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盟主袁绍(1 / 2)
汜水,自南浮戏山出,北流过新密、荥阳,于成皋附近入大河。又因其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乃京师洛阳的东边门户所在。成皋本源自古虢国,昔日周天子曾命人将进献的猛虎圈养于此,因而得命虎牢。后周王室倾微,虎牢先后历经鲁、郑、晋、韩等多方霸主,待及秦时始设关口。汉初高祖于此与项羽大小战凡百余起,后终入成皋城一举扭转了战争的形势,进而迫得霸王乌江自刎,遂奠定了四百年的王朝基业。
夜色深沉,无月无风,四周一片寂寥。但见一黑衣束身少年按剑伏在一片密林的树干之上,此时他双眼漆黑明亮,正紧盯着数里之外散布着满是点萤般炬火的关隘。其身旁侧树干另有一人,亦是黑衣紧束,不过体态略显宽大些而已。此关正是虎牢关,此少年即是卫铭,那一人则是赵於商。那虎牢关守将乃是昆吾华雄,卫铭自是识得,诸侯自灭了牛辅的气焰后,本是士气高昂,但却俱是在此被斩杀掉诸多将领,一时盟军又陷入了犹豫之境。
“向时听二哥说起这华雄功夫出众,实已是一流好手。今日与其交手,竟想不到他的领兵之能犹胜于其功夫。”卫铭伏在树干上,不禁朝一旁的赵於商低声叹到。明日便是冀州军出战之时,他见白日里张燕一筹莫展,于是便与赵於商商议之后随着黑山军的暗探悄悄潜了过来,欲暗中察看一番这战前的关隘形势。
“这虎牢关虽然险要,但毕竟难比城池,一旦焦灼起来则后备难继。若是那袁术肯于鲁阳发兵北上,另有一路从陈留进攻正面迎敌,这两路牵掣住京师兵力,则冀州军渡河直下,这京师东户必是不攻自破。”赵於商轻声应到。
“赵大哥所说极是,想那乌程侯孙坚便是受困于诸侯间的配合不周,其虽多次于轩辕山出击,但俱是铩羽而归,看来这盟军非有东进之决心啊!”
赵於商泯然一笑,而后说到:“朝堂之将多是如此!向时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昔日皇甫嵩等人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眼下也只不过闲赋在家,无所事事。那曹操、孙坚即是其原部下,亦是随之斩获功劳,但俱逃不过世态炎凉之风气。”
“既是如此,这诸侯何以能结成联盟,进而去声讨董卓?”卫铭不解地问到。
“关东军虽乱,但毕竟有勤王之名。董卓无甚背景只不过是靠军功上位,且其生性凶残,专横暴虐,杀少帝立新帝,无疑于王莽、刘玄之辈,民心自然与之相悖。最主要的是董卓无端杀掉了袁隗,即袁氏兄弟的叔父。那袁隗位列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以卢植、韩馥为代表,其乃天下门阀位面所在,所以他的死方是激起世家与董卓对立的核要所在。”
“唉!这门阀之战终是权利争斗,昔日在常山听一老者苦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后来听采薇说起那人原是朝堂一上卿,只因他怒斥佞臣被贬为庶民。今日看来,无论结局如何,慕名者终是有所收获,失败者亦是享受一时,但毁灭的却是无辜百姓!”
赵於商见卫铭长叹声中略有悲凉之意,旋即朝之欣然一笑,而后淡然道:“小铭何必如此消极?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权利二字卷起的涡流历来如此,那老者如此,卢植、皇甫嵩如此,这十余路诸侯以及董卓终究亦是如此。百年之后,舞榭歌台早已落幕,风流之事也终被雨打风吹去。你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无关荣辱。”
“赵大哥所言极是,小子一时迷茫,思维竟是有些僵滞啦!”卫铭得赵於商提点,脑中逐渐明朗了不少,旋又接着问到:“依赵大哥观测,这一战谁人能胜?”
