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1 / 2)
我们原来的老邻居是老烈士遗孀,颤颤巍巍的老人家。我们有时候也过去照顾。216年春天,老人去世了。又搬进来的是摩登女郎和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是建筑工人,一般去项目所在工地,很少在家里。半夜里,总是听见楼道有响声,接着是嘻嘻哈哈的笑声。
一个周末,摩登女郎敲开家门,她就是隔壁邻居徐慧。她穿着带着亮晶晶钻石镶嵌的旗袍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披着渐进色,带着珍珠坠子的披肩,烫着流行金光上带有绿色荧光的几缕的卷发,勾勒着飘逸着的柳枝的轮廓。打扮的比18世纪西方的贵族妇人还要尊贵。她一见到我就满脸媚笑:“你好!我们家厨房的煤气灶坏了。可否帮忙看看?”
一般家里东东坏了,还是男当家的在行。当时德翰和爸爸出去采购,我这个不擅长只好赶鸭子上架。但是,我过去很快把她家煤气灶修好。她连连道谢,并递给我水果——牛油果。我从来没有见过,何况吃过。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水表上。“你家水表这么不对劲?”
“我是美国进口水表,特别准确。每月水费挤不多话也不少交。”这个摩登女郎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心里暗暗想:“可笑!水表也用这么做文章?也用洋货?”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水表构造,没有多加思考,就直截了当地揭发她:“你这水表来作弊,少交水费!”因为,我父亲是一个老革命家样式的文人,我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嫉恶如仇的血液。
我耐心地教育她:“小徐,做人要正直,不能因为每个月少交水费而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
“不就是每个月月少交两块钱,公家不缺这几块钱,我又不像小偷。”这家伙竟然无礼地狡辩。
“是啊,没有几块钱,就不要干了。为了区区两块钱,良心不安。”我耐心地劝告。
“没什么良心不安的。我又不是干坏事。”徐慧反而铮铮有词。
“但是,这样不正直。”我还是耐心教导她做人。
“正直,你完全正直吗?你一个乡巴佬出身,竟然说老娘。呸!”
过了两个月,我下班回来,看见围了很多人,走进,井盖拿走了,有绳子垂到了井里边,原来是下水道堵了。
这时候,邻居小徐用尖锐的声音喊:“快来看啊,这个乡巴佬把下水道弄堵了。”围观者没有反应。我心里暗笑,我一个女人,怎么有弄堵下水道的本事。
小徐接着提高嗓门喊:“来来来,你们知道谁把下水道弄堵来坑害大家”转身用戴着5个戒指的手指着我:“就是她,这个骚货!”在电视剧中看见过的有人吃饱的撑着专门诬陷别人的事情,没想到这电视剧的场景搬到现实,我成了“演员”。
我气愤至极,心想:上次指出你的不正经勾当,竟然要报复我。我也不甘示弱:“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是我的邻居,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中。”小徐手插着腰,身子稍稍倾斜着,一副蛮横的范儿,用带着比电钻还要尖锐的嗓门回答。
“你竟然监视我?下水道弄坏需要很大力气,我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力气。”我环顾一下在场的围观者们,打算以理服人。
“你怂恿其他人啊”小徐叉着腰,头高高扬起,不可一世的样子,跟电视剧中的母夜叉一个样子。
“那你把我所怂恿的人叫过来,作证。”我眼睛一转,想出对策。这个世界上一直在上演着正义与邪恶,善于恶之间的斗争的剧。这斗争自从有人类的时候就开始了,直到人类灭绝才能结束。因为,人中间的恶人是无法除干净的。一代过去,一代又来,新的恶人又出生了。这个世界上只能明哲保身。
“我找不到。”小徐这下有点底气不足了。
“你不是我的邻居,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中?况且,既然你发现我往弄坏下水道,为何作为当事人,不阻止?这不是前后不和逻辑吗?”
