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孟津会师(1 / 2)
“旆旌猎猎,马鸣萧萧。金戈辉相交映,选徒声震嚣嚣。赤芾金舄,诸侯会盟有绎。”
这是卫铭看到诸侯会师的盛况,确实较自己昔日所在的黄巾营中于气势上威严了许多。他三人自邺城随张燕大军南下,不消五日便到了黄河岸边。张燕安排好营帐后,便带着黑山众将前去述职去了。此时采薇取来一个精致的焚炉,正朝里面加入一些香料。但闻那香气幽清,淡淡之中似带有一丝沁爽。炉上更是一缕轻烟袅袅而上,薄薄中尽显缥缈虚无之意。
卫铭顿时但觉心神一片安宁,似有居家温馨之觉,于是便随口问到:“采薇,这是什么香料?初觉无味,细嗅但觉丝丝暗香连续不绝,直达心扉。”
采薇淡然一笑,回到:“这是离香草,有凝神养性的功效,向时我随师父在江南时偶然采到的。我又掺了一些薄荷和檀木,这几日你奔波劳碌,休眠不好,此刻恰趁机休养一番。”
“离香?竟是如此神奇!无愧于这个离字啊!适才我但觉心中多是清逸平静之意,此刻竟有种舒适过后开始回忆思归之感。”
“嗯,这就是香料精髓所在,使人于不知不觉中将周身绷紧的情绪以及所负担的压力逐一释放,做到真正的由外至内的放松,进而引起更深层的思绪和精神上的共鸣,最后方是达至忘我无我的境界。”
卫铭见佳人讲至此处时声调也开始渐弱,而且脸上似也有疲倦之意,料是其定是因伤愈之后又一路颠簸,此际又想起师父孤身远行之事从而引起情绪波动,于是便拉着她的双手坐了下来,慰声说到:“待这次洛阳之行结束后,我便陪着你南下寻找圣人如何?”
采薇正自乏困,此刻听到卫铭之说,但头脑一片昏沉却怎么也提不起神来,唯有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懒声说到:“铭哥,我有些困了,你送我回帐中歇息吧!”
卫铭从未见过采薇如此情绪低落,忽又见佳人打起了哈欠,一双娇眼更是欲闭还休,那白净玉嫩的脸颊此刻却嫣红犹如三月桃花一般,禁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采薇亦是无力凝神,但觉朦胧之中似有一双炙热的双唇印在了自己的脸上,心中热涌躁动之际也不免仍有娇羞之意,霎时间那脸红的更加透了。
忽听‘啪’的一声,香炉内霎时爆出数点萤光,而后便见几多飞虫落于炉壁之上。
“奇怪!时候尚早,为何这帐中会有如此多飞虫投向火炉?”卫铭不解地喃道。
“飞蛾扑火,向从不吝焚烧其身,想这微虫也实属可怜。”采薇恍惚中朝卫铭慵懒一笑。
卫铭双眼似也有些迷离,忽见帘幕左上微有暗影,于是便暗中强摄心神,假装脚下虚浮,趁机附耳对采薇低声说道:“采薇不要出声,有敌暗伏,我们中了迷药!”
采薇虽是头脑昏沉但并未失性,忽又听卫铭之言不免也心中一惊,旋即伸手朝怀中掏去,而后又将两片药草分别放入各自口中。此时卫铭已瞬间取下壁上宝剑,但听‘噹’的一声,一条黑色的身影已被一道金色光芒斩落于地,其手中犹自拿着一柄断了大半的软剑。而后又听‘嗖嗖’几声,又有三道身影分别自帐顶、篷沿、旗身处飞来,其俱是身形轻盈,动作流畅,一起一跃仿若戏波游鱼,更在方位变幻之中尽显柔韧特性。
“星宿杀手!”