“哈哈哈哈!小铭你这一问可是难住了我。”赵於商低声笑到,而后答到:“诸侯虽然各怀鬼胎,但亦是为了世家利益所奔波。适袁家又是名望之端,故袁绍兄弟能引领众人。此战若是失利,则世家将不复往昔荣耀,甚是退出朝堂。所以诸侯虽是参差不齐,但终有权利这股绳索牵连,一旦时机成熟,未尝不能攻破洛阳。董卓虽然兵雄将广,但终究是以西凉军为心腹。而那西凉军历来被中原名流视为夷狄,中土将士只是迫于淫威而暂时忍耐,若是形势有变,倒戈相向之事非无可能。”
卫铭听罢,点了点头,只听赵於商又继续说到:“故表面上看来董卓是占据上优,实则其也是内部极为不稳,故我猜测这也是他至今未敢正面大举进攻只以防御退敌的原因所在。董卓如若战败尚有西凉可退,但关东军唯有胜利这一条路可选,故这虎牢关则成了双方局势的平衡所在。以我推测,不出半月,这里必是分晓见出之地。”
二人又聊了许多,待见城上夜防换了数次之后,又听到远处撤离暗声响起,方悄悄退了下来,沿着密林小路开始折返。
“明公,此际邺城空虚,那韩裳不过是碌碌之辈,不足为患,正是夺取时机。”
“嗯,我已悄悄安排颜良、文丑明以调兵,实则入驻邺城,并于暗中观察形势。一旦虎牢关被破,关东军长驱直入洛阳,届时河北空虚,我渤海军便趁机直下,扼守东郡、黎阳、河内等回退要塞,不过此仍需二位将军多行便利方可。”
“明公心思缜密,高览钦佩。韩州牧胸无大志,只求维稳。我二人虽添居军务要职,也无施展之处,且另有黑山张燕在侧。今能得盟主赏识,自当尽心竭力。那关东军西进之日,届时天下形势几已大定,以明公之声誉,领这冀州之地乃是众望所归,诸侯莫有异议者。即便韩大人心有不甘,那州牧之印也不得不交出来。”
“高将军所说极是,鞠义虽然不才,但仍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不过明公仍须提防那幽州公孙瓒以及黑山张燕,此二人能征善战又兵力雄厚,且唇齿相依。若是待其结成联盟,则必是我冀州之患。”
“鞠将军暂请放心,那公孙瓒正忙于胡人征战,无暇分身,我又以渤海之地许之,其岂有背叛之理?”
“渤海乃明公根据所在,岂能随意让出?”
“哈哈!鞠将军能够如此领悟,想必公孙瓒亦是如此。渤海东上辽东,西进幽州,乃是边塞要害所在,我岂能不知?只是诓以公孙瓒罢了,若非如此,张郃也不必领命暗中前去啦!一旦冀州大定,我与公孙瓒不过口头承诺,无以为证,何以对质?”
“哈哈,明公之计维着实出众,鞠义自愧不如!”
“鞠将军不必妄自菲薄,此不过也是拖延之计。公孙瓒非等闲之辈,一旦他后方平定,刘虞亦不再节制,这幽州仍是心患所在,我等日后仍不得不防。张燕率众于此,首尾分离,我等岂能给他可乘之机?且他本是黄巾出身,现已被朝廷正名,虽可领兵但也不得不节制于州牧之命。待大局定时,若是其在反抗于我,岂不是声誉大跌,坐实贼首之名?”
