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篇】第四章 灿烂之夏（2/3）（1 / 2）
刚拿到那枚白色灵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网上找了各种资料，甚至查阅过相关书籍，想用更加主流和常规的方法去使用它。
灵摆最基础的功能就是占卜，对某个问题给出“是”或“否”的回答。
第一次使用的时候，首先要为它消磁，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也要消磁。我把它藏在院子的某个角落，那里月光不错，下晚自习的时候把它放在那里，等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再收进口袋里，随身携带着。刚使用的时候，使用者还要为它设定指令，比如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水晶尖端就朝左右摆动；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就朝前后摆动。如果问的问题过于空泛或难以回答，水晶尖端则会迷茫地转圈圈。
我先前从韶那里得到的紫色灵摆仿佛对我有天然的亲和力。在那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道具和学说，也没有在心里问什么问题，但它从一开始就在回应我。它会以明确的轨迹来回应我的问题，有时会发出明显的光芒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甚至……它还向我表露出更强大的功能——作为空间和武器的功能。
和它之间的联系建立得太过顺利，以至于当我面对这枚属于自己的灵摆的时候，对于它迟钝的反应，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被短暂挫败后，我才开始细致地了解该如何使用灵摆。
我每天都会找个机会问问第二天的天气，比如明天是否会下雨、是否会刮风。有时也会问一些别的问题，比如晚上的考试是否会顺利。绝大多数时间，它都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几个月里，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我的灵摆也终于与我建立了更为默契的联系，获取答案的时间逐渐减少，答案的准确率也在提升。
我有次突发奇想，在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在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写上abcd，找了几道题来让它做。
……但结果却没给我什么惊喜，摆出来的答案没对几个。
也是，用这种方式投机取巧本来也不对，虽然我也只是想做个实验。但如果每次给的答案都是准确的，我在拿不准答案的时候，搞不好真会依靠灵摆来解决问题。
学会用灵摆来占卜后，我不由得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既然灵摆的用处是占卜，而且能给出的也只有对与错这样的答案。那某个人，那个“她”，又是怎么让自己的灵摆拥有超出占卜之外的强大用途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去问韶，结果他比我知道的还少。
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我才了解到神秘学这门学说。神秘学大致可分为宇宙论、秘传心理、预测学和魔法学四个部分，而占星、塔罗和灵摆则属于预测学一派。而在关于灵摆的记录里有提到，在占卜之外，也可以把灵摆当成守护灵之类的存在，通过日常多与它交流沟通、用灵摆来辅助冥想，还能让它起到安神净念的作用。
好玄乎。
于是我每晚还会把它放在枕头下，在意识还停留在这个世界时，漫无目的地想各种事情。大部分时间，我会把白天发生的各种事情回想一遍，期待它能帮我记住一些瞬间。有时候则会咀嚼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比如将要孤身一人去做某件事而身边人毫不知情的寂寞，比如对神界的种种疑问，比如对遥远未来的不确定……
不知道灵摆是不是真的能安神，但对我来说，在每晚把手伸向枕头下，抚摸到灵摆冰冷的水晶柱时，这个动作更像一种仪式，宣告思考的开始。而后，随着意识的游离或沉入深梦，复杂的情绪和杂乱的声音也慢慢平息下来。
等到第二天再睁开眼睛时，虽然担忧的问题依然没得到解决，但我的确会比前一天更多一些坦然。
最后一次见到韶还是半个多前。那时他跟我说这段时间不必再来了，让我专注备考。不过说实话，我感觉到了这个时候，对知识的掌握已经差不多了，要做的就是不断巩固以及寻找自己还存在的知识漏洞，重温自己经常犯的错误，将最基础的内容反复记忆。
当然，更重要的是心态。临近高考的时候，有些人的压力会随着倒计时的减少而与日俱增，等到了上考场的时候紧张出一手汗。“你们不要笑，我在监考的时候见过因为太紧张出了很多汗，把答题卡都浸湿了的。”某次班会课上，班主任特意叮嘱我们。
有的人会更关心高考后的解放，以至于提前进入了暑假状态——“那些高考前就把新手机买好的，晚自习都敢不上跑出去玩，心根本静不下来。结果不用说，考得基本都不好。”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复习、查漏补缺。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里，也总还蕴含着未知的可能性，让每个人都甘愿成为赌徒去试探的可能性。
三模考试也如期到来，这次的考试难度比上次要小，对完答案后正确率也比以往高。不过老师已经事先叮嘱过大家，三模的难度会比高考小很多，在这个时候考主要是为了帮大家增强信心的，分数没有太大参考意义。所以大致对完答案后我就把成绩抛在脑后了，而学校也考虑到大家的心态，并没有把三模考试的成绩贴出来。
三模过后，所有的课程都改成了对应的各科自习，而每晚的考试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我们的生活变成了自习、考试、夜跑，如果在白天的时间走近高三教学楼，哪怕是下课时间，这栋楼也总是一片寂静。每当我走进教室，我都只能看到夹在堆积如山的习题册里的、一排一排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后背。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五，我们决定抽出宝贵的二十分钟时间来开一个简短的班会。开完这个班会，第二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看考场了。而在那之后，就是最后的考试了。
班会课前，几个男生大汗淋漓地抱进来几个箱子，放在讲台一角。箱子用透明胶带贴得严严实实，一眼很难能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这种时候，嗅觉能产生的作用远比视觉要有用——就连正埋着头思考一道历史小论文题的宋忆琳都忍不住抬起头，从试卷里探出头四处张望。
“好像是烤鸭！”她兴奋地跟我说。
“我也闻出来了！等下，你不是班长吗，不可能不知情吧？”
“我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哦，你看，我甚至都没告诉你。”
“确实很惊喜！”
“交了三年班费，这次终于能吃顿好的了，呼~”
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神情。看着这个笑容，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刚入学时尚且无忧无虑的时光，仿佛高考不是在后天，而是仍在遥不可及的未来。
这么一说，交了三年班费，好像只有这次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它花在哪儿……
咳。
正当我准备附和她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每个月出板报都会消耗掉的大量颜料。
“毕……毕竟是最后一次班会了嘛，多少吃顿好的。”我不由得心虚起来，以免她想起来每个月给我的“巨额拨款”。
“吃好喝好，然后上屠宰场杀头是吧？”
“谢谢，我本来还有点感动的，你这话一说我突然感觉它好像断头饭。”
随着烤鸭的香气越飘越远，教室里也慢慢骚动起来。从书本里一下子冒出很多个脑袋，跟我们一样热切地四处张望。
“好香！”
“我天是肉味，爷好久没开荤了！”
“唉快考完试了最近生活费都没找家长要，最近都只敢在食堂吃方便面了。”
“完了，我已经开始饿了，现在可以拆不？”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兴奋的声音。大家被考试封印已久的活力都在此刻被释放出了一部分，各自都露出贪吃爱玩的一面。
而我想，这才是青春最应该拥有的样子呀。
不是将自己的全部生活都交给学业，不是让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让步于习题与考卷，也不是把所有的未来都寄托在那场据说可以“一锤定音”的考试上。
而是允许自己偶尔放松玩乐，允许自己有时间处理情绪并找到适合自己的成长之路，允许自己接受更加多样和未知的未来。
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仅凭“青春”二字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我想，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或许我们都憧憬过那样的生活，可我们也同样喜欢现在的生活。压力更多来自内在，若不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哪怕艰难也，也愿意不断超越自我去做到自己从前所难以做到的、无法做到的事情。
朝着某个目标全力奔跑的经历，在未来的日子还会有多少呢？
所以这种感觉也并不坏。