卫铭当即便识出了四人身份,原来当时于中山密林中李彦一怒破尽袁家三百余名高手,其中另有四人幸免于难,佯死混入死尸之中,最后趁机逃去。后听颜飞说起,方知其中原委。那袁家高手以黄巾甲士为末,而后乃是潜手、庭柱和上卿。甲士以行伍为组,多以战术配合阵法围困敌人,领队、统领、总领乃是其中的功夫佼佼者,不过若要晋升潜手行列,非得功夫出众不可。潜手多以刺杀为主要任务,每次出行不过三五人,而且其名额有限,共计二十八人,与二十八星宿分别一一对应,故而又被称之为星宿杀手。若非潜手陨落,则不会增添新名额上来,故而那甲士中不乏有功夫出众者仍不得晋升之人。潜手中大放异彩之辈可升庭柱,以张郃为代表,而上卿唯有颜飞一人而已。但中山之役,袁家高手几尽殒没,唯余三大庭柱和四名潜手幸存。这四位幸存者乃房日兔、心月狐、虚日鼠与毕月乌,只因他们善屏息之术且身法出众,又是未来庭柱的候选之人,故袁术便封其为潜手中的四方统领,负责大小诸类行刺活动。
那四人忽听卫铭识破自己身份,旋即各自点头一应便瞬间齐攻了上来。
那房星乃二十八星宿四象东方苍龙七星之一,更是龙腹五脏所在,天駟主驾,又得日曜精华,形如兔,善腾飞。但见房日兔已丢掉断剑,换以腰间飞挝掷了上来,但见那挝头如拳头大小,抡舞之间但见起宕威猛之势,全不似适才其敏捷轻盈的功法,端的是柔中带刚毫无含蓄之意。
心宿亦是东方七星之一,乃居苍龙小腹位置,与房星相辅相成。由于心宿之精属火,形如灵狐,故曰心月狐。但见他手持短刺迎风破来,那刺痕流线恰若其星势一般,自东向西一路移动落下。卫铭始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忽又隐隐感到似有寒意隐藏其后。这一招正曰‘七月流火’,乃是心宿精髓一击,表面为虚,实为后招,意在警示和绸缪,与少伯剑法中的‘长河渐落’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虚日鼠乃玄武七宿之第四宿,乃时间和空间运转的节律与周期所。那北方攻来的刺客手持一柄黑色长剑,此刻已瞬间攻出数招,其中多是萧瑟悲凉之意,亦不乏有温和葳蕤之剑招。但见他招招镶嵌接连,式式变化无穷。待其攻至过半之际,已刺出十剑有余,俱是以生机诱敌,以肃杀暗藏其中。
毕宿八星如小网,左角一珠光独朗,最为刺眼的正是那西方的毕月乌。此刻他正脚踩白虎方位,手持一根竹节钢鞭霹雳击下。但见那鞭身过处,劲风瞬间被击溃四下散开但又似被丝线牵引般点点如同滂沱雨点般朝卫铭身躯凝聚而去。
“铭哥,是天节十星阵,阵眼在北方。”采薇已经站了起来,适才她给自己和卫铭服下的解药已然生效。此刻她虽能看出敌手所用阵法,不过依是浑身酸软,无法出力。卫铭内息稍微深厚,但也只是勉强持于暂时不败的景象。适才他与敌手依次交手,已然感知对方功夫不弱,若是单打独斗则可逐一破之,但四人联手结阵便是威力增添数倍有余,且此阵较之牛辅五鹰的声乐五行阵更是于临场的变数以及轮换配合度上成熟了不少。
星宿四人本是以迷香之毒做为无形杀招,不过也同时做好了被对方识破的准备,却没想卫铭竟是如此机警初招便斩断了房日兔的利剑。四人也饶是应变迅疾,又配合默契如一,当即便展开了第二波进攻,直接出以天节十星阵围攻对敌。杀手的行动讲究迅、准、稳,于时间和空间上以最少的招式最快的速度制敌,此刻四人已与卫铭过手数招但仍不能取胜,而卫铭的毒性也正在逐渐散尽,况且此处又处于军营深处,稍时引起哨兵围至便是本末倒置了。但听‘咻’的一声,只见四条身影又瞬间攻了上来。
