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六合真气(1 / 2)
“闻得紫烟楼鲤鱼甚脍,老夫向往已久另携带随从数人与昆吾欲与商会众当家管事共饮一杯,以解雪天之寒范会长切莫吝啬。”
范青君望着落款太师府的书信,脸色不由凝滞起来,忧忧地问到:“那樊稠可还有其他话交待?”
“未有,只是留了一句‘正午再见’,便满脸得意地离开啦!”
“看来他早已知晓,只不过通知我们一下罢了。”范青君将书信递给段阔,而后又徐徐说到:“段掌柜,我现去沈府一趟,你将此信送于钱大当家手中,让他安排城中诸位首领务必于正午之前赶至紫烟楼。”
段阔接过书信扫了一眼便恍然得之,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大雪后的洛水最是静美,只见河畔两岸白茫一片,看不到边际。那河道恰若妙龄少女的腰肢般,袅袅聘聘蜿蜒而去。水面更是在曦日的照射下包罗万象,绚丽多彩了起来。洛阳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无人不赞那盛开着梨花如簇的皇城御道。就连城中连苑而起的高楼,此刻也俱是染尽了白头,远望而去犹如交迭峰头一般,次第起伏。
但范青君毫无观赏之意,只见他匆匆走过,此刻已近沈府门前。门外扫雪的仆人识得他,诺诺地闪在了一旁。恰在此时只见沈檀和廉青也面色不安地走了出来,三人相识一望,又退回了府中。
“董卓欲做宴于紫烟楼?”沈檀听罢,满脸错愕地望着范青君。
“正是,此事颇有蹊跷,那紫烟楼乃我商会之地,董卓皆此行明为安我心,实有拖延之意,不知意欲何为。”
沈檀在房中踱了几回,而后眉心围聚,迟疑地说到:“我商会既为朝廷捐助了物资,又送良马五十余匹,董卓此行虽有蹊跷,但也不似替黑道遮挡之意!”
“若是替黑道掩护,牛河梁一众则不必跟随。既然敌人皆来,鸿门宴主场又在我处,于礼不通,应是借机为他事缓冲!”廉青补充说到。
“嗯。”沈檀点了点头。
忽然三人同时回首,说到:“张向!”
“看来正是此贼!”沈檀愤愤地说道,双手也不由地握了起来。
“我商会遭黄巾破坏损失惨重,而且裂手与众人多有过节,却没想到他冀州之行竟是如此迅速!虽然董卓下令商会众人不可阻拦,但难免会有冲突发生,故而以权谋私出这冠冕堂皇之计!”
“张向此贼固然可恨,待我悄悄前去,于暗中将其除去。”
“廉青不可,那贼功夫甚高,非你一人之力可敌,且董卓知道我等俱在洛阳,故在这信函上点名‘相邀’,不可不去。”
“哼!两个贼厮,蛇鼠一窝,真不让人痛快。”
“沈长老,适才你二人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会长,正是有事,你随我前来一观便知。”
沈檀带着范青君来到后院一间客房,范青君推门便看见躺在床上的季越,但此刻的他已是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双眼迷离地望着前来之人。
“怎会这样?”范青君快步走至床前。
“会长,你查一下季庄主体内便知。”
“哦?”范青君右手双指一伸,轻轻地搭在季越的手腕之处,但觉其体内似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游荡,不断地侵噬着其经脉各处。
“六合真气?”范青君满脸疑惑之色。
只见廉青点了点头,说到:“正是六合真气,不过火候尙浅,紧得一气。若非季越昨日有伤在身,这一气也未必能伤的了他。”
“昨日我将季越押至此处,恰廉兄弟和钱大当家在附近,便先交由他二人审问。待我自白马寺回来之时,季越尚还无事,今日清晨便成了这样。”
“沈长老发现其体内六合真气后,当即运功替其除去了大半,余下的这些只因其肺腑已受伤害,只能等其慢慢消尽。”
范青君点了点头,适才他查视季越的体内,其体内那股真气虽然羸弱,但依有厉厉的劲头,见有敌靠近,便欲张扬起势,包围袭来,正是那六合真气之‘风劲’。虽然除掉它并非难事,但季越体内已无自己气息可依,此时一旦化去‘风劲’,则其脏器非破裂不可,以其重伤之身,反之会瞬间被夺去性命。
“季庄主会遭此毒手,昨晚竟无任何动静发出?”