“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声起,便见三骑身影一前两后开始朝盟军军帐方向走去。那前行满脸坚毅颇有威严之人卫铭识得,正是那诸侯盟主渤海袁绍,其身后左侧银甲长枪者乃冀州名枪高览。另有一人浓眉络腮,背弓持剑,此人乃韩馥先锋爱将鞠义。
此时卫铭二人刚越过密林,行至一处僻路岔口,正欲转弯之际忽听林中又传出轻微马蹄声,复仔细辨之又不似黑山暗哨行进节律,旋双双隐身于一旁枯草中暗中观察,始听到了这私密之言。
‘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直射而来,掠过卫铭眼前插在了地上,随即又是数枝次第跟来,伴随着羽箭尾后的乃是一杆垂缨长枪,而后便见一银甲将军腾空疾来。
当第一支箭射来之际,卫铭二人已然分开。此时赵於商正将第五支箭反向射出,但听‘啪’的一声,这箭终是与那最后一支箭相撞,霎时间二箭在火花中断做四截,纷纷坠入地上。
‘噹’的一声,卫铭借着黄金蕊在高览长枪上轻点之际瞬间一个翻身弹起,而后又‘唳’的一声犹如大鸟般急杀前去。与此同时,其双脚亦如猎鹰坚爪一般,猛然骤点下方,欲将那枪身压制下来。但高览岂是寻常之辈,只见他双脸冷毅依旧,右手一个翻转,而后腕部微挑,那枪便如陀螺一般疾速旋转了起来,而且枪身亦如其手臂一般,随意切换方位与方向。枪身所致,劲力贯透,在空间和节点上便将卫铭的进攻之路尽是化解。此正是那枪法之‘钻’、‘甩’二式,端的是刚柔并进、阴阳协调,高览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融合二式,无愧于冀州第一枪称号。
卫铭知道这枪法的厉害所在,稍有不慎便会被那枪身的劲力所震,而且此际他从招路和手法上更加确认了向时在黑山大营那蒙面男子必是高览无疑。卫铭进路被锁,唯有退回。但高览的长枪又杀了过来,此际他所用的乃是‘击’式。但见那枪尖犹如长鲸破浪一般,一点银光瞬间将这漆黑的夜空撕做两半。枪身正是那鲸鱼脊背,以澎湃之势推着四周翻涌的气浪朝卫铭覆压而来。
“手中电击倚天剑,只斩长鲸海水开。”
但见一道身影当空跃下,另有一道丈许长短金色光芒自其腰间斩下,犹如霹雳列缺一般,只朝着高览的枪身劈去。那夜空霎时被照亮,高览但见一仍有稚嫩之色但脸庞上满是笃定之意的黑衣少年无畏地杀来,且自己枪身再也不能向前行进一步,就此止住了。顿时,一枪一剑交歭之际,双方劲力所带起的气流涡旋不断增大,恰如两股肆意洪水同时同地被堰塞了一般,看似波澜平静,实则暗涌不断相击,随时可能爆发。
那持剑当空而下者自是卫铭,他所用的招式乃是‘天阙’之式。但听‘轰’的一声,二人同时卸力于一旁,但见那地面上霎时被击出一米许大小凹坑,周围的砂石、数枝、枯草、断箭更是在这冲击之下纷纷射向四周。而那厢赵於商也合鞠义过了几招后各自散开,此际正在以剑拨开眼前袭来之物。
‘锵’的一声,卫铭与高览展开了又一轮的进攻。此次高览却是换了枪路,改以顺流枪路。若是上一式高览的枪式犹如破浪巨鲸,此次之式则是那欲吞噬汲吸之怒鲸。但见那冀州名枪手中的寒铁霎时在卫铭面前划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周遭的气流、落叶、碎石尽皆朝中间聚拢涌去,形成一个循环流动的倒锥形黑洞。那洞仍自不停地涨大,犹如怒鲸狂莽大张的巨口一般。而高览的枪尖则居于黑洞后方锥尖,恰似那海鲸贯吸的鼻孔,乃是四周气流涌聚的源头所在。此招名曰‘百川灌海’,以自身枪式占据空间方位,然后通过内息将气流汇聚,犹如百川汇聚入海一般。河水入注,万物可带可融,那四周环境共鸣而来的泥沙、碎石、杂物看似是水流障碍,但一旦海水反灌过来,则其便是杀人利刃,而海水何时反灌,则却精准地掌控在高览握枪的手中。以华丽招式迷惑敌手,以强大的气场使对方无计可施,以暗藏从容的后招伺准时机一击必杀,这便是‘百川灌海’的厉害之处,故此招不仅是‘巧’,更意在一个‘精’字上。
“所谓的顺流枪法,原来是以‘气’和‘势’迫使敌手沿着自己所筑造的水路沿势而下,而他的杀招便藏于对方速度和节律失控一瞬之间。”卫铭莫名感到真气一阵涌动,身体也似被牵引一股,心中不由地又一声叹到:“看来此招乃高览枪法的精髓所在,对方若是抵抗越烈,则失控的惯性也会越强,而他的杀机亦是越准越致命。”
“好一招顺流枪法!”