“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虚日鼠果然乃宇宙天节,更是阵法中的中枢所在。但见他手中黑剑不断翻转,剑气所致空间撕裂,犹如一道道利箭射来一般。他的脚步更是变换不定,似象非象,似图非图,接连七八次移动均是奇异无比,使人摸不透其落点所在。另外三星更是踩稳阵脚,配合着虚日鼠的变阵节律地不断攻击,以牵掣卫铭出手时机和方位。采薇虽然力弱,但仍是不停地抛出银针。卫铭但见她腕不能灵巧,那银针施出亦是不成规律和弧线,每次俱是未及虚日鼠的剑势笼罩范围便纷纷落在了地上,于是便悄然说到:“采薇,守好脚下,跟紧我便是。”
卫铭轻音刚落,忽然毕月乌的钢鞭趁二人分神之际‘锵’的一声便伸了过来,但见那鞭身矫健灵巧,一弹一震之间真气更是十足,刚中柔劲暗藏,柔时又不失霸道之力,端的是阴阳际会,自然协调。卫铭当即黄金蕊剑身轻弹,旋也以阴柔劲力荡开来势,同时脚下一个错步后移,以背身之力携着采薇移除了一条蜿蜒路线,而后又左手以鹿抵姿势将心月狐的短刺偏引倒向一侧。但终是躲不过房日兔的飞挝,只听‘嘶’的一声,卫铭右肩的衣衫已被划出数道口子,若非其步法出奇,此刻估已伤及皮肉。
“铭哥,右手五步天垒城。”
只见一道金色黄芒伴着两道身影瞬间击出,但听‘锵’‘噹’两声,那正在画出封闭圆环最后一剑的虚日鼠手中的兵刃已悄然落地,而后又听一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一枚银针霎时插在了他的胸口之处。虚日鼠腕部不停地流出血水,胸口的银针此刻正封着他的气穴,此刻其竟是无法动弹。天节十星阵阵眼被制,阵法自是不能运转,房日兔、心月狐与毕月乌顿时失去进攻动力与方向所在,于刹那间更是被卫铭逐一击破。
正在此时,忽听一记闷声响起,而后便见赵於商被踢出了帐篷之外,另有一蒙面男子手持长剑随即跃出。卫铭不及理睬四星,便‘嗖’的一剑飞了出去,恰恰挡下了蒙面男子击向赵於商胸口的一剑。
“赵大哥,可无大碍?”卫铭二人旋即奔了上来,伸手将赵於商扶起。
“无碍,只是与这小人对了数掌,胸口被他踢中了一脚,再战不是问题。”赵於商笑着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周圈,仍是带着慷慨的语气大声喊到。
“赵大哥,待我会一会此人。”卫铭适才将赵於商扶起之时,已暗中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知道其脏腑虽已被震伤但自保无虞,而且刻已有兵士赶来。
蒙面男子见时机已失,此刻局势于己方愈加不利,竟是不待卫铭准备直接一剑迎面刺来。但见那剑势蜿蜒崎岖,仿若山涧碎石河道一般。剑芒虽耀但明亮透彻,霎时间这河道中便被注满了清冽澄澈的不息流水。但那剑尖却是似悖道而行的游鱼一般,将那河水分向两旁,逆流而上。卫铭始觉那剑身行动凝滞,靡靡而行,如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一般,但再次观之那剑尖已至自己胸前不足一米距离,当即便倒飞滑出而后双脚一点又斜下向前一掌击出,正是那‘博弈’招式。但听‘嘭’的一声,二人于当空正对了一掌,蒙面男子身子一震退了两步便站定了身姿,卫铭则是趁势朝上翻起而后向旁边一跃立在了帐篷旁边。
“此人功夫竟是如此强劲,较之那四人明显高出了不少。”卫铭随手取下插于身旁地面上的黄金蕊,心中不由地叹到。
“围起来!”黑山的军卒已涌了上来,瞬间将几名刺客围了起来。
“铭哥,你没事儿吧?”采薇也跑了上来,关切地问到。