“这正是敌人高明之处,他正是看准了季越重伤在身,不能运功抵御,故而先封了其穴位使其不能动弹,后又以六合真气导入其体内。若非其功力不足,此刻季越性命已毙。”
“这六合真气非玉真门人不可习之,我商会未有其门派弟子,也未曾与之有任何结怨。能于悄无声息之间杀人,而且还不被你二人发现,此人功夫深不可测啊!”
“这洛阳城中恰有二人,乃玉真门下,莫非”廉青回到。
“不是,张绣虽有此功法,但绝非神鬼身手。而那吕布是有这可能,但毫无缘由之事于理不通。且这六合真气的火候不足,更不似二人所为。”
“会长分析无误,此人功夫不弱,但六合真气应是后学,故而未曾得逞,不过也有不愿以本门功夫透露之可能。”
范青君蓦地一惊,沈檀所猜不无道理,若是如此,则商会还有其他卧底而且还极为可怕,而他之所以要对季越动手很有可能是杀人灭口之意。
“啊!我想起一人!”廉青忽然呼声出来,然后接着道:“向年我随三叔在冀北转移,曾遇一人遭黄巾围击,那人一条长枪使的出神入化,凡碰到者非死即残,但终因力竭不敌,恰被我商会路过所救,此事沈长老也知。”
“不错!若非廉青提及,我几已忘了。当时冀州遭难,我携洛阳众兄弟随大长老前去支援,那人正是被钱大当家所救。当时钱兄弟还是冀北的长老,后来两处合并之后方做了这洛阳大当家一职,哎!说起也是三四年光景过去啦!”沈檀不禁感慨到。
“那人被救后在商会养伤数日,也未曾说起自己姓名,只是告诉我们他是玉真门人。当时商会诸事烦乱,也对那玉真门派了解不多,此人行为神秘但终究是萍水相逢,只是念及其同仇敌忾之事便由其离去。如今忽然想起,季越之伤很有可能使其所为。”
“我商会曾有恩于他,何必与我们为敌?除非是被黑道收买,来此杀季越灭口。”范青君听罢廉青所述,不由得心中一惊,而后又接着说到:“看来我们得更加谨慎啦!黑道暗中还不知有多少杀手潜伏!”
廉青与沈檀听罢也是一怔,倘若真如范青君所言,那敌人确实着实可怕,刺客杀手并不为奇,但似这般悄然手段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方是真正的可怕,想到此处二人握着的手心不觉已有斑斑汗丝渗出。
浮冰连绵,水流暗涌,大战在即的黄河渡口寂寥萧条,毫无往昔的繁华竞奢之像。
此刻的孟津渡不远处却有一艘乌蓬小船,在河面上逶迤前行。舱内坐有一男子,只见他头戴毡帽,身披裘衣,脸色蜡黄,从其魁梧壮实的体型来看,此人应是江湖好手无疑。船头令立一人,乃俊朗少年模样,比之那魁梧男子则其显得清瘦了不少,只见他手中蒿杆轻轻一拨,那浮冰便如绿萍般左右分开,瞬间让出一条河道出来,显然其也是一枚好手。忽然那少年蒿杆疾速向左侧一挑,然后吆喝声便传到了舱内:“沈兄,接好啦,又肥又大的黄河鲤鱼来喽!”