卫铭说罢,便迎着枪式冲了上去。但见他右手持剑犹如猛禽猎食似地直击倒锥圆心,左掌五指齐并随着臂膀伸张开来恰如大鸟飞行的羽翼般平稳。而他那疾速驶进的双足此刻却是脚尖点地,掌面微弧,正如一对随时准备出击的利钩一般。
高览见卫铭沿势而下,心中不禁有些喜慰,他知道一旦局势展开,自己此招即便不击杀敌手也得重伤对方。高览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那笑容在漫天的寒光中逐渐开始涨大,伴随着枪气所汇聚的涡流逐渐朝着卫铭的身体一层层地笼罩而去。
但听‘唳’的一声,只见一道身影自黑洞边缘腾空而起,然后便见其一个反向倒折,在高览的头顶划出了一条奇异而又优美的弧线。伴随着那弧线而下的乃是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盘旋蜿蜒如同游动的灵蛇一般,在高览背后不足一米之处‘锵’的一声与一杆缨须长枪交击在了一起。但见火花四起,霎时间照亮了众人眼前这一片黑暗。而在这一瞬之间,又听‘砰’的一记闷声响起,一条当空跃起的中年身影便被击回了马背之上。另有一条身影亦被弹至岔路边缘,与恰恰刚击退敌手的另一黑衣男子双双几纵起跃,便消失在岔路深处的黑暗之中了。
“咳咳!”那落在马背上的中年男子猛咳几声,右手却摆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明公,可无大碍!”高览捡起地上的黄金蕊,来到袁绍面前,关切地说到。
“无碍!不必追了,小心暴露了行踪。”袁绍胸间气血依然翻涌,不过仍是强忍着疼痛喘声说到。
“明公,让高将军先行送你回去,我去张燕帐下要人。”鞠义收好腰间佩剑,负起弓囊拱手说到。
“且慢!”袁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此刻他虽然受伤但却是异常地冷静,但见其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到:“鞠将军何不让猎物自行送上门来?”
高览、鞠义正自错愕之际,只见袁绍示意二人近前,然后但听几声低耳之言后三人便笑着离开了。
“适才幸亏小铭你出手及时,否则此刻我俩估已被擒。”
只见一处隐秘枯草深处,卫铭二人正自聊了起来。原来适才于岔口交战之际,卫铭见高览使出顺流枪法,自己的气息和躯体也不觉随之涌动了起来。他知道此招厉害,旋即将计就计顺势而上。那高览见对方上钩,心中暗喜正欲出击之际却忽见卫铭瞬间一个急速跃起,而后又在自己上空划出了一个奇异的路径,恰恰避开了‘百川灌海’招式可控范围之内。卫铭此招正是‘掠影衔珍’,乃五禽戏法中的闪避功夫的精妙所在。卫铭借此招霎时间避开了高览所有锋芒,而且又瞬间掠至了其背后。于此同时他手中的黄金蕊便伴着一记‘飞瀑’招式击了出去,果然于半路和高览的回马枪击在了一起。
“我于避开高览顺流枪法之际,便看到了那袁绍已经开始跃起准备偷袭赵大哥,当时也不及多想便抛剑的同时将其阻了下来。”
“只可惜了你那宝剑‘黄金蕊’,今晚我俩悄悄出来,没有告诉采薇姑娘,不知稍后回去你当如何交待。”赵於商裂开嘴大笑了起来。
“嗨!赵大哥,若是采薇知道我是因救你而丢剑,必然不会责怪。”卫铭挠了挠头,亦是傻笑了一声,而后又接着说到:“不过那袁绍也着实厉害,我虽将其击退了回去,但仍能感觉到他内息深厚,犹在那星宿杀手等人之上。”
“袁绍贵为袁家当家,意在权势争斗,能练至如此功夫也确实不简单。他若是悉心练武,估计今日也必是江湖一流高手。”
“竟想不到韩馥手下爱将竟均投靠了袁绍,实属可悲可怜。”