“我没事儿!”卫铭朝采薇微微一笑,而后又说到:“好强劲的内力!阁下究是何人?”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挺剑便朝采薇刺来。这一剑与适才剑意相若,俱是逆流的声势,唯一不同的则是此次那剑尖于行进中不停地挽出剑花,剑花在河道中盘旋而上,霎时间汇聚成了一条出水蛟龙,咆哮着覆压下来。他之所以直击采薇,一则是定会引起卫铭出手,二则众士卒若要相助必有投鼠忌器之虑,故而此招杀出毫无拖泥带水之意,直以稳准狠辣手段抢占出逃的时机。卫铭当即脚下快步瞬移,同时但见一道剑影疾扫而去,那蛟龙击来的水墙霎时被冲开一处缺口。但那蛟龙并未止息,反倒是更加愤怒地压了下来,欲将眼前敌人尽皆吞噬。蛟龙的触须已近卫铭身前不足数步,忽见一道强烈的金色剑芒自下而上骤然劈来,大有山崩地裂之势,只是相对弱了不少。
但听‘嘭’的一声,那蛟龙已然退去,而后便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围聚四星的数名士兵瞬间便到底哀嚎了起来。
“休逃!”卫铭‘嗖’的一声便弹地而起,但见他右手持剑左手成掌朝着半空击去。
原来适才蒙面男子一招击下,也是其杀招之一,但另存他念,即解救被俘四星。虚日鼠由于被采薇封住穴道故未逃脱,其余三人则是纷纷朝着不同方向跃去。卫铭适才情急,不得不于慌乱中使出一招‘切’式拖延对方进攻一二,而后又腕部翻转以一记‘天阙’反手使出。由于他仓忙准备,又气凝不足,所以这招虽然使出但威力却是弱了大半有余。但奇怪的是那蛟龙似也有后继不足之意,未及终点便有衰败之意,故卫铭始才险险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但此时那蒙面男子已然将三星救出其本人也趁乱逃出了包围之外。
那男子虽然蒙面,但卫铭依然可从其凌厉的眼神中看出不屑之意。但见他双腿猛然一扫,卫铭前去的半空已然被劲风贯满,那风势更是如刀割般覆压而来。卫铭旋使出鹿卸劲力以剑裂开一道缝隙,而后左手以虎裂之式骤然出击。但听‘砰’的一声,蒙面男子以脚为掌与卫铭硬交了一记,而后其便借力向前猛然一跃,瞬间又弹出了数米有余。卫铭但觉对方腿上劲力雄厚绵延,若非其处于半空发力有限,此际攻势估计会更以猛烈。蒙面男子亦知道卫铭必不会如此轻易被扫退,故趁交对之机借反弹劲势瞬间加快了速度,同时右手长剑也不停地左右挥出以荡开身旁箭雨的袭击。当他正欲跃过丈余外一颗大纛之际,忽然但觉背后又有压力迫来,旋即以剑尖朝旗杆,那右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自左腋疾飞驶去。但见那本是包抄覆压而下的气流瞬间被冲出了一道豁口,而他的剑身更是如同一条贯满劲力的长枪一般,霎时间逆风破浪划开一条细长梭状的狭隘空间。那空间不断生长,犹如寂静纯色夜空中骤然而下的流星飞痕一般,不仅将卫铭剑身携带而来的劲力倒转虹吸,而且那陨石坠落之处正是那黄金蕊剑尖所在之处,不偏不倚,目标明确。蒙面男子一剑使出之后但觉背后压力倍减,旋即又赤手随意抓下身旁的几羽飞箭,于反掷射出之际又双脚在下方一处帐篷边缘一点,而后便是几起纵落,终是消失不见了。
“回马枪!”
卫铭于蒙面男子反手一剑使出之际便当即喊出,原来他于适才与对方一记硬接之时,旋即长剑脱手以一记‘飞瀑’瞬间击出。但见那剑确如骤然落下崖水一般,声势浩大,气势磅礴,即便是无人把持,但仍似有雷霆万钧之力。剑光所趋,蒙面男子尽皆被罩于网下。卫铭本以为蒙面男子即将被擒,于半空缓缓落下时心中仍有暗喜之意,但终是以失望结束了战斗。这已是他第二次被回马枪所惑,初次是在常山城被张郃所伤,这次若非蒙面男子逃离为先,且又是以剑做枪未能发挥最大优势,此时只怕卫铭即便不伤也会失去对战先机。
“确实是回马枪,以剑代枪,此人功夫实不亚于张郃啊!”赵於商捂着胸口走了上来,望着地上蒙面男子遗留的长剑喘声说到。
“他不是张郃?”