“好嘞!”那舱内也旋即传来回应之声,然后便听‘噗通’一声,一条红色大鲤穿过舱身的窗口飞了进来,恰恰落在那‘沈兄’面前的竹篓之中。
“哈哈!六条啦,再有四条便可收工啦!”‘沈兄’满脸兴奋之色朝外面喊道。
“沈兄坐稳啦!此处浮冰太多,鱼儿稀少,我再向前开拔一节!”说罢,那少年长杆向后轻轻一探,双手微微发力,那船便如游鱼般向前驶去。
那‘沈兄’正是卫铭,撑船的少年则是商会孟津渡坞头柴闾之子柴浔。原来卫铭早起之后,由于挂牵魏延伤势,却又于客栈内未见段阔与范青君身影,故而径向直去了白马寺。魏延经过一宿的静养,此时其体内真气已有踊跃之势,只是身体羸弱暂不能运转起来,但其蓄劲似乎较之前更为强烈。十渡告诉他无须担心,只因自己在替魏延催动内息循环之时,发现其体内真气表现出的斗志和强劲势头非重伤之人所能力及,这份极强的求生欲往乃需极大的恒心和毅力,故而只要其生命不止则必后必是更为强劲。
若非廉青赶至白马寺寻到卫铭,他本意待魏延醒来之后再启程北上,但此刻裂手极有可能已经出发。时不我待,卫铭唯有与淑窈别过之后匆忙离开。廉青让卫铭做了简易的装扮,又拿上商会通行的文书,待卫铭赶至孟津渡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但现时洛阳局势紧迫,朝廷严控水路渡口,寻常人若无官家通行文书则以偷渡通敌论罪。那柴浔也乃聪慧之人,知道这商会的文书也只是限于渡口活动,到不得彼岸,故而当即安排下人每隔半个时辰轮换出船,待柴浔的乌篷出水已是第十波轮换了。
此刻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卫铭坐在舱内,忽听柴浔细声传来:“卫大哥,小心啦!有官家巡船过来。”
卫铭隔着船舱遥望而去,果然见到一艘大船朝自己这边驶来,船上站着十余名执戟兵士,正中坐有一将军模样之人,由于距离太远又天色昏暗,却看不真切。
那大船不时便来到了二人的乌篷前面,只听柴浔大声喊到:“张将军巡防劳苦,待稍时我送几尾到府上,这冰雪下的鲤鱼肉鲜汤美,下酒正是好菜啊!”
卫铭此刻方才看实,原来那船上的将军真是枪王张绣,此刻但见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俯声回到:“柴浔侄儿,还差多少?天色已晚,马上要夜禁啦!”
柴浔低声一叹,略有哀气地回道:“自正午到现在方捕得红鲤六十七条,金鲤十九条,还差十多条,稍时父亲回来定是要痛骂我一顿不可。寻常鲤鱼倒是很多,只是用不得而已。”
“唉!既是太师雅兴,你当尽力而为,马虎不得。柴老弟那边侄儿但请放心,我劝劝他便是啦。”
“那侄儿多谢将军照顾啦!只不知伯父可行方便,放侄儿去前面白沙洲一趟,那边鱼儿多得很,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凑齐。”
张绣喜悦的脸色忽然收敛起了不少,那白沙洲乃黄河中间一处岛屿,距离对岸较近,此时正是禁入区域。
“扑通”“哎呦”
忽听接连两声,只见一尾金色大鲤从舱尾跃了出去,卫铭当即俯身相拦,却终是让它落在了水中。
“柴少爷,又跑掉了一条,沈长老吩咐过明日清晨务必凑够百鱼,我们抓紧时间打捞吧!”
“此是何人?不像你船坞的人?”张绣望着船尾刚转过身来的卫铭朝柴浔问到。
“噢,将军,此乃沈长老府上之人沈金,奉命前来取鱼。只见数目不够,便与我同船协助一番。”柴浔抱拳回道,然后又朝船尾喊了一声:“沈兄,待会咱俩再去回路探索一番。实在不行,明日一早我便出船捕捞。”
“好嘞!柴少爷,此刻还有一个时辰,我们抓紧时间吧!”
柴浔当即抱拳朝张绣一躬,说到:“将军,侄儿任务在身,就不再打扰将军巡视啦!”
那张绣见柴浔态度诚恳,此刻即将夜禁,于是便半有犹豫地说到:“也罢!只许你半个时辰,倘若不回,届时后果你应自知!”
柴浔正自准备掉头回船,忽听张绣此说,当即喜极望外,兴奋地回道:“多谢将军照顾,侄儿定当遵守!”