“韩馥不过是委命之官,当下社稷动乱,一州之任非是他能力所担得起的。这河北论名望和能力,唯刘虞和袁绍二人能胜之。刘虞已是那幽州牧,韩馥昔日乃袁家门生,所以那袁绍取这冀州亦非难事,故高览、鞠义之行举不足为奇。”
“只不过张大哥仍是蒙在鼓里,袁绍本就与他们有隙,日后若是其坐实了冀州牧,则黑山众人必将是栖惶不安。”
“确实如此,张将军原无动乱之念,只不过为保全众人安稳,方不得已做了这郎将之职。不过暂时无须担心,即便袁绍领了州牧之职,也不敢轻易动黑山众人,不过挤兑之事倒是会会时常存在,张将军也不得不委曲求全下来。”
“我们何不赶前回去,将此事告知张大哥,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亦或可以阻止袁绍一二。”
只见赵於商哂笑了一声,而后回到:“大局已定,已无法改变。十余路诸侯会盟于此,偏那袁绍以一郡太守担了这盟主之职,且另有袁术为三军总管,韩馥有时也不得不听其调令,非是张将军能扭转的过来的。”
“既是如此,那袁绍何以还要如此周折一番?”
“哈哈!小铭入世不深,不懂这官场之争。古人云‘师必有名’,韩馥毕竟是这冀州州牧,袁绍又无朝廷任命文书自然不能直接坐任。他唯有加快布局进度罢了,推动形势提前大定,届时韩馥破不得已唯有交出州牧之印,则这便是‘有名’了。”
“唉!愈是接触这官场纷争愈是觉得其中混乱,看来乱世无净土非是虚言啊!”卫铭感慨着说到。
“非是乱世,盛世亦是如此,而且不仅是官场,行商、江湖莫不是如此,有争斗的地方便有内卷,有内卷便存在虚伪。”赵於商语重心长地说到,仿若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须臾过后,但见他微微起身巡视了一遍周圈,然后方朝卫铭轻声说到:“走啦!可以返回啦!此际袁绍等人应该已回到帐中,我们路上应是遇不上他们了,不过仍是小心为妙。”
此时距离适才之战结束已有一个时辰有余,二人又行了半个时辰有余方才接近黑山大营。但见那营中一片沉寂,诸位将军帐中更是漆黑一片,唯有辕门处留有亮光。另有数点夜光在飘忽中移动,二人知道此乃是巡夜兵士所拒火炬。
“咦?怎么黑山营中如此空虚,与其余诸侯军营大不相同?”卫铭满脸疑色,轻声问到。
“确实奇怪,莫非大军已经开拔了?”赵於商也放慢了脚步。
“连采薇也是睡下了,看来今晚我是自私了些。”卫铭低声叹到。
“采薇落落大方,岂会如此小气?小铭莫忧,待明日赵大哥亲于解说。”
二人正自说着,此时距离黑山营帐已不足百米。忽然一迅疾身影急闪而至,而后二人便听一极细声音传入耳中:“切莫回营,随我前来。”
“是元让兄长。”卫铭心中不禁一阵暗喜,但又听夏侯惇声音颇为谨慎而且他亦未停留脚步。但见赵於商亦是听出熟人之音,旋即与卫铭点头呼应,二人当即便朝着东侧赶了过去,此时夏侯惇已飘至二十米以外。
“兄长,何以带我二人至此?”卫铭站在曹军的营帐中,此时夏侯惇已拿来两件甲衣并示意二人换上。
“夏侯将军,可是黑山军营出了变故?”赵於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到。
夏侯惇望了望眼前二人,而后缓步坐了下来,随后方才说到:“张燕大军无甚大碍,只是提前出征罢了。但你二人,不,应是三人却是出了变故。”
“兄长,此话怎讲?”卫铭旋即问到。
夏侯惇让二人坐下,而后方才慢慢叙了起来。原来,袁绍等人于岔道口返回之后,当即便强忍着内伤来到冀州军营,以虎牢关夜半戒备松懈可趁夜奇袭为由让黑山军提前出兵。那韩馥自是答应,张燕也唯有服从。待大军开拔之后,高览又以黄金蕊为信物邀采薇来至盟军帐中,却不想正中了袁绍之计。
“啊?采薇有难,我现下即去。”卫铭不待夏侯惇说完,便跃了起来,欲朝外奔去。
只见夏侯惇旋即伸手将其拉了回来,厉声说到:“小铭勿乱!”