“非是,我与他交手十余招,其体态、身法以及气息应是三十岁上下,与张郃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个使枪的高手无疑,用剑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功。”
卫铭经此一说,脑中瞬间忆起适才与蒙面男子交手诸细,的确如赵於商所言,当即也叹声说到:“竟想不到袁家还有如此使枪高手,不知其到底是谁!”
“铭哥,你没什么事吧?”采薇也走了上来,关切地问到。
“我没什么事,赵大哥有伤在身,你看看他有无大碍。”卫铭回首一笑,旋即轻声回到。
“卫公子,这刺客已经断了气息,身上也无任何证物可寻。”巡防的伍长突然喊到。
卫铭当即上前,但见虚日鼠除了胸口被采薇以银针封住的穴道之外,其神庭、太阳、紫宫、膻中、天枢等诸穴也被插入了数枚须针,但终使他丧命的却是口中那见血封喉的毒药。
“杀手本是如此,连刚才那把长剑也是极为普通之物,无迹可寻。这尸你带下去吧!稍后待将军回来,如是禀告便是。”
那伍长应了一声,遂安排几个兵卒将虚日鼠的尸体抬了下去,而后众人也渐渐散去。
卫铭来到赵於商账内,但见采薇正以银针替他疏气,此刻其脸色忽以苍白,倏而又转以青绿,而后便是蜡黄,约合过去一刻钟过后适才渐有红润血色。
“采薇姑娘的针术真是神奇无比,此刻我但觉体内通常无比。若非如此,我仍需一个时辰不可。”赵於商长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站起身来笑着说到。
“赵大哥无碍便好,不过我们仍需小心。虽然逃了四人,但难免他们仍会重来。”
赵於商点了点头,略有不愤地说到:“这袁家行径实乃卑鄙至极,竟施以迷香手段。若非我常年混于酒香之中,练就那灵敏的嗅觉,今日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是啊!我俩也遭了那迷香之害,幸得采薇及时”卫铭说到此处,脑中忽现起适才失态之举,当即话语有些凝滞,旋望向佳人。但见采薇亦是满脸涨红,羞涩无比。于是便又转语问到:“采薇如何得之那四人阵法破绽所在?”
采薇将医用物什收好,又敛了敛神色方才回到:“医理与生理、法理、易理以及天文均有所关联,向时随师父学习自然会有所涉猎。适才那四人结阵时所站的方位、进攻的角度以及出手的顺序均与天上的星宿一一对应,又虚日鼠变阵分别是以虚、哭、泣、司命、司禄、司危、司非、败臼、离瑜、天垒城等十星宫位依次展开,而其余三人变化更是以其为轴心,所以猜出那阵法以及阵眼所在亦非难事。”
“江湖传说张大圣人医术出神入化,犹如神农、扁鹊再世,其功夫更是已臻化境,孰不知他竟也是如此博学多闻,实在是佩服至极啊!”
“圣人之学远不至此,昔日我在岐棘山之时,多曾得其指点。诸如百家言谈、民生民计、治世之道以及自然万物生长规律等,他老人家无所不通。”
“不许胡说,师父刚值中年,何来老人家之说?”采薇瞟了卫铭一眼,佯声怒到。
“哎,采薇姑娘差异!大圣大贤之人是为老,圣人悬壶济世,足遍华夏,救民于疾苦之中,实担得起这个‘老’字。”赵於商解围说到,满脸俱是诚恳之意。
三人正自笑谈,忽见帐帘被掀起,而后便见数人鱼贯而入,却正是张燕以及诸位首领。那张燕入内之后便问起三人伤势状况,但得之均无大碍之后方才舒气坐下。
“将军可知那袁家门下除了张郃还有其他使枪高手?”卫铭饶有不解地问道。
只见张燕坐在位上,亦是满脸疑色,而且不时地摇着头,过了少时方才迟疑说到:“自中山一役,文丑等人因伤尚未归队。此间袁家高手以纪灵功夫为最,但他却是使剑大家,未曾听说其枪法出众。不过袁家乃世家名门,暗藏另有高手也非无可能,昔日那颜飞便是如此。”
“长枪高手,以剑代枪故意掩盖身份。主公,此事似有蹊跷。”孙轻忽然讶到。
“哦?孙轻可尽详述!”张燕伸手示意孙轻继续下去。
“主公,蒙面男子既行刺杀之令,何必要掩盖自己功夫?莫非此人我等熟识?”