小徐逻辑思维还不行,哑口无言。
这时候,爸爸的铁哥们组织部部长过来了:“这不是我们的老干部先进工作者的女儿吗?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大家不要在这里聚集了,别影响维修工人的作业。散开吧。”
我回头望着头发花白,古铜色脸上布满皱纹、饱含沧桑的部长,心里充满感激。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喜欢挑起事端。也总有人,心存正义,来打抱不平。这个世界如同一台戏,有人扮演红脸,有人扮演白脸。各自演着各自的角色,并不知道自己演戏的终结,也不知自己在为谁看?想到这里,感觉很荒唐。
我看着斜阳的光线被高楼挤压后扭曲的光晕,看着楼一侧被染涂上的褶色,草木在昏黄的光晕里无语,又似乎要轻轻低述说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扭曲,是本身就是扭曲,还是被一个扭曲的模子压印出如今的扭曲的形态?谁能告诉,风无语,万物无语。
215年过年,我和德翰到超市一起采购年货。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声张,为人比较低调,但是,我里边隐藏着小骄傲。我一直看不起德翰。他是一个本科生,还是学文的。我们高二分班,那些理科学不好或者因为脑子比较笨,不适合学理科的人才去学文科。因此,自从父母在我研三的的时候给我介绍他的时候,提到他是学文科的,我就对他有偏见。加上他那时候一脸的憨憨的样子,我就凭直觉认定他的iq不容乐观。在父母强制性的“包办婚姻”下,我与德翰结婚了。我们这样的婚姻的幸福指数,读者可想而知。“包办婚姻”是中国传统下来的。《红楼梦》《金瓶梅》等作品都对封建礼教进行了尖锐的抨击。
我们结婚后很少一起出去。他个子又矮,面相又憨憨的,低iq的典型长相。尽管我长相也一般,但我唯恐和他一起走出去丢脸。
他这几年一直任劳任怨地做家务,默默无闻地为家里奉献着。但是,我一点也不领他的情。如果,我当年嫁给优秀的杨炯,就是他不做家务,家务全部由我承包,我也心甘情愿。记得一年的高考作文《感情的亲疏和事物的认识》感情的亲疏决定对对方的态度。一个人如果觉得对方不顺眼,他做任何事情都觉得不好。一个人如果深深爱着,他即使做错事也看着好。本来采购年货一直是德翰做的事情,他虽然个子矮小,但毕竟是男士。
这天采购年货,本来我是打算让他独自去,但是,我又担心他买了不是哪种牌子的洗涤剂,买其他牌子。所以,我也跟着去了。把孩子独自留在家里。临走前,让他把独自呆在家的注意事项八大注意背了一遍。我才放心离开。
过年前的超市抢购的情形读者朋友们都司空见惯,不再赘述。
我们全神贯注地挑选需要的商品。这时候,我从货架上拿下一瓶香油。正在仔细看生产日期。突然,感到胳膊被一个作用力作用了1秒,我的胳膊突然改变位置,“啪”一声并不是非常大但出其不意让人惊吓的响声。原来,我手中的香油在较短的时间内以较大的速度,发生了较大的位移。掉到了地上。
我的神经系统在较短的时间发生了极大的刺激。盯着香油瓶发愣。过了2秒才抬起头,发现一个人影和徐慧一样的身材从身边经过。人的神经很敏感,尤其是对于极短时间发生的刺激,会引起神经突触极大的变化。这也许是人和其他动物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如果是较长的时间段的刺激,反而一般对于引起神经的反应很小。
而且穿着裘皮大衣,那件带着坠着的披肩。这独一无二的装束,按照头脑中的“大数据”比对,9999999%的概率是徐慧。难道徐慧又要害我,故意撞到了我的胳膊。难道,她一直监视我,等待机会害我?我什么时候来超市,她监视好后,就马上过来?这家伙真是吃饱了撑的,为了害我一天,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有那监视我找机会害我的时间,不如干点别的事情。害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要付出代价。害人的人自以为害了别人自己就能获得满足感。显得自己还很有能力,能把别人害了。把自己所恨的人害的越惨,越说明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说相反的,把别人帮的越好,越说明自己有能力?