卫铭此刻已是心无方寸,一副失落之相。
夏侯惇令其坐下,而后又接着说到:“高览将采薇骗之帐中后,袁绍当即便喊到有刺客。诸侯本已回营歇息,由于张燕提前出征,俱复返了回来以待战况,恰于此时看到采薇手提黄金蕊站在帐中,而袁绍却是斜躺于座上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咔嚓’一声,卫铭已捏断了椅身上的扶手,口中愤愤地说到:“早知道袁绍如此卑鄙,适才在岔路口就应该杀了他。”
“袁绍竟是被你所伤?”夏侯惇诧异地望着卫铭。
赵於商旋即将适才之战概述了一遍,但见夏侯惇不停地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声,说到:“这确不好办了!你二人既听到了袁绍的秘密之事,他定是要斩尽杀绝。”
“兄长也不必烦忧,我这就去盟军帐中找那袁绍,大不了再与他一战。”
“胡闹!”卫铭又一次被夏侯惇按了下来,只听他斥到:“你若如此过去,岂不坐实了刺客之名?此时即便你过去说的天花乱坠,诸侯也无信你之言者。”
“小铭莫慌,夏侯将军所说极是。我们现在若是鲁莽过去,不仅救不得采薇,反倒会害了她。”赵於商安慰地说到。
卫铭但听‘救得’二字,忽然双眼回过神来,迫切地问到:“兄长,可是有营救的法子?”
只听夏侯惇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朝赵於商说到:“我这个兄弟乃是至情之人,一听到解救二字立马有了神采。”
“哈哈哈哈!此正是小铭可贵之处,赤诚真切。”赵於商亦是大笑了起来。
“小铭但请放心,做兄长的岂有不帮之理?否则我便不会领你二人至此啦!”夏侯惇缓了缓,而后又接着说到:“那袁绍旨在你二人,采薇不过是诱饵罢了,所以暂时不必担心她的安危。若非今晚轮到我值守,则那黑山营帐必是你俩被擒之地。”
“赵大哥,我去引开袁绍的防守,你伺机去救采薇,稍后我们去营外汇合。”
“小铭啊!你怎如此不明智呢?夏侯将军既说袁绍旨在我俩,岂是一两个高手的布置?单是一个高览就可纠缠住你了,稍时莫说救人,反倒是羊入虎口。”
“赵掌柜无愧于清醒之人,大局上不失分寸。”夏侯惇朝赵於商点了点头,而后又接着说到:“我们仍需思索出一个可行之计,不仅是救人,而且还得有逃离方案。”
三人正自叙着,忽听守卒来报:“将军,帐外有一队人马前来会师,主公已经迎了出去。”
“哦?此时竟还有会盟之军。”夏侯惇饶有惊讶之色,挥手让那侍卫退了下去,而后又转身对赵於商说到:“赵大掌柜,你且看好小铭,我去去就来。”
夏侯惇安排完卫铭二人后,便径直朝外走去,未及辕门口便见曹孟德带着三人走了回来。只见那领首一人面色坚沉,行动起来颇为优雅,此刻正与曹操笑谈甚欢。其右侧一人身材修长,双髯精美,颌须更是长垂及胸。另一人健壮厚实,肤色黝黑,颇有亲和之感。
“元让何故来迟?快来见于诸位故人?”曹操笑着问道。
“兄长责备极是!我因私耽搁,却竟不想有失远迎于玄德公,稍时自当以酒待罚。”
“元让仍是如此爽快,我三人会军来迟,怪不得将军,无碍,无碍。”只见刘玄德满脸诚意地笑着回到。
“哈哈哈哈!”
众人于笑声中来到曹操营帐,稍时下人又送来点心和酒水。
“玄德何以如此迟来?”曹操笑着问到。
“孟德兄勿怪!我三人自中山返回幽州之后,此际恰逢公孙将军于胡人征战正凶无暇分身,伯圭遂遣我前来孟津以助盟军。又大军南下一路查询审验,虽吾持有刘使君文书,但亦是耽搁不少时日,故至今日放到。”
“呵呵,既有幽州前来相助,我盟军又多一生力,何愁虎牢不破?玄德暂且于此休整,此刻袁盟主正值有恙,稍后我亲与君前去报到。”
“如此有劳孟德兄啦!刘玄德再次谢过!”
“小铭稍安勿躁!”
众人正自笑谈,忽听一躁乱传来,而后便又听到撕扯、阻拦之声乒乓响起。
“元让,何人在我营中放肆?”曹操当即厉声问到。
只见夏侯惇顿时惊起,朝曹操低首施道:“兄长息怒,待元让前去处理。”
曹操满脸疑色地挥了一下衣袖,夏侯惇便退了出去。
不时,便见卫铭二人被带了过来。
“元让,此二人何以在此?岂不知我与玄德有话要谈?”
只见夏侯惇将近侍全部散去,而后走到厅中谨慎地说到:“兄长勿怪!元让擅自做主将二人带来,只因他们所知之事或有可推敲之处。”
“哦?是为何事?”
夏侯惇遂将卫铭误听到袁绍算计韩馥之事简为概述,又将采薇被陷前后亦讲了出来。
那曹操听罢,饶有兴致地挺起了身来,略有沉思之后方才说到:“袁本初这招暗度陈仓之计虽为颇为狡诈,看来这冀州他是坐定了。”
“哼!袁绍这厮竟是如此阴险!”张飞也不禁怒出了声来。
“中山一战便看出了袁绍的野心,当时若是张燕被害,则他取冀州便更是无甚后顾之忧。”关羽口吻虽轻,但亦不难看出其带有鄙视之意。
“医圣名誉天下,其徒儿必也心善之辈,岂有行刺之理?”刘备徐徐地说到。
“哦?看来玄德对本初此举也颇有微言?”
“今袁绍意气风发,四海张扬,但这暗图冀州之事无疑于背信之举。且我又食碌于幽州,公孙将军被诓言之事怎能不顾?”刘备讲至此处稍有停顿,而后又见其接着说到:“孟德兄起兵陈留,与冀州不过隔河之望,岂无未雨绸缪之策?”
“哈哈哈哈!知我者,玄德兄也!”只见曹操从榻上缓步下来,走到刘备面前,笑着回到:“冀州之事已成定局,我等已无力扭转。不过拖延一二,争取一些时机倒也非无可能。”
“愿闻其详!”
“袁绍欲图冀州之举除韩馥外众人皆知,但此事又不能坦诚公开。倘若赵大掌柜与卫铭少侠不直接去救人反是去堂上要人,袁绍便无捉拿你二人之理由,则或可有机遇脱困。”
“哦?请曹公名言,小子原为调遣。”卫铭听曹操口吻似是胸有成竹,当即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