“不错!孙轻所猜所差无几。我适才也在想为何其余四人功夫与兵器俱无遮掩,单此人偏是如此,看来蒙面之举也无非也是掩耳盗铃罢了!”张燕说到此处,忽然朝账外大喊一声:“快拿营中出入记录过来!”
那巡卫喏了一声,便下去了。
“看来主公应是猜到此人身份了?”孙轻脸色转喜,轻声问到。
“稍后便知!”张燕神秘一说。
不时,巡卫将簿册递入。张燕旋即接过,直接翻至了申时的记录页面,而后便将其示意给众人,略带着叹息之气说到:“果然如此!”
“难道是他?”孙轻大叫一声,但见众人俱带着诧异之色。
张燕点了点头。
“卫公子,此人习性可是如此?”王当旋即走到庭中,伸手示意了几下。
卫铭见其虽然招路偏差甚多,但却有几式与那蒙面男子起手及回手时倒有些许相似之处,旋即回到:“王将军所演招式虽不中,但亦有几分韵味。”
“果是那逆流的枪路,这乾坤顺逆枪唯有一人得之。”王当斩钉截铁地说到。
“高览!”杜长不禁叹出声来。
“我去找他对质!”张方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充满怒色便欲朝账外走去。
“混账!坐下!”张燕一声呵斥。
张方不敢违命,唯有悻悻地退了回来。
“高览乃冀州将军,出入我营帐也无甚问题。星宿刺客乃江湖名号,非官场可认。我等若是现在过去,那袁绍单一句不识得便可全部推诿。”
“三位,主公所说非假。官场虚伪,表里不一乃是常态,只要言辞说得过去即可,这比不得江湖以道义为主的理念。”王当补充说到。
“小铭,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便是此道理。”张燕拍了拍卫铭的肩头,然后又厉声一说:“虽然我等无法戳穿袁绍,但此事也不能就此罢了。杜长,你亲送那虚日鼠的尸首送到盟军帐中,告诉袁家兄弟此乃诛杀掉的奸细,任凭他二人处置。”
“妙啊!主公此计虽不能直揭小人面纱,但也算替大伙出了口恶气,我现在就去。”杜长说罢,便欣然领命出去了。
“将军刚会盟至此,便不吝体面为我等出头,与那袁家兄弟势立,赵於商自是不胜感激。”赵於商当即站起身来,朝张燕躬身一拜,而后又接着说到:“只恐那袁家表面虚与委蛇,暗中却是令滋事端。”
“哈哈哈哈!张燕岂是怕事之辈?赵掌柜莫小看了我。”张燕大笑数声,然后坚声道:“黑山虽不是世家、王贵,但于义气方面也非他人可比。今日那袁绍既敢挑衅上门,我若置之不理,有何颜面面对众将士?若非受制于官场制度,此刻孙轻等人估已杀入袁营。”
孙轻双眼寒光凌厉,举手将眼前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又长叹一声说到:“赵大哥,你豪爽慷慨,又心思缜密,善未雨绸缪。主公常说我行动果敢,脾性刚烈,若是你肯加入黑山军中,则吾与君逢事必是锲合无隙,莫逆相投。”
“哈哈!孙将军客气啦!赵某惯于经商之道,图一逍遥自在罢了。若是真换做官场,恐会一时不慎误了军事,岂不是得不偿失?”赵於商回敬一杯,笑着答到。
“哎!”孙轻一声叹息。
“孙轻,赵掌柜是难得清醒之辈,你又何须烦恼呢?我们当年为了摆脱官场所控起兵反了朝廷,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这其中一员,端得是庸人自扰之啊!”