这时候,一个导购脸上写着异样的神情过来,“是你把油瓶子打碎的吧”我真的好想说,是徐慧故意害我,才把瓶子打碎,酿成悲剧。但是,回头一看,我泄气了:徐慧早已经溜之大吉。
于是,我只好自认倒霉。我真的万万没有想到,我进了徐慧家指出她不应该在水表上做手脚,做这种不道德的勾当,惹动她那么大的仇恨。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果,这样,我当初就不指出她的不道德的行径了。她不但没有改掉不道德的败坏做法,反而让我受到伤害。我越想越窝囊。
我不敢正视导购的眼睛,说:“需要赔多少钱?”
“3”这个声音传入耳朵。赔偿3元虽然不多,但是,毕竟这钱窝囊啊。
我感到我眼前一片模糊,从眼中无意中涌出的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从兜里掏出3元,很不情愿递给导购。这时候,一个商场的保洁过来打扫。
我瞧了瞧一旁发愣的德翰,憨憨的一句话也不说。我更加气不顺:为什么不在徐慧撞我的时候,帮我挡住她,这样油瓶子就不会被徐慧这个家伙碰掉。退而求其次,东西打了,为何不马上逮住作恶者徐慧,真是反应迟钝。如果是杨炯,他一定就会做到前者,即使前者做不到,也一定会做到后者。我这辈子很倒霉,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我堂堂一个名校的研究生毕业,竟然如此命途多舛。我狠狠瞪了德翰一眼。德翰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他,但是他这么多年默默无闻地问为这个家奉献着。他也许心底渴望能够从我身上得到一丝温存。但是,我一直对他冷若冰霜。他很木讷,很冷,但是,他的心始终在燃烧。否则,他不会因为我的冰冷而对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继续默默奉献。想用一种“滴水穿石”的力量来打动我石头一样的心。我心底深处能够感受到他的付出与无私,但是,他远远不能达到我心中对于另一半的标准。我很纠结,明明知道他付出那么多,他那么善良,但是,他那种憨憨的让我讨厌的样子又让我不能以回应他的好的方式来对待他。如果他对我不好,我就也不会纠结,以十足的理由也不善待他。但是,他偏偏对我很好,每天下班回来,承包了全部家务,而且做饭也完全交给他。他鞠躬尽瘁。我如果不善待他,实在天理难容。但是,他一直是我很讨厌的那种类型,我有不能以温存回应他的理由。我只能被归入到“无礼之辈”中。于是,在这矛盾中间,我彷徨,找不到出路。越是找不到出路,我就越埋怨我的父母,如果当初不用那种侵犯我人权的那种“生米做熟饭”的方式,让我嫁给德翰。我常常不现实地幻想着,我嫁给杨炯,我就能畅快的呼吸。人往往喜欢幻想,越是不现实的幻想,似乎想要填补现实中给自己心灵带来的失衡。
人不能呼吸畅快,总喜欢把责任归给别人。却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走在回家路上,我望着苍浑的月无力地散发光辉。冷冷的冬天的夜。我们两个人,在雪地上留下永远不能真正相交的保持平行线的脚印。感到世界就是一个奥妙的漩涡,在漩涡中什么也找不到答案,又什么也想要得到答案。人间的爱恨情愁总是无休止地在这个舞台上上映着。每个人既是观众,又是演员。都在一种可笑荒诞的角色中,浑然不觉。怪不得古代很多名仕“超然市外”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经历了陆游这首诗中的情形,也更加向往那种“超然世外”的境界。但是,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自己在家庭中、社会中的责任,所以,想“超然世外”却不能,只能在这种期待却不能实现的苦涩中挣扎着、煎熬着。
216年12月
这天,我下班回家,走到楼门口,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哭泣。上了二楼,只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用泥土灰灰的手捂着灰尘满布的脸。母子连心。他的哭泣,每一个音符,敲在我的心上就是一种撕扯,一种撞击。我轻轻托起儿子的脸才发现,他的脸破了。我的心开始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