的树干上部分还被黄昏给照耀成暗金色,在巨大的风力作用下左右摇晃,树叶窸窣的响动像是悠远宏大的钟声降临在黄昏之后,一群大雁飞过橘红色云朵,堕入殷红的树叶从中。安吉鲁尔感觉到了灵力正在涌出,真理门或许就是在阴影填满整个圆圈内的时候开启的。
随着阴风越刮越大,安吉鲁尔感觉自己的已经支持不住,于是缩回树冠里,这样一来视野肯定要受阻,但是好在还算勉强可以观察,底下的小镇像是覆盖了一层透明的粘液,变得光泽透亮,一反白日的晦暗。一阵阵莫名的阴影笼罩着小镇,像是老人眼中的黑翳。伊达尔感觉到了小镇在旋转,那是它在寻找可以嵌合的对口,它这个圆形的模型一直在旋转直到达到可以完全吻合树木的壁垒为止。原来在白天的时候小镇才是混乱的,直到晚上时它才会恢复原型,等到小镇三处边缘的石块和对应的树木上的痕迹达成重叠的时候,灵光从树干与地面的缝隙之间喷薄欲出,散发出巨大的光明,那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光芒,像是一团庞大的火苗从底下燃起,火舌肆意到了地面的边缘。整个场景就像是远古部落举行仪式般庄重令人惊诧。
忽然三块碎石块自行的聚合在一起,伴随的还有小镇上随处可见的沙砾和小石块,它们拼合一起,形成人形的模样,它的五官还没有完全被沙砾填充,看起来不知道是否正在往伊达尔这边看。安吉鲁尔见状也只好在树上观察。
这个石头人活动起来很不便,它没有像人一样灵活,每一个动作都有极大的停顿和摇晃,周围还不断有碎石往它这边奔来,组合成它的一部分。当所有的石头都归于它的身上时,他缓缓张开满是沙尘的口『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似乎很不礼貌,把这里破坏的这么严重』
『你们和他们比起来就相对礼貌多了,所以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为什么要造访这个已经废弃的地方,还冒险穿过了迷雾森林,麋鹿没有阻止你们吗?』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真理门,去到芜境解救自己的同伴』
『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真理门,你弄错了』石头人僵硬的扭转腰身,把首部望向渐渐升向天空中心的月亮『这里只有废墟,遗忘和荒凉,月光和日光最强烈的时候这里也无法像外面一样充满生机』
『别开玩笑了,地图上就是这么写的,这个地图可是衔接芜境和真理殿堂使者告诉我的』
『什么使者,我可没听说过,这里我是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没有什么真理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荒凉的小镇』
伊达尔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指着石头人『你绝对在说谎,你这样做是为了隐瞒什么?』
『我从不隐瞒,我只是追求事实』石头人看起来真没有在说谎,可是伊达尔并不觉得地图上会有错,毕竟前几次都是如此寻找,没有过差错的。
安吉鲁尔看到他陷入这样的僵局不禁得意起来,说道他也不过如此。是否要出手,他还在酝酿。他目前依旧藏在树枝之间,在巨大的树冠的掩护下根本没有人发现的了他。
忽然一阵巨响,这个响声带来的震动差点将安吉鲁尔给从树杈上震晃下来,他惊愕的俯视下面的情况,一手牢牢挽住粗大树干。伊达尔的魔笛赋予了他大量的灵光,他的灵力就像爆炸一样被释放出来,洛瑞躲在了远处的墙角才免于一难。石头人被炸的拼凑起来的四肢五官飞散各处,面目全非的样子并没有让伊达尔解气,他把地图往它脸上盖住,透过地图指着它的破碎的额头质问他『你还说不说?真理门到底在哪里?』
『』石头人没有半点声响,他似乎声带被炸损坏了。
『你应得的,不要怪我,是你先挑衅我的』伊达尔原本和安吉鲁尔闹翻了就不服气,现在被石头人彻底激怒了。他继续把灵光抛掷过来轰炸石头人,直到它变成了一堆碎石。他停手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干到这一步,似乎把对安吉鲁尔的怒火也发泄到了它的身上。
安吉鲁尔感觉到刚才对起的三个石头开始发出星辰的光芒,整个圆圈内的事物都开始散发不可思议的光芒,无数条细长的光柱从地面钻出,光芒伴随山崩地裂的震动,像是一千只森林猛虎在嚎叫又像是剧烈的钢铁摩擦撞击声音。大地忽然就在崩裂中迅速塌陷,圆圈内一切的事物全部烟消云散,伊达尔和洛瑞随着地表坠入了虚无。在安吉鲁尔的视角看来,真理门已经全部破解,而入口就是这个塌陷,他纵身一跃,也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