众人正自谈笑期间,忽见杜长走了进来,脸带挫败之色,颓声回到:“秉主公,尸首已经交了上去。但袁绍反咬我们一口,说是此人乃卫兄弟引来的同伙,并言稍时便派人前来捉拿。若是卫兄弟等人逃脱,则以私敌罪名询问我等。”
“什么?”张方当即便跳了起来,待见到其父阴沉厉色的脸庞后旋又缓缓坐了下去。
“杜长,那袁绍可曾另说什么?”张燕语气中已有愠意。
“属下将虚日鼠交由过去,诸侯莫不是一片言论,但俱不识得此人,唯有高览立于一旁脸色颇为难堪。那袁绍见场面不利,便挥手令下人将尸首拉下处理掉。正在此时,袁术突然发话说到:‘久闻张燕随行有一人曰卫铭,此人与商会众人交好,而月前商会会长范青君曾答应资助物资与董贼,另外那前冀州商会大当家赵於商更是与其同行,莫非这刺客乃二人同党,应邀前来探我营中虚实?’”
卫、赵二人听至此处,旋站了出来,但见张燕伸手一摆,回到:“小铭不必在意,袁术祸水转移之计骗得了诸侯,却怎能骗得了我等?”
“将军大义,我等再次拜谢。”卫铭、赵於商拱手俯身一长拜,齐声答道。
“二位尽管坐下,但管让其前来,此事我自主张,由不得那袁家兄弟放肆。”张燕长愤一声,那酒炙在其怒气之力下顿时水花溅出,散落于台面之上。
众人正自愤慨期间,忽下人来报袁绍已派人过来,欲押卫、赵二人前去。
张燕朝那军卒摆了摆手,令其退去,而后又厉声朝帐下说到:“杜长、王当、方儿,你三人守好军营,更需护好采薇姑娘周身安全,若再有来犯者,无论是谁,概以诛杀。孙轻,你随我前去,看那袁术胆敢如何胡说。”
孙轻等人旋即起身得令,而后便各自准备去了。卫铭将采薇送回帐中,一番嘱托后方才与赵於商一起随着张燕二人前去诸侯会盟营帐。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卫铭未入帐中,便嗅到了一阵香甜之风,更是有鼓乐之声,时而还有艳词秽语笑出。张燕掀帘而入,但见厅中歌舞者十余人,俱是搔首弄姿取悦众人。地上已落满花瓣无数,另有侍者仍不停地朝空中撒出。那左右桌几菜肴、酒水俱佳,下人仍自不时传递更换。诸侯莫不是微醺之意,多有眼神迷离不能从堂下挪移之辈,亦有仍自大快朵颐享受之徒,唯有少数几人不与类同,却坐于末端。
袁绍居于正中上桌,正自双饱欲着场中一女姬,忽见张燕进入,旋即颜色骤换,端起身子愠道:“张燕,何故前来?”
张燕令卫、赵二人站定,而后拱手一拜,脸带微笑说道:“闻得袁公家有巧将,所铸兵刃与他人相异,不知可有此事?”
袁绍突被张燕此话一问,竟不知其到底何意,只是淡淡回到:“诸侯多有兵器作坊,有独特者不足为奇。”
“好,既得袁公此言,张燕偶得一物,想请盟主一辨。”张燕说罢,便示意孙轻将手中之物递出。
“张燕,袁公军务繁忙,岂有功夫浪费?”但听一清澈声音传出,张燕回首一看,原来是韩馥身后的高览。
“哦?此物乃刺客遗物,本欲交由盟主,看看是否可从其中找出一些线索出来。高将军莫非认得此物?若是如此,则甚好!孙轻,将剑递给高将军。”张燕冷声厉到。
高览无端惹了尴尬,但又不得退回位上,顿时哑声道:“本将岂会认得此物,既是证物,交由盟主辨识也是应该。”
“哈哈!孙轻,递于袁公。”张燕大笑一声。
“纪灵,你来辨识。”右上的袁术但听张燕此言,当即挥手便将众舞姬遣散,而后又示意纪灵前上接剑。
“此剑虽然锋利,但毫无特征可言,剑柄亦是寻常之物,且其周身更无铸师印迹。张燕,你何以以普通之物戏弄于盟主?”纪灵厉声道。
“纪将军可是看清楚了此物?”张燕故作神秘地问到。
“自是无误!”