张绣未在答复,只是转身回到船舱之中,稍时那大船便离开了。只见柴浔脸带满意之色,待船行进一断距离之后方才朝舱内喊到:“出来吧!”
舱内隔板忽然翻开,从中跃出一少年,与柴浔面向颇有几分相似,只见他长喘一声,然后又朝卫铭和柴浔一躬,裂开大嘴笑了起来,说到:“好险啊!幸亏那张绣没有发现。”
柴浔哈哈大笑,回到:“若非你闭气功夫了得,我可不敢冒这个险。你快于卫大哥换过装扮,稍时到了白沙洲我们依计行事。”
那少年乃柴浔之弟柴阳,自小练就了一身水下功夫,闭气更是一绝。卫铭欲渡黄河,非得以瞒天过海之计不可,柴浔兄弟当即想出此招。那白沙洲虽居于河中,距离对岸仍有数里之遥,但此刻有浮冰相助,算起来真正水面不过里许而已,以卫铭功夫自然可以渡过。若是未能骗得官军的便利,则唯有于天黑之际冒险潜游一试,故而船内早已备好了皮套、水靠、锡管等装备。至于那百尾之事,不过是兄弟二人知道董卓今日会宴于紫烟楼,定会客套一番,故而胡乱邹出一个噱头,料那巡视兵士也不敢去太师府对问,待明日亲送鲤鱼过去,此事也就没人再会提起。
卫铭此刻已换上了皮套和水靠,待柴家兄弟远去之后方才从白沙洲朝河中游去。他并未直奔向南,而是选择沙洲西侧不远的一个小屿,然后再从那里顺流一截再去对岸,这样即便被官军发现登录的痕迹,届时无论从方位、线路均能让船坞摆脱嫌疑。但是卫铭低估了这寒冬的大河,他还未及小屿那彻寒的河水已侵透了水靠的隔暖夹层。
忽然一点炬火从西边飘来。卫铭隐在一块巨大的浮冰旁边,仅将头上皮套露出一点,借着夜光看去,原来是张绣的巡船又驶了过来。那船顺河而下,且又坚利高大,须臾之间便过了白沙洲,卫铭趁其破冰声音掩盖之际瞬间便附在了船身底部,这样以来不仅节省了不少体力,而且还减少了以内力抵御寒气的消耗。
“郭将军,你说太师不过一句客套话,那柴家兄弟便不辞疲劳地打捞起鱼来,而且还必须是金鲤或者红鲤,这天寒地洞的不好找寻啊!”
“枪王有所不知,这商会向来规矩做事,不惹江湖纷争。若非黑道这几年借太师之助兴起,那范家何须惹这管家纠纷?”
“将军言之有理,不过这牛河梁倒也是雄才人物,不过数年时间从关中杀入京师,现下在洛阳也算立稳了,荆州目前也在扩充中。若非动荡时期,那江东、冀州估计早也被其拿下,看来再有数年时间,这商会将要真正易主啦!。”一声慨叹之后,又听张绣接着说到:“将军,现下既是如此,太师何故还要照看商会面子而不让昆吾一鼓作气呢?”
“哈哈哈哈,”那郭将军大笑了几声,然后沉声问到:“枪王可知太师最信何人?”
张绣茫然答道:“非吕将军莫属!”
“非也!”郭将军又是一声大笑,然后说到:“吕将军勇冠三军,用以统兵退敌自是无人能敌。但若论到御人治理之道,太师心中却另有他人。”
“哦?”张绣猎奇心起,遂声问到:“敢问将军,此乃何人?”
“将军常居于外,对朝堂之事不甚知之,不足为怪。此人名曰贾诩,乃武威奇才,心机果断,见微知著,所出计谋无不是蹊径另辟但又百无一漏,太师甚是重之,朝堂凡大小事宜均细问于他。”
“常听人提起太师府才士众多,犹以李儒、贾诩出众,只是不得相见,日后若是有缘须得郭将军一番推荐。”
“此事好说,枪王不必客套。让昆吾和商会相互竞争,太师扶持其中一方但不破坏平衡,这一招制衡之计便是贾诩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