“好!既是如此,那请纪将军再观一物。”张燕一个示意,孙轻又递上一剑。
“此剑与适才那剑俱是一样,平平无奇。但从刀工、纹路以及剑身形貌来看,实属同路。”
“好,孙轻,将剩余二剑也递上。”
孙轻又递上一柄长剑以及两截断剑,纪灵接过之后又逐一看过,稍许之后其回答与向前判定基本一致,无二差别。
“张燕,有什么问题快快说出,也便两位袁公确实。”韩馥忽然说到。
“诺,使君。”张燕施过礼后,旋又问到:“两位袁公,可是认同纪将军所言?”
“但说无妨,既是纪灵确认,便无问题。”袁术不耐烦地回到,袁绍更是一脸俾睨之色。
“好!如此甚好。秉诸位大人,此四把剑均乃刺客遗留,既然纪将军如此笃定,看来这刺客俱是一路,目标一致。”
“废话!张燕,这刺客本就是卫铭二人所引来,自然是一路之人,既然帮凶在此,还不快于我拿下。”袁术一声呵斥,旋即帐外走出数名兵卒,俱是铠甲兜鍪在身,手持长戟,正欲将卫铭二人团团围住。
“且慢!”张燕厉声打断,只身将众兵卒拦了下来。
“张燕,你待如何?”韩馥亦是厉声问到。
“秉使君,张燕之话还未说完,袁公何以急于定夺?”张燕猛然回首答道。
张燕见袁术怒哼一声后便坐了下来,席间诸人亦无起言者,方走到场中徐徐答道:“张燕并无他意,只是请两位袁公鉴别一下证物而已。适才纪将军所核实四物,第一剑乃中山城外密林拣获,第二柄是今日刺客首领随身兵器,那第三刃和这两截断剑为适才杜长送来死尸以及其同伙所遗留。”
只见纪灵猛然打了一个冷颤,背后似有虫蚁钻入一般,不由地局促不安了起来。诸侯更是一片寂静,莫有做声者,唯见居于门口一人声色不变,只顾独自喝着酒水,也不观望场中形势,却是那骁骑校尉曹操曹孟德。
袁术脸色颇为难堪,只见他怒瞪了纪灵一眼,又重重饮下一炙酒水,过了许久方才狠狠说出:“这四剑同路不错,但也只是张燕一面之词,何人见过?”
袁术此话一出,但见诸侯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有低头私喁的,有点头示意的,也有默不作声的,忽见张燕微微一笑,只身又上前了一步说到:“袁公可是要我将那三百余剑尽皆拿出示与众人?”
“张燕,你好大胆子,竟敢如此放肆。”袁术气急败坏地站起了身来,怒指着张燕吼到。
“张燕,中山之事已了,不必重提,更不可因一时之盛破坏了联盟形势。”韩馥坐在席上说到,并示意高览入场拦下剑张弩拔的二人。
高览脸上满是虚伪之色,鸷笑着说道:“两位袁公也是形势所迫,谨慎行事罢了。今日刺客或许也去过中山,恰巧拾到一些剑器也非不可能。今日之事或是误会一场,想必两位袁公心中亦有定论,张将军何必如此冲动呢?”
张燕冷盯向口蜜腹剑的高览,心中不禁涌出一股厌恶之感,此人仅是寥寥几句话便将眼前的困境搪塞了过去。虽然这理由颇为差强人意,但众人俱是以袁家为首,此际只要可以糊弄下去倒也不会真有人细究,关键是州牧韩馥更是于此呈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诸侯多是风势之辈,此时更是一片哗然,莫有站出者。忽一厉声响起,原来是乌程侯孙坚站了出来,但见他凛然喝到:“袁公,张燕帅军前来会盟,初来便遇营中刺客,此事若是草草了之,诸公岂能信服?”
“孙坚,休得乱言!那黄河防御由你统筹,何以如此薄弱?”
孙坚听罢,不由勃然大怒,袁绍此言无疑是将此咎推向己处,当即便驳道:“好!孙坚正愁手中拮据,盟主如是此言,明天我便返回长沙,这前线